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雪初
“那名副将，叫什么名字？”
南归撑起身体，哑着嗓子发问。
她刚才只是心血蒙了头，无力支撑，只好靠着秦榆缓了一会儿，默默听着他们的讨论内容。
秦榆给她拢了拢裘帽。
秦瑄思索一阵，“好像姓韩，叫……”一时想不起叫什么。
“韩宸。”南归接下他的话。
“对，是他。那天晚上我见黎瑞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
“韩宸是我父亲最信任的副将。鄞江事变的前一天晚上，父亲让他带我去渡南，可我们刚出城门就遇到了袭击。”
沈迎春转头看着秦榆——是你做的？
秦榆摇头——不是我。
秦榆接着秦瑄的话说：“我是跟在他们后面出的城。当时只在城门口捡到她，想来那晚驾车的就是韩宸了。”
南归惊疑：只见到她和韩宸，那琳琅是一早就下车了？
她先抛开这些，抬头看着秦榆说：“我记得当时有支箭刺中了他的心口。”
秦瑄答她：“第二天我见到韩宸，可没有半点受伤的迹象。”
秦榆也回想起来，“我还奇怪为何那天戌时了都过了，城门还没落锁。”
沈迎春也了然，“黎瑞和韩宸演得一出好戏。”
秦瑄收了些威仪，对沈南归说：“丫头，我与你父母都是至交，我断不可能加害于他。但你父亲罹难我也有责任，你……”
父亲教她要记恩不记仇，南归做不到不记仇，但她也不会树仇。她站起身对秦瑄行了拜见长辈之礼，“秦将军，是我错怪您了，抱歉。”
她又看向沈迎春，见她的状态很是低沉，南归心生歉意，“沈娘，是我误会了您和秦将军，对不起，对您说了重话，我……”
沈迎春摇摇头，打断她：“我视你如己出，不会怪你。”
南归真心地笑了，跑过去紧紧抱住了沈迎春。
她觉得沈娘真的很好，自己真是三生有幸。
如果说是父亲给她指明了光明的方向，那沈迎春就是重燃她希望的火苗。
秦瑄解下缰绳，朝三人说：“行了，天不早了，回营地吧。”
他走过来拉过沈迎春，解下外袍给她套住头，打马跑了。
留下秦榆和南归在原地面面相觑。
南归先发制人，指责秦榆：“你骗我。”
秦榆一脸莫名其妙，“我骗你什么了？”
“你……”
南归的气势弱了下去。因为他好像从来也没说过，自己不是秦瑄的儿子。一直都是她自己以为的。
太蠢了。
她重振旗鼓，“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秦将军是你父亲？”
“你也没问啊。”
……
南归掉头就走。
秦榆也没拉她，只是懒洋洋地问：“喂，你要走回去吗？”
“不要你管！”
秦榆看着她的小短腿义无反顾地朝前迈着，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骑上马，故意放慢速度和她并排前行，还不忙忘嘲讽她：“喂，小不点，小心一会儿让风雪埋了你。”
“要你管！”
秦榆不依不饶，“一会儿说不要我管，一会儿又说要我管，到底要还是不要啊？”
南归不理他，专心地沿着来时的路走。
“喂，雪下大了，我带你回去。”
不应声。
秦榆也不再废话，直接捞她上马。
南归还在闹别扭，扭捏地闭着嘴。他继续找话题聊：“今年真奇怪，雪来得这么早。”
她抬头看着晶莹的雪花，想起了北海的茫茫雪原，“在北海，一直都这么早。”
秦榆看着她，有一阵没说话。
他忽然一扬马鞭，“坐好了，我们得跑快点了。”
展鸿嘶鸣一声，乘风一般离弦而出。秦榆的声音温柔坚定：“别想那些了，朝前看。”
来时的马蹄印还留在泥路上，山雀落到坑里寻找食物，忽然又被惊飞。
秦瑄问沈迎春：“要不，今年留在营地过年？”
沈迎春当然想留下，但任务还摆在眼前，她只好拒绝：“可我得先去北海。那边来信了，说城里和边境有动乱。”
秦瑄不以为意：“就是有些痞子想趁火打劫，不成气候。北海军虽然受到重创，但也不是吃素的。放心吧，粮仓我让人守得好好好的。”他又问沈迎春：“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丫头？”
“南归吗，送她回北海。”
秦瑄有不同意见：“北海现在自顾不暇，林焕忙得团团转。我看她体格那么虚，恐怕受不了军营的苦。”
“她确实身体不好，说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秦瑄叹了一声，感慨：“楚雁也是命苦。”他想了一会儿，又说：“其实你可以考虑收养她。我们和修家虽没什么往来，但也算有恩情的。北海都是一群糙人，不如把她留在你身边。”
“留在身边？”
沈迎春对这个提议有些心动。
秦瑄说：“在北境的时候，我还跟他俩开玩笑说，以后生了儿子就义结金兰，生了女儿就送到我家当童养媳。”想起了快乐的时光，秦瑄的眼里也透着愉悦。
但这阵愉悦没持续一会儿，“可惜，自从先皇驾崩之后，彦忱就忙得没影儿，楚雁又足不出户。兄弟们都散了，就只有彦忱还惦记着每年过年让人送礼来，也算是重情重义了。”
沈迎春点了点头。
秦瑄又说：“不过，要是让他知道了北海粮仓在你手里，恐怕得彻底跟咱们掰。”
沈迎春叹了一口气，“也是无奈，他要养活那么一大帮兵将，我们也要养活越东军。”
沈迎春想问他关于和善公主纵火的细节，她已经酝酿一路了。眼看着就要到营地了，正想发问，却忽然被人打断。
吴槐在军营外候着，一见着他们就立即跑来呈报：“将军，主营加急信报。”
秦瑄看完信，明显有些意外。他对沈迎春说：“越东有急事，我得回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沈迎春感觉此事为难，拉住他问：“要我帮忙吗？”
秦瑄调整状态，问她：“知道玄武堂吗？”
沈迎春点头，“渡南的那群山匪。”
“他们切掉了我们在城边的暗巡，估计要在越东搞动作，我得去看看。”
“那你小心，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