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对白
“怎么,不认识了?”
南归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沈榆看了许久,失礼数了。
她微微欠身,唤了句:“沈榆哥哥。”
符离也赶紧行礼:“公子。”
秦榆只看着南归,摇了摇头,说:“啧,五个多月不见,果然与我生分了。”
南归不知该作何回答,把手背到身后搓起指尖,埋头不说话。
秦榆看到她这心虚时候的小动作,忍俊不禁,伸手一把抱起她,“好了,哥哥带你骑马去!”
看着他俩就这么走了,符离有些不知所措。
走了几步,秦榆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转头说:“哦,你可以先在营帐里转转。已经给你们女眷安排了营帐,你也可以去那里歇着。”
还没等符离答谢,他就转头大步走开了。
符离心里有点点不开心。
秦榆带着南归到了军营马厩,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匹通体雪白的马。辔头上系着红穗,鞍鞯是新换的。
秦榆指着白马,得意昭昭,“我的战马展鸿,帅吧?”
南归腹诽:果不其然,这匹招摇的战马属于招摇的沈榆。
展鸿带着他们跃出军营大门,撒开腿欢快地朝着珩山的方向跑去。
从前父亲也带她骑马,在北海,从西向东一路疾驰,穿过黄沙,踏过草野,越过麦田,奔向大海。
秦榆一只手紧握缰绳,另一只手将她护在怀里。
南归轻轻嗅着他身上清甜的梨香。
“喂,小鬼,这可是我第一次带姑娘骑马。”秦榆眼睛望着前方,嘴里却打趣她。
南归小脸一红,说:“我还是个小孩儿。”
“过不了几年就长成大小孩儿咯!”
说完这句,秦榆伸出手抽了一马鞭,展鸿立即加快了速度。
惯性将南归又朝秦榆胸口推了一把。
看着怀里娇俏的小孩儿,秦榆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少年的乌发飞扬在身后,沾了细雪。女孩的彩色发带飞在空中,想要去够那片晶莹。
没给限制,展鸿只用了两刻钟就到了珩山脚下。秦榆拉它到溪边饮水,把缰绳系在了一旁的红松树上。
他用竹筒接了一盅泛着热气的溪水递到南归手里,然后蹲在她面前望着她。
南归冷得心脏供血频率都加快了。
“南归,我有话对你说……”
南归冻得双颊和耳朵都变得通红了。
“其实我姓秦,我的父亲是秦瑄,也就是……”
南归冰得心脏险些骤停,脸上血色尽失。
也就是那日带兵前去鄞江河畔截杀叛军的首领。
起兵越东的是他,侵占松漓、鄞津的是他,勾结明仪剑指霖州的是他,杀了父亲和林烨叔叔的也是他!
怎么会,明明……
秦榆看她脸色发白,担心她像上次听到修靖轩的消息一样晕过去,立马倾身扶她。
她想拂开他的手,却没有力气。
秦榆明白她的心情,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小南归,小榆儿,你们怎么在这儿?”
沈迎春和秦瑄牵着马出现在他们眼前。
秦榆扶着南归靠在树干上,起身向他们问好,然后退到了一旁。
秦瑄盯着沈南归,问沈迎春:“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养女?”
“对……南归。”
沈迎春走过去拉起南归,低头对她说:“南归,这是我的丈夫秦瑄。你认我做母亲,那他就是你的父亲,来行个礼吧。”
南归一把挣开她的手,对着沈迎春说:“哪门子的父亲母亲?我既不姓沈也不姓秦,我姓修!”
第一次见她叛逆,沈迎春和秦榆都愣在了原地。
南归转头看着秦瑄,深吸一口气,说:“秦将军记得吗?修靖轩的修。”语气透着狠劲儿。
秦瑄眉目一沉,没有答南归的话,而是看着沈迎春。
见她只是愣着,却没有惊异。
他心中了然,问沈迎春:“你早知道她的身世?你同我说她叫南归,我还有些诧异,以为只是重名,没想到……”
沈迎春缓过神来,看向他,轻轻点了点头。
他把目光转向了南归,“没想到……你真是楚雁的孩子。”
这下换南归愣住了,她不明白为何会提起母亲。
秦瑄直视南归:“丫头你听着,鄞江事变是修靖轩意图反叛。他甚至想要到军营里来刺杀我,若不是被人制服,现在死的就是我了。”
南归难以置信,父亲不是战死的吗?怎会去刺杀他?
她惊恐地摇头,“不可能,父亲不会做这种事!”
“我也不相信他会做这种事,可事实如何?那朝我阵营杀来的五千北海精锐不是你父亲安排的吗?我保全他的名声,只昭告他是和那支军队一起战死在鄞江,仁至义尽!”
反叛,刺杀,制服,战死,这些词反复回荡在她脑海。每一个她都懂,可串起来放到父亲身上她就是理解不了。
一团心血直往上涌,被沈南归强压下去,但她瞬间眼前一黑,直直倒在了雪中。
秦榆冲过去把她抱起,感觉到她浑身冰冷,便将她的脸往胸口贴。他转头问秦瑄:“秦帅,怎么会有刺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瑄把马栓到展鸿旁边,走到沈迎春身边拉着她坐在倒下的松木上,回忆起那日的情形。
“那天天还没亮,修靖轩一个人来到营帐。他一见我就拔剑想刺,被营地的将士拦下了。不一会儿北海军又来了一个人,那人我见过,是修靖轩的副将。我以为是来帮修靖轩杀我的,可修靖轩却变转了剑锋,想要杀了那人。
听到这里,一般都会以为是修靖轩反叛,想要刺杀盟军。
“我想将两人都护下来,但没想都那个副将也出手狠辣,没给修靖轩留下活路。”
然后与自己人争执被杀。
“那个副将告诉我北海军打算突袭北营,抢夺王幾。我本来不信,但探子来报,北海军的副将林烨竟然真的带兵在松漓与北海边界列阵,我只好出兵应战。”
主力都带着兵来了,意图再明显不过。
“营地里的那个副将还先赶回了北海军营劝说他们投降,他们不从,最后只得全部歼灭了。”
秦榆把南归冰冷的手握在手心,思索着父亲的描述,他觉得有问题。
“您确定他是前来刺杀的吗?”
秦瑄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只是分析道:“那时,我刚攻下两城,越东军和渡川军局势紧张。修靖轩投是在渡川军麾下的,所以把守军营大门的士兵没敢放他入营。可他在营地外着急忙慌的,只比划,也不说话。”
说到这里,秦瑄也觉出些不对劲,继续描述:“我赶过去的时候,他就对着我抽出了剑,侍卫赶紧拦下了他。还没来得及问,那个副将就来了。”
秦榆皱起眉,分析道:“他若是想要刺杀,就不会从大门进入,还被人扣下。”
秦瑄反应过来,“那他一个人来军营……”
秦榆点点头。
可秦瑄还是不解,“那北海军为什么在松漓边境列阵?他们军备都准备好了,之后还朝北营发起了进攻。”
“您说有一个北海军副将,他是在那支军队发起进攻之前还是之后回去的?”
秦瑄瞬间明白了,他难以置信地说:“之前!”
“那就是了。”秦榆握着南归的手收紧了些。
“渡川欲指使北海夺城,修将军假意带军出征。他把将士留在边境,只身前来提醒您。那名副将不是赶来阻止他刺杀您,而是来灭口的。之后他又返回北海阵营,教唆他们起兵。”
秦榆顿了一下,说出来自己的困囿:“但是为何修将军带的是精锐部队,为何被阻拦时不开口解释,为何朝着您拔剑,又为何见到那副官就打。这些疑点我还暂时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