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阵营
修靖轩死后,北海局势难明,必须得把态度表明白才有可能拉拢剩下的北海军。
而北海粮仓就是个很好的抓手。
过了初三,沈迎春便又“拖家带口”地踏上了前往北海的路,王涂一路护送。
路边的景象越来越熟悉,南归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沈娘,办完事之后我可以去修府看一看吗?若是不方便也没关系。”
“当然可以,只不过修府现在被黎瑞占着,我们还需要谋划一番。”
“那……”
南归本想说算了,沈迎春却说:“南归,没有什么方不方便的。那是你的家,只要你想,我当然会陪你去。只是需等待一些时日。”
南归的心仿佛被浇下一盆热水,被轻轻烫了一下,然后变得湿漉漉,暖乎乎的。
她轻轻抱住沈迎春,“沈娘,谢谢你。”
“好孩子,无需生分。”
南归用力点点头。
王涂忽然开口:“夫人,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嗯?“
“南归是修将军的独女,但她现在对于北海来说,是活着失踪了。这大半年来,北海从来没有没有找过她,会不会?”
沈迎春恍然大悟,“你是说,北海怨恨修靖轩?”
南归也才想到这一层,她喃喃道:“怎么会?”
眼看着马车就要驶出城,沈迎春当机立断:“王涂,你留在城里看好南归和符离,我先去北海探一探他们的态度。”
南归想拒绝,符离拉住了她的手,轻轻对她摇了摇头。
她只好听了话。
沈迎春召集了北海粮仓明面上的东家,与他们一同前往军营。
这些商人常与北海军交涉,有他们在也方便沈迎春与林焕谈下去。
沈迎春她打算用掉北海粮仓这张底牌,彻底替秦瑄拉拢北海。
越往边境,黄沙越重。北海军的主营就扎在戈壁下的绿洲之中。
现今的北海军主帅林焕接见了他们。
一番你来我往,总算交代清楚了北海粮仓的归属问题。
林焕也开门见山了,问沈迎春:“沈老板,您这招藏木于林用得妙啊。今日来意为何请您直说吧。”
沈迎春端起奶酒,看着林焕,又扫了一圈在场的人。
林焕会意,遣了侍从们与商贾们出去。
沈迎春喝了一口奶酒,缓声开口:“林将军,自上一任北海主帅战亡之后,北海军怕是已经元气大伤了吧?否则您也不会把主力从南一营迁到这荒凉的戈壁里来。”
林焕反驳她:“劳沈老板费心了。不过您看看这里的将士,每一个都身强体壮,神采奕奕的,哪里像元气大伤?”
沈迎春放下杯盏,说:“战死在鄞津的那一队人是北海的精锐,您的弟弟林烨也在其中。”
林焕惊异,“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是越东军那边的人?”
沈迎春仍旧不急不躁,“我不是,但我想让您与越东合作。”
林焕拍案而起,“异想天开!”
沈迎春面不改色,试探他:“林将军有没有想过,鄞江事变,是否是由修将军一手谋划的?”
林焕手一挥,说:“不可能,他可是北海的王。”
看到林焕的态度,沈迎春放下心来。接着打出了下一张牌:“实不相瞒,修将军的女儿在鄞江事变前一天遇袭,被我所救。”
“阿南在你手里?”
“阿南她还活着?”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林焕往屏风后面一瞧,顿时怒火中烧,走过去把那个偷听的男孩抓了过来。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听就光明正大地听,不要往犄角旮旯躲。”
男孩坦然地说:“大伯,我是怕给您添麻烦。”
“我有说过怕你添麻烦吗?你哪次问我我没告诉你……”
沈迎春默不作声,打量起那少年。他约莫十二三岁,眉目清秀,眼神坚定。他称林焕大伯,那该是林烨的儿子。
等到林焕训完了那孩子,沈迎春才接着开口:“鄞江事变另有隐情,林将军可否与我详谈?”
一听到沈迎春知道关于鄞江事变的内情,林焕神情立马严肃起来。
他坐回主席,“愿闻其详。”
“一个月前,有一位与越东军打交道的商人与我互通消息。他告诉我,修将军那天根本就没打算进攻越东军营,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呢?”
林焕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说:“沈老板要问我军事内情,总得表明立场吧。”
沈迎春起身向林焕拱手作礼,“林将军,您可知道修将军是为何而死?”
她没等林焕开口,接着说:“如今都传,北海王率北海五千将士向越东军发难,缘由是想侵吞松、鄞二城,最后战死在鄞江河畔。可其实,他是在越东军帐中,以叛军之名被渡川军自己人手刃的。”
“什么!”
“瞒着主帅私自反水,不顾挚友恩情,在胜利前夕突袭盟友,最后拉着自己的部下全部垫背。这便是修将军的罪名。”
林焕不可置信,“不可能!”
沈迎春叹了一声,说:“他乡埋忠骨,此身不由己。”
林焕望向她,“沈老板您……是站在修将军这一边的?”
“我不站在谁一边,我只顺从内心,顺应局势。我信修将军,是从心,我劝说您与越东结盟,是从势。”
林焕起身回礼,“沈老板我敬您。先前您说修将军不打算进攻越东军营,此话不假。”
果然如之前分析的那样。
沈迎春点点头,示意林焕详说。
林焕喝了口酒,“那日寅时,将军突然集结了北海的精锐之师,命令他们死守北海防线,不可被青原和渡川攻破。可奇怪的是,在他们临行前,黎瑞还来给他们践了行。”
原来修靖轩集结精锐是为了防守而不是进攻。
沈迎春想起之前分析的难疑,问他:“修将军临行前可受过伤?”
“受伤?修将军就没有不受伤的时候。”
“有没有伤到嗓子?”
林焕觉得沈迎春问得奇怪,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答道:“没有,否则他怎么发令召集将士呢,那可是能把他们从睡梦中喊起来的声量。”
林焕说完,察觉不对劲,又问沈迎春:“主帅那日嗓子带了伤?您又是如何得知的?”
沈迎春自觉关心则乱,筹码给出太多。
她脑筋一转,说:“是我之前与您提起的那位商人。他从越东军中探到了消息,说是那天修将军只身前往营地,到了那里只是比划却不开口说话。所以我猜测他是出征前嗓子受了伤。”
“那只能是行军途中了。您说他是被自己人手刃的,那人是谁?”
“韩宸。”
“是他!他做了黎瑞的走狗!”林焕的脸上浮上惊讶、愤怒、痛心的神情。
他冷静下来,继续分析:“主帅留下军队只身去寻秦瑄,定是留下林烨统领那五千军士,可阿烨怎会擅自出兵?”
“父亲一定是去保护修将军的!”一直旁听的小男孩突然开口说道。
所有的线索都明晰了,沈迎春对他们说:“如果没猜错的话,是韩宸假传军令,诱导林烨将军出兵营救,结果被越东军误以为是来夺营的,便在鄞江河畔交了战。”
“这走狗!我早看不惯他,可偏偏主帅最信任他!”
沈迎春朝林焕举起酒杯,“林将军,您可愿意与越东合作,还修将军清白,还天下太平?”
林焕站起身,唤那少年,“裴儿,替沈老板把酒满上。”
林裴拿过酒壶为两人斟满奶酒。
林焕走近沈迎春,向她敬酒,“沈老板,这可是我们北海最好的酒,我敬您。希望往后与越东合作愉快,中间的事还劳您多费心。”
“多谢林将军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