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家法
邵萍倍感屈辱地签下了借条！
更气人的是邢玉程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签好的，竟然还要拿起来仔细端详，然后才放心地点点头。
“多谢二姨娘配合。”
邵萍简直气得快要七窍生烟！
抬头看了眼春风满面实则笑里藏刀的邢玉程，再看看自己肥头大耳的亲儿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更气了！
她双眼赤红地瞪向坐在上位的梅葶，为什么同样都是女人，为什么同样都是邢天赐的种，生出来的差距却这么大！
“现在欠钱的事解决了……”邢玉程顿了顿：“花楼和赌场的事好解决，眼下就差一件最要紧也是最难办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邢久身上。
邢天赐“砰——”地一拳头砸在桌子上，脸色铁青：“去给人道歉！”
“不！我为什么要道歉！”
邢久刚刚也听到了有人说自己差点强要了一个平民丫头，即使那人说的是实话也不服气！
他打从心眼里觉得那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还是那女人不识好歹！
该要个说法的人是自己！
那女人明明有几分姿色，也被小爷看中了，那就乖乖听从自己，嫁进邢府做他的小妾不好吗？
偏偏不识相！
长得倔，脾气更倔！他就要捆着人去享用荣华富贵了，那女人却乱喊乱叫，引来了她同样不懂变通的倔爹！
混乱之中，邢久不过叫人推了一把她那个死爹，谁知道会推到土坡底下去！
他没娶到小妾他还委屈呢！
“说我强抢民女！可我不认！我什么时候抢过人家的女儿？单单凭对方上下嘴皮一碰就说我碰过他家姑娘了？那我上下嘴皮一碰，能不能让皇帝让位给我当当啊！”
“你！”邢天赐猝然瞪大了眼睛，抬起一脚狠狠踹过去！
“畜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被踹了的邢久嚎叫一声，倒在地上，他敦实肥胖的身躯砸得地面都抖了抖。
澄澈的茶水表面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梅葶眼睛一眯！
现如今虽然各地豪强四起，诸如张司令的掌管军权的人放眼望去怎么也有五六个，皇权衰落，朝廷懦弱腐败，可说到底坐在龙椅上的还是皇帝，是天之骄子，是不容平民百姓挂在嘴边的。
邢久被人捧着、哄着惯了，眼底放不下人，性子最无法无天，在辽城是土皇帝的待遇，竟然敢口无遮拦、侮辱皇室！
梅葶眼角一跳，今日邢府被团团围住，她不慌不乱，因为知道必定有解决的办法。
但邢久这番话要是传出去，被有心之人传到北城皇室耳朵里，到时候即使她和张司令有一层义母义子的关系在，即使邢府在辽城的地界一手遮天，他们邢府一家人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咣当——”
梅葶猛地把茶杯摔在桌上，叫两个壮汉过来，一人一边架住邢久。
“动家法！给我狠狠地打！”
“是！”
很快走过来第三个家丁，人高马大地一身腱子肉，鞭子在他手里高高扬起，接着不留余力地抽在邢久的身上！
邢久表情茫然，方才的话都是冲动之下说出来的，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就听见鞭子凌厉地划过空中的声音，紧接着后背的痛楚如天地崩塌般骤然来临！
他张大了嘴巴，没喊出声就紧跟着受了第二鞭！
绝望裹着血腥气的叫喊响彻邢府的天空，就连围在府外的人群也听得一清二楚。
“啊——杀人啦——救命啊——”
府外的人听得真真切切，一颗颗愤世嫉俗的心也不禁抖了三抖！
脑子里唯有一个念头：这是在干嘛？
杀猪都没有叫得这么凄厉、凄惨！
邵萍看得心惊肉跳，上次她惩罚凤仙也动了家法，可抽鞭的人远远没有现在执鞭子的人孔武有力，粗厉的鞭子在这个人的手中又稳又狠，每一下都会带出破风音……
“老爷、老爷……快叫人别打久儿了！久儿再这样会被打死的！老爷……”
邢天赐冷冷地瞧了一眼哭泣的邵萍，没有像以前那样安慰爱妾，嘴角抿着，抿出不悦的弧度。
在今天之前，邢久再放肆都没有给邢家带来麻烦，如今不一样，他被辽城的百姓堵在门口辱骂！被扔臭鸡蛋！
还有……邢久竟然目无伦常，胡言乱语，连皇室都敢侮辱了！
邢天赐不禁暗暗反思，是否自己从前过于宠溺邢久了？
这口无遮拦的逆子说不准哪日能把邢府一家子都害死！
