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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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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京兆尹派人来报,平康坊一个破落的小巷里发现了表家大郎君的尸体。

    这事由高伯出面处理,只叫京兆尹按规矩查,但是家中父母双亲皆不在,恕他们不能同意剖尸。

    喂的是药粉,就热酒下肚,一夜过去胃中几乎没什么残留。仵作验过尸,身体有大面积的挫伤,乃是摔伤所致。致命之伤来自于额头的跌伤,磕在了后脑,按着伤痕和形状,的确是自己跌上了小巷里的砖石。

    找了仆从和平康坊的人来问话,仆从起初有些为难,而后提起表家郎君在府中待得无聊,拦也拦不住,直奔平康坊,府中诸人皆可为证。而平康坊的假母也承认,刘傅平常常流连于该曲,昨晚倒是胡言乱语说了好些话,又被仆从拉走了。

    离开平康坊后,刘大郎非要人去给他买平康坊一处酒家的梨花春,结果转头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找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想到人会往小巷子口跑,以为宿在哪个妓子处,又赶上了落坊,等再得到消息,就出了事。

    京兆尹沉默了好一会儿,也觉得这事荒唐极了,明显就是酒醉,自己伤了自己个,但谁让对方背后是裴府,宰相门前七品官,堂下这精神抖擞眉眼干练精明的高老翁往那儿一站,京兆尹还是为刘傅平找补了一番说辞,这才结案。

    至此,佟玎一事,全部结束。

    冬末初春,尸首已经不好长时间放置,选了上好的棺,高伯派了心腹,即刻带着刘傅宁回衡州。

    裴致让人为刘傅宁填了许多东西,外加给外祖母带的补品锦缎等等,刘府的人有些跟着刘傅平宿在行馆,有些随着刘傅宁住在裴府,知道裴府起先出了裴致中毒的事,后来又被封为太子妃,在这当口刘傅平闹出醉酒流连平康坊的事,自然也不再多留,待刘傅宁这个唯一的郎君更为小心起来。

    “时移势易,人心难测,不要太在意。”

    二月下旬,长安入春,天气已经不再寒冷。阳光正好时,裴致在长安外为刘傅宁送行。

    “表姐。”刘傅宁不舍地看着她,“我走了。”

    “山高水长,总会再见。”

    她今日穿的是淡粉色的衣裙,脸色已经好上许多,站在风中如轻羽,他想伸手够一够,却怕惊扰了她。

    他真的很喜欢她,在衡州便是如此,因着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何为惊艳。

    “好。我一定会再来长安的。”

    他翻身上马,马鞭一扬,瘦削却挺拔的少年郎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娘子,咱们回去吧。”

    济兰扶着她上了马车,将手炉放在她掌心,却被裴致握住了双手。

    “济兰姐姐。”裴致唤她。

    过了年,济兰已经二十七岁,再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里,她的一切都奉献在了照顾裴致的身上。

    马车缓慢往长安城中驶去,裴致垂着眼睛笑着说:“再有些日子,我便要嫁给他了。往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济兰一惊,忙道:“自然是该跟着娘子的。”

    裴致摇摇头,“不是,不是照顾我,是你自己想做些什么吗?你已经照顾了我这么多年,后半生不用也这样的。如果你想嫁人,我让高伯认了你做女儿,再为你择一门好的亲事;如果你愿意留在府上,那便和高伯一起照顾着我阿翁;再如果你想要自由,我为你买一个很大很大的铺子,让你自己立门户,做生意;总之,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跟我说便是。”

    济兰笑出来,认真地回答:“好啊。”

    裴致也不催她,一双眼睛明亮的眨呀眨,可爱极了,济兰想了想,笑着说:“奴婢对嫁人一直没什么心思,若是不跟着娘子进宫,奴婢想盘个铺子下来,做些小生意,往后几十年,安稳度日便好了。”

    “真好。”裴致歪头看她,忍不住夸奖:“你这么谨慎细心,又通文识字,一定能做好生意的。”

    裴致将这事告诉了高伯,因着济兰的特殊,高伯也将此事放在了心上,裴府一贯宽待下人,任着济兰在长安坊中挑选铺面。

    离着二月二十八越来越近,宫中女官成日地往裴府奔,裴致幼时跟着离了宫的女官学过几年规矩,因此端起太子妃的风华威仪不算难。

    真进了宫,便不能同朋友们一道,裴致敢在休沐日换了男装贴了假胡子见了一趟林言同。

    结果林寺丞在任上这半年做的太好,吏部评绩拿了上上的好结果。裴致看他支支吾吾不好意思的样子,一猜便知道要升官。结果一问,说听李知竢的意思,有意将他提拔到大理寺正的位置,官阶从从六品上升到了从五品下。

    结果林言同还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试探着问裴致,不会是因为她的关系吧?

