第20章 元宵
转眼到了元宵。
沈迎春还留在北海军营。
三日前她从城里采买了许多饺子皮和各类馅，分发给了各个营帐。
这日午后，南归和符离正跟着沈迎春在营地里包茴香饺子。
林裴跑进门喊她：“阿南，我们去街上看灯吧！”
符离停下了动作，明显有些心动。
沈南归包好一个元宝饺子，放进了竹篾，抬头回他：“城里离这里好远的。”
林焕掀帘进门：“恰好我要去城里办事，可以顺道送你们。”
沈南归抬头看着沈迎春，传递出“有点想去”的讯号。
沈迎春冲她眨眨眼，“去吧。不过早点回来，茴香可难买，回晚了就没有茴香饺子了。”
“好嘞，沈娘！”沈南归应她。
林裴立马牵起她要出门。
沈迎春叫住他们，“唉，手洗干净再去啊。”
“好嘞，沈夫人。”林裴应她。
沈迎春哭笑不得，“我说南归。喏，手上还沾着面粉呢。”
林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嗯，沈夫人，我这就带她去。”
林裴牵着她到了营地的浣洗处，仔细给她洗着手，把每一个指头都搓得干干净净。
符离在一旁抿着嘴直笑。
南归却有些不好受。以前林裴给她洗手她都欣然接受，但现在她总觉得有些怪异。尤其是当林裴手心的温度传到她手上的时候，她觉得有些烫。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缩了回去，林裴露出诧异的眼神。
她看见了，赶紧找补：“谢谢裴哥哥，我现在可以自己洗啦。”
林裴又把她的手拽过来继续洗，一边洗一边说：“以前我给你洗那么多次你也没嫌我，才一年不见，你就不好意思啦？”
南归确实不好意思。
符离也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营地的叔叔们总爱开南归的玩笑，说她是林裴的小媳妇。她以为媳妇是妹妹的意思，都笑着答应了。后来明白了媳妇的意思，也没觉得有什么别扭。父亲也曾和林烨叔叔开玩笑说两人要做亲家，她在一旁听着也不觉得奇怪，她想若能和林烨叔叔做一家人也没什么不好。
母亲去世得早，很少和父亲相聚，林烨叔叔也鳏了许多年，所以她的脑海里并没有关于家庭的概念。
可当她看到沈娘和秦叔叔之后，才知道什么是夫妇。
她难以想象自己和林裴成为夫妇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拍了自己一巴掌。林裴哥哥都还没说要娶自己呢，她在肖想什么！
林裴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握住她的手，“诶，怎么回事，拍自己做什么？”
南归嗫嚅半天，不知道从何说起。
幸好林焕在这时候催了他们：“裴儿，阿南，好没有？准备出发了！”
南归松了一口气，应他：“马上来啦！”
午后的集市正热闹，一眼望去，满眼都是花花红红的。对联、窗花、灯笼、面具、灶神像……排了一长串，卖花灯的商贩争相叫卖着。
“诶——兔子，猴子，莲花，玉兰，各类花灯应有尽有啊——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啊——”
“小哥儿，小妹儿，买盏花灯续前缘咯——”
“没有前缘开新缘咯——”林裴学着小贩的语气一起说出了后半段，逗得沈南归“咯咯”地笑。
林裴耸了耸肩，“每年都是这些话，一点新意都没有。”
南归笑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她拉着林裴和符离走到小摊前，挑了一盏莲花河灯。
“林裴哥哥，符离姐姐，你们也挑一个，我们一起去放河灯吧？”
小贩见机行事，赶紧说道：“诶，放盏河灯，平平安安，美美满满咯。”
林裴摸出钱袋付了账。
这小钱袋是沈南归亲手缝来当做生辰礼物送给林裴的，上面还绣着一枝毛毛躁躁的丁香花。
符离挑了一个小兔子花灯，问他们：“放河灯有什么讲究吗？”
南归回答她：“我们这儿有一座仙女桥，传说是天上的仙女偷偷下凡救助百姓，天庭召她不归，便将她化作了一座石桥。要她日日受凡人踩踏，永世不得回归仙位。但仙女甘之如饴，默默驮着百姓们过河。‘’
林裴接着说：”百姓们为了感念仙女，就会在元宵节这天在桥下为她放河灯。后来就慢慢演变成了人们寄托愿望、思念亲人的习俗。“
将莲花灯放进河水里，南归虔诚地许了一个愿望。她希望父亲沉冤得雪，沈娘健康平安，榆哥哥百战百胜。
符离也闭眼许愿。
林裴许完之后，看沈南归还闭着眼，就静静地看着她。等她睁眼之后，立马问她：“你许了什么愿，有没有关于我的？”
沈南归有些心虚，反问他：“那你先告诉我。”
“我希望我们一世长安。”
沈南归的心头一热。但她不会撒谎，就只说了一小半实话，“裴哥哥，我今年没有许下于你的愿望，我许的是希望父亲沉冤得雪。”
林裴没有说什么，低头去拂水。
等河灯被送往远处后，他回过头看着南归，对她说：“阿南，我会帮你实现它的。”
南归觉得别别扭扭的，就转头去问符离：“符离姐姐，你许的是什么愿望呀？”
符离开心一笑，“我希望以后能有好多好多钱，每天吃香的喝辣的，锦绣罗缎穿不完。”
但她忽然想到自己的丫鬟身份，觉得有些失言，脸涨得通红。
南归很市侩地把胳膊朝她肩上一搭，“放心吧，跟着我，这些都能实现的。”
时间过得很快，街上的花灯陆续亮了起来。
林焕带他们回了军营。
还没进营帐，南归就在门口唤沈迎春：“沈娘，快来看，我给你带了花灯。”
沈迎春擦净手走出门，就看到南归提了一盏大大的孔明灯，上面画着几枝梨花，还写了她的名字，后面跟着“健康平安”四字。
沈迎春感觉这盏灯瞬间温暖了她，北海的冬风吹在脸上也不冷了。
她转身回营取来一支笔，接过孔明灯，在她的名字后边添上了“修南归”。
南归本来想催催沈娘的泪，结果反而是自己被狠狠感动了一把。
放飞了孔明灯之后，她们一起回营帐解决了一大盘茴香饺子。
符离打了个饱嗝，说：“我还以为茴香饺子会很受欢迎，结果营地里的军士们都吃不来。”说完之后她又打了个饱嗝。
沈迎春伸手给她揉肚子，说：“这是渡南人喜欢的口味，我猜南归的母亲应该给她做过。”
沈南归喝了一口水，说：“母亲不会做饭。”
沈迎春和渡南都不好搭话了。
沈南归又说：“她去世之后，父亲一直将我带在身边，倒是每年做给我吃。”
沈迎春舒了一口气，看来沈南归没有沉溺于失去被亲人的悲伤之中，于是自己也放松了心态。
听说楚雁不会做饭，沈迎春觉得有些新奇。因为秦瑄说起她的时候，可是称她十全十美的。
她笑着对沈南归说：“我倒没听你秦叔叔说过你娘不会做饭呢。”
别人口中的父母亲，南归总是有意多听一些。于是她追问沈迎春：“秦叔叔经常和您提起我母亲吗？他都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