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守岁
沈迎春一家人已经许多年没有聚在一起过年了，而且今年又添一个南归和符离，自然想好好热闹一回。再加上越东军士大多活泼好动，爱与人亲近。一听说将军又要在营地过年，都自发地留了下来。
在秦瑄的授意下，有家眷的将士们也都接了一些来，这个年过得格外热闹。
年三十之前，吴槐就指挥一帮后勤兵备好了年货。家眷们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还剪了大红窗花，写了对联，挨个贴满了营帐。
一眼望去，红红火火一片吉祥。
营地里的越东军士大多是跟着秦瑄从越东一路征战到此的，也有一部分是从松漓和鄞津招募的。于是炊事营便备下了越东人过年必吃的红糕以及松漓和鄞津人必备的腌鱼。
沈迎春不爱吃海鱼，秦榆就带着南归和符离俩小孩儿去珩山脚下的活溪水里抓来了淡水鱼，结果挨了好一顿说。
三十那晚，全军一起聚了年夜饭之后，秦瑄和沈迎春就又不见了。
南归已经习以为常了，淡然处之，和符离一起乖乖待在营地里守岁。
南归看得出来，符离和她虽然亲近，却总有隔阂，她意识到可能是由于自己受到的偏重。便想聊些什么和她拉近关系，于是找了个话题问她：“符离姐姐，你有什么心愿吗？”
“没什么心愿，只想伺候好夫人和小姐。”
南归认真地看着她说：“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我和沈夫人没有血缘关系。”
像是在预料之中，符离并没有惊讶，“嗯，我知道。”
南归稍稍有些惊讶她的反应，但这也说明符离没想和她兜圈子，她便也直接说：“所以过完年后去北海，我可能就留在那里了。”
符离还以为南归和沈家是沾亲带故才留在这里的。但想到她在松漓没其他亲戚，还说要留在北海，便问：“你是北海人吗？”
南归点头，“嗯，我父亲是前任北海王。”
“你……”
符离也是知道鄞江事变的，那一战北海败得惨烈。但她这个主帅的女儿，竟然在敌军阵营里泰然自处。符离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五岁的女孩儿，猜不透她小小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南归接着说：“其实我们同病相怜，家门不幸，却得贵人相助。”
符离问她：“你不恨他们吗？”
南归反应了一会儿，明白过来她是在问北海和越东的恩怨。她无奈地笑，“如果恨他们能让我父亲活过来，能让我父亲沉冤得雪，那我就恨。”
符离惊了，“你的意思是你父亲是死有隐情？”
是什么人，竟算计到了北海王。
南归不置可否，而是话题一转，问她：“你以前都是怎么过年的？“
符离知道她不想提起伤心往事，对方抛出了话题，她也就顺着接了：“我们就是一大家人围在一起吃年夜饭，我母亲做的红糕最是一绝，全家都赞不绝口。还有二婶做的凉拌海蜇皮，和一般做法不一样，他们都吃不来，但我却最喜欢。”
南归夸奖她：“难怪你的手艺这么好，在沈园做的菜都特别好吃。”
符离却笑出声来，神秘地说：“其实那是我在跑堂的时候跟厨子偷学的。”
南归也跟着笑了，符离问她：“那你呢，你是怎么过年的？”
“在北海的时候，父亲每年都会带着我守岁，我总是熬不住先睡过去了。第二天天亮父亲会叫我起来一起放爆竹，然后再撒一把糯米在庭院。”
“喂，小鬼，接着！”
秦榆忽然走过来，扔给南归和符离一人一团东西。
南归接在怀里，拿起一看，是一个柚叶包的饭团。
他说：“这是北海的习俗，守岁时要一家人一起吃柚叶包的饭团，寓意‘柚’一年团团圆圆。今年我们和你吃，往后我们在一起团团圆圆。”
南归不说话，忍着眼泪揭开叶子吃起来。
符离有些意外，瞬间也感动起来。
秦榆看到南归红通通的兔子眼，捏住她的脸说：“喂，做这个是想让你高兴的，别哭啊。”
“太好吃了呜呜呜呜……”
秦榆一头黑线。
符离忍俊不禁。
秦榆问她：“以前的不好吃吗？”
“以前没吃过。”
符离奇怪地问：“公子不是说一起吃柚团是北海的习俗吗？”
南归努力收着眼泪，回答：“是，可是爹爹和我每年不变的都是守完岁放爆竹，再撒糯米，也没其他的了。”
秦榆接话：“咦，这是渡南的过年习俗啊。”
“我母亲是渡南人。”
和父亲一起按母亲家乡的习俗过年，缅怀故人。
秦榆在南归旁边坐下，转移了话题，“你们想不想听我的故事？”
符离兴奋地说：“好啊。”她以为秦榆会讲一些风流韵事，毕竟连西门口那群赖皮大娘都承认了他是个风流才子。
南归却并不捧场，“你能有什么故事？”
“喂，你看不起我？好歹我也是拿下了连城阙的。”
秦榆半月前确实带兵夺下了连城阙，如今连城阙已握在了越东军手里，他也因此将被提拔校尉。
南归对此倒是十分佩服，忽然有些想听他的故事了，“且说来听听。”
“你知道我在松漓为什么一直戴着面具吗？”
符离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南归却有些兴意阑珊，她还以为他会炫耀他拿下连城阙的细节。但还是给了他一个面子，顺着他的话题说：“不知道。”
“因为我太帅了，怕喜欢我的姑娘把门槛踏破了。”
符离呛了一口。他确实很帅，但在松漓不是一直带着面具吗，踏破门槛会不会吹得太大了？
她这么想着，但不敢说出来。
南归把剩下的柚团全部塞进口中，起身欲走。
秦榆一把把她拉了回来。
“坐下，不许跑。”
他眨眨眼，问沈南归：“你记得我和你讲的防沙之战吗？”
符离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沈南归鼓着腮帮子说：“记得。”
秦瑄又问她：“那你记得防沙四将？”
预感灵验，符离顿感无语，话题的走向怎么突然蹦到沈先生讲堂了。
她瞧着秦榆又要开始上课了，赶紧脚底抹油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