“让开！”邢天赐面色肃然：“必须把他打得半死！让他知道知道教训！”
邵萍不能眼睁睁看着亲儿子挨罚，又哭哭啼啼地劝了好几句，梅葶忽然开口：“等下！”
邵萍脸色一喜！
老太婆良心发现，要放过久儿了吗？
谁知道梅葶端坐在上位，她身穿松绿色常服，金线花纹织得花团锦簇，错落有致，半白不白的头发都被梳得有条有理，发髻间插着两枚金花钗，面容虽呈现老态，可双眼明亮如雪，既端庄又尊贵。
邵萍满心的期待，然而下一刻，梅葶微微眯起双眸，看见邢久的身上混着汗水和血，勾了勾唇：“把他的嘴堵上，然后推到门口，打开大门，叫人都看看！”
邵萍一愣：“什么？”
“住手！都住手！”
可好像没有人听到邵萍的话，邢府的大门被打开，邢久不光嘴巴被堵住了，连双手双脚都被五花大绑地推到门口！
围在门口的人群看到这一幕，情不自禁吸了一口冷气，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这还不算完。
梅葶淡淡道：“继续动家法！”
方才的壮汉重新执起鞭子，人们看到又粗又长的鞭子在空中荡出一个半圆儿，然后毫不留情地抽打在邢久的背上！
“唔！”
邢久的后背很快渗出血来，跪在地上，脸上脏兮兮，混着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久儿！久儿……”
邵萍刚要冲出去却被两个凶神恶煞的嬷嬷拦住，表情一片空白。
邢天赐的声音响起：“慈母多败儿，你们两个把二姨娘关进柴房里面，让二姨娘好好反省！”
邵萍不可置信地瞪大美目！嫁给邢天赐这么多年，最凄惨也不过关在祠堂里罚跪，如今邢天赐竟然要把她关进破破烂烂的柴房？
“不……老爷……”
邵萍要求饶，两个嬷嬷却眼疾手快地捂住邵萍的嘴巴，拖着邵萍离开……
“唔！唔！”
那嬷嬷的双手粗糙无比，又不知道碰到了哪里，一股子呛鼻的猪油味儿！油渍全都沾到邵萍白皙干净的脸蛋儿上，她挣扎了好几下，可细皮嫩肉、养尊处优的她压根不是两个嬷嬷的对手！
两个做惯了粗活的嬷嬷对付她好似对付一只小鸡崽子般轻松。
“二姨娘可别乱动了，不然我可保不准会不会伤到您……”
“没错，二姨娘如果想少遭点罪就别乱动……”
“唔！”
邵萍双眼因为气愤变得通红，却根本没有回手的余地……
邢府门口——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看呆了。
赌场的人以及张嬷嬷很快叫人把账本拿过来，梅葶看了一眼后，亲手把欠的银票交到这些人手里。
看到了钱，张嬷嬷立刻又变得眉开眼笑，嘴就跟抹了蜜一般：“老太君果真是言而有信的人！我们辽城有老太君这般的人物，实乃辽城之幸！”
张嬷嬷这么个态度，仿佛一开始闹得最厉害的人不是她。
梅葶呵呵地笑，有些事你知我知，彼此都心知肚明，说出来就不好看了……
“这位小兄弟……”
接着，梅葶又走到说自己女儿差点被邢久强迫了的中年男人面前。
天知道当看到对方那张脸时，梅葶差点脱口而出叫叔叔！
幸好按住了自己，及时想到邢梅氏的年纪和辈分……不然一个五十多岁的人管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年纪的人叫叔叔就太特么戏剧性了……
梅葶将银票塞进了男人的手里，男人眉头一皱，刚要拒绝却被梅葶淡淡地拒绝。
“收下吧，小兄弟，今年春种秋收你家怕是困难……而且不光您一个人，还有你们一家老小要养活不是？他们还要度过今年的盛夏寒冬，这点银票权当我们邢府的歉意……”
梅葶的话几乎没给对方拒绝的余地，中年男人嗫嚅了几下唇。
“你家丫头的事我保证往后邢久不会再为难你家……”梅葶眨了眨眼睛，看上去情真意切：“老身在此替不肖子说声抱歉……”
说完，梅葶竟还想躬身道歉！
跟在身后的水仙和小花脸色骤然一变！
“老夫人不可！”
“老夫人……”
梅葶摇摇头，继续弯腰……
中年男人一愣，脑子一片茫然，紧接着连忙扶住梅葶！
“不！不！”中年男人受宠若惊地舔了舔嘴角，慌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您、您怎么可以……”
梅葶正色道：“做错事就要挨打受罚，我家不肖子欺负了人，我自然也脱不开关系……”
中年男人怔怔地看着梅葶、手里的银票……
眼神呆呆地移到邢府门口仍旧挨打的邢久，对方被打得奄奄一息，眼看着快要成一个血人了！
邢府……的确出了像邢久这般的蛀虫，可是邢府的老夫人明理！她没有架子！眼里揉不得沙子！对子孙后代做的恶事绝不姑息！
邢老夫人……是一位通情达理的老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