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嫁妆
“不然呢？”梅葶蓦地僵直了嘴角：“她这般咒你们，难不成我这个做娘的还要客客气气、心平气和地给她们母子俩擦屁股？”
邢玉程蹙眉沉思一会儿，倏地笑了：“娘从未维护过我们……”
按理来说，邢玉程年过三十，膝下早已有了自己的儿女，又在商会沉浮打拼了十余年，已经很少因为一些事或一些人产生触动。
然而头一次感受到母爱，这种温暖令已是人夫、人父的邢会长感觉陌生又熟悉。
他侧头失笑，原来……原来再怎样顶天立地的男人，在母亲面前永远都是那个容易触动的懵懂稚子。
他看向邢枕碧，对方也似有察觉地对上视线。
两个人都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又心有灵犀地保持了沉默。
眼前的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梅葶却着急了！
怎么了怎么了？
发生了啥？
该不会、该不会自己的马甲暴露了吧！
梅葶深吸一口气，内心顿时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她就知道！
方才根据人群的反应来看，邢玉程在辽城的声望和地位不小！
邢梅氏在辽城也极具盛名，可那都是恶毒之名！也就是所谓的臭名昭著！
自己的马甲若暴露了，邢玉程说不准会把自己丢出去，让辽城路过的人都来踩上自己一脚！
到那时，自己估计挨不上几脚就一命呜呼了！
梅葶攥紧茶杯，强迫自己冷静镇定下来……
不行！
不光要在府里树立威严，还要在辽城的百姓心中也有一定的地位！
起码自己被赶出来的时候，那些百姓能容纳自己，而不是对她要杀要剐！
“说回正事……”邢玉程顿了顿，他原本想着解决事情无非就是拿钱罢了。
从前邢久欠钱，不都是走邢家的公账吗？
不过……
邢玉程清了清嗓子，笑意深邃地瞧邵萍母子俩：“姨娘，四弟欠的钱您可还上？”
邵萍娇媚的脸蛋儿一僵，对待梅葶时的嚣张气焰无故地弱了三分，只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为何要我还？我是邢府的二姨娘，邢久也是邢府的少爷，不就是欠了点钱？为何不能记在公账上？”
“原本可以……”邢玉程的笑意更深：“可姨娘也看见了，娘亲任性，作为亲生儿女不敢不讲孝道，自然也只能依着亲娘的脾性，任她任性到底了……”
邵萍一双柳眉蹙得紧紧，还要说些什么，却见邢玉程俊美无双的脸颊，明明在笑，可让人感觉到一阵不寒而栗！
“往日里，爹送了姨娘那么多商铺、田地……姨娘若说自己没有钱，想必府里的人都是穷光蛋了。”
这番话让原本想替邵萍说话的邢天赐颔首，扭头严厉地说：“我送你那么多，你随便拿出些来还了久儿的账！”
邵萍掀动嘴皮，邢玉程继续道：“姨娘吞吞吐吐，莫不是想外面的人看邢府的笑话？堂堂邢府的二姨娘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邢久瞪了一眼邢玉程，却也疑惑不解地看向邵萍：“娘你在想什么？还不快点给他们！”
“闭嘴！”
被斥责了的邢久额头青筋跳了跳，发出牙齿摩擦的声音。
他不明白自己不就欠那么点钱，这帮人至于吗？
他更不明白，他的亲娘私下里给了他不少贴补、赌资……又花费千金置办了金银首饰，早就囊中羞涩！
邵萍思衬间，邢玉程悠悠地开口，嗓音染着一丝洞察一切的漫不经心：“姨娘这般为难，是抠门小气还是手上没钱？”
邵萍脸色一沉！
邢玉程微笑：“我说笑罢了，姨娘这么精明聪慧，总不可能偷偷拿地契、田契去卖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令邵萍顿时如遭雷击！攥着绣花帕子的手猛地用力，就连骨节都变成了焦急的苍白！
他……
他怎么会说这种话？
他……难道知道了？
邵萍很想冲过去问邢玉程，对方到底知道了什么？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能冲动！不能慌张地自露马脚！
邵萍张了张嘴巴，迟疑地说：“我、我最近手头拮据……”
说完，邢天赐都不信地反问：“萍儿，我给过你那么多金银珠宝，你手头紧？你……你该不会真如玉程所言……”
“没有！老爷！我怎么敢偷偷把那些田契、地契卖了呢？”邵萍捋了捋鬓角的青丝：“只是……只是最近我院里开销有些大……”
邢枕碧皮笑肉不笑了一下：“所谓的开销大怕不是给四弟拿去做赌资了吧？”
“……”
邵萍抿紧了嘴唇，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你！你！糊涂！真是糊涂！”邢天赐气得不轻！
邢玉程修长的手指抚了抚下颌：“既然姨娘手头紧，这样吧，这笔钱权当邢府借给姨娘了。”
邵萍欣喜地睁开眼睛，刚要说好，却听见下一秒邢玉程淡淡开口：“不过有些话提前说好，避免日后见面难看，借钱的规矩想必姨娘也知道，九出十三归……”
邵萍的脸色登时阴沉下来！
瞅瞅！
瞅瞅老太婆生的“好”儿子！
精明得像一只黄鼠狼！
竟然和自己谈上借钱的利息了！
邵萍阴森森地说：“玉程这么做可真是伤姨娘的心，难道姨娘还能欠钱不还？”
邢玉程却根本没把女人的阴阳怪气当作一回事，笑了笑：“姨娘说笑了，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今日之事的确由四弟欠钱引起的，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一个保障……”
邵萍的脸色阴沉得都能滴出水了！
没过一会儿，邢玉程真让账房拟了一张借条字据，先恭恭敬敬地让梅葶过了一眼。
梅葶觉得没问题后，这张借条被递到邵萍的面前。
这张借条字据写得明明白白，本金、利息写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有一条，若邵萍不在规定的日子里还清钱，就要拿邵萍的嫁妆做抵押……
邵萍自幼清贫，跟了邢天赐后做了邢府的二姨娘，这才日子渐渐过得富裕起来。
当初嫁进邢府，邵萍没有嫁妆，于是邢天赐掏自己的私房钱给邵萍置办了一份厚重的嫁妆。
这份嫁妆邵萍没有动，就放在床榻之下。
邵萍自下至上将借条看了一遍，邢天赐也扫了一眼，觉得没问题。
但邵萍不甘！
她捏着毛笔咯吱咯吱地响：“为何是以我的嫁妆做抵押？”
邢玉程说：“您屋里的那些古董花瓶等都是您嫁进来置办的，当然属于邢家，还有就是您的小院、佣人……院子是邢府的院子，佣人是和邢府签的卖身契……除了您当年那一份嫁妆，您身上的所有都是邢府的东西。”
邢玉臣挑起眉头，豁然笑了笑：“或许二姨娘养尊处优惯了，真当邢府是你自己的家了，但严格来说，这些东西都和您没关系，也都不是二姨娘的……”
邵萍用力地掐着毛笔，后槽牙磨得沙沙作响！
好一个邢玉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