    这话一说出口,被裴致真拿着黑玉茶杯敲了敲脑袋,“你可是前三甲的进士,若不是当年受了家里的连累,保不齐一开始就在长安了。再说,我哪有那么大的本领,还敢干涉朝政。”

    林言同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笑着说:“你都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了,还没本领?往后除了陛下和长公主,这天底下的人,可都得给你行礼了。”

    “不跟你玩了,走了。”

    裴致抬腿就要跑,被林言同叫回来:“进宫可就吃不着我们家厨子的酪浆了,赶紧的吧,太子妃娘娘。”

    插科打诨了一会儿,裴致在林家混完一顿午食,没忘记和姚溪元的约定,到茶楼小聚。

    姚溪元先是关切地问了她的近况,又嘱咐她许多调养的事,用上茶没一会儿,一个气势汹汹的小郎君便冲进了包厢。

    崔倬委屈巴巴地看着姚溪元,声音里满是难过,“阿元,你不喜欢我也就算了,怎么还跑来和别的郎君相会!”

    忘了摘胡子的裴致被茶呛了一下,外头的伙计为难的看着这里,裴致挥挥手,让人尽数退了出去。

    姚溪元脸骤然一红,又好笑又生气地道:“你又让人跟着我了是不是?哪有你这样的?”

    “我不是让人跟踪你,我是担心你自己在外面不舒服没人照顾你!”崔倬接着委屈巴巴,指着裴致道:“你,就是你,你哪家的,敢跟小爷来抢人?”

    裴致放下杯子,抬手便拿起姚溪元袖口里的帕子擦拭着手上的水,似笑非笑,装作风流小郎君似的,低着嗓子说:“你又是哪家的?我和姚家娘子相识许久,怎么不知道你这号人?”

    “你!”崔倬气急,看裴致手里拿着姚溪元的绣帕,更是两眼冒火,本来打算撸起袖子动手,结果真对上裴致的眼睛,崔倬一顿。

    紧接着他“啊”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裴致,“你是裴……太子妃?”

    最后两个字调子都变了,裴致没忍住笑了出来,恢复了平时清婉的声音,“是啊,十二郎,是我。”

    “哎呀,裴……太子妃娘娘,你怎么穿成这样出门啊?这误会闹的……我错了。”

    他这样子真的可爱的不得了,姚溪元也没忍住,别过脸悄悄笑了,崔倬小心试探着走到姚溪元旁边,可怜见的说:“我真不是让人跟踪你的,我是担心你身体不好。”

    “好了。我知道了。”姚溪元温婉开口,“我和娘子难得聚一次,你还在这儿坐着吗?”

    “我这就走。”崔倬见她不气了,转瞬将脸笑开花,“既然今天赶巧,我想让娘娘给我做个见证。”

    “诶?”裴致打断崔倬,“小崔,我还不是呢,你要小心说话呀。”

    “再有几天就是了。”崔倬拿起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娘娘在上,我崔倬今天想请娘娘做个见证。阿元,第一次见面我就心悦你,反正见不到你就想,见到你了又不会说话,好像总让你不高兴,但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今天娘娘在这里,我想告诉你,我这人没什么大本事,但出身还不错,家中有几个长兄,不靠我支撑门楣,以后我应该能混个小官做做,你嫁给我,我就守着你过,一定让你高兴一辈子。”

    连口气都不喘的说完这么一席话,崔倬喝茶拿出了喝酒的架势,姚溪元也被这忽如其来的表白心迹砸的一愣,待怔愣好一会儿,她也轻声道:“我会好好想的,下一次见面便给你答复。”

    “好!”崔倬露出一口白牙,“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娘娘,我告退啦。”

    他当真高兴,出门的时候左脚还绊住了右脚,险些摔了,姚溪元嗔了一声“呆子”,见样貌风流的崔郎君红着脸跑开。

    裴致一直撑着下巴看两人的神色,直到崔郎君走远了,她才抿着唇笑:“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姚溪元轻轻“嗯”了一声,“他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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