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谈判
在鹿丘白茫茫的山脚下一个巨大的露天帐篷支了起来。
帐篷下铺着地毯燃着炭火，长长的谈判桌两边坐满了人。
泰伊酋长因为几日的奔波劳累病倒了，凯和查丹做为雅河部落的代表带领了一批部落战士参加了这次的谈判。
阳光照在雪地上的反光有些晃眼，寒风刺骨。
查丹，南雅纳部落的酋长奥瑞，北雅纳部落的哈坎坐在谈判桌的一边，而凯则让自己隐在他们身后的人群中，劲量站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因为在谈判桌的另一边，那个曾吃过自己一拳的马修尔·巴顿正以参议院的身份坐在州长身旁。
“这位是我们的州长唐纳德·布朗先生。” 马修尔·巴顿介绍道。
州长唐纳德·布朗是一个大胖子，脸上的肉耷拉着挤在一起，让人都无法分清他此时到底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这位是霍华德·巴顿上尉。” 马修尔指了指坐在他另一边穿着军装的大个子道。
霍华德·巴顿的额头上有一个很明显的疤痕，这道疤痕让他一侧的头发秃了一片，使得那张眉头紧锁的方脸凶恶又滑稽。
“霍华德上尉和他的士兵们是来保证我们的会谈能和平进行的。”马修尔说着指了指帐篷外一队持枪荷弹的士兵道。
“我们确实是带着和平目的而来的，否则我们不会坐在这里。” 南雅纳部落的奥瑞酋长不卑不亢道。
奥瑞酋长是三个部落酋长里今天唯一到场的，自然由他来做为印第安部落这方的主谈判人。
约翰医生在一旁为他做着翻译。
“当然，当然，但是总要以防万一嘛。” 马修尔一脸假笑道。
奥瑞酋长将一份长长的牛皮纸展开推到了谈判桌的对面，刚要说什么，桌子对面传来了低沉连绵的呼噜声。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唐纳德·布朗州长居然众目睽睽下打起了瞌睡。
“那个谁文斌，给州长先生拿条毯子来。” 马修尔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道。
凯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地压了压自己的帽子。
只见江文斌拿了一条毯子忙走上前来递给了马修尔，又退到了一旁。
“你们这联名书在报纸上都登几天了，不用再看了。我想我们或许是有些误会。”
给州长盖好毯子后，马修尔瞄了一眼联名书，随意地将那张牛皮纸推到了一旁。
“众所周知，鹿丘是印第安保留地的圣山，根据你们白人自己的法律，白人不可随意买卖保留地的土地，这没什么误会可言。” 因为年老，奥瑞酋长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语气缓慢而坚定。
“我们先不谈鹿丘的事，你们对南方兄弟公司造成的损失怎么赔偿？那些被你们杀死的公司员工也是有妻子有孩子的人，他们的家人再也等不到他们回去了。”
马修尔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摆出了一副沉痛惋惜的表情。
“南方兄弟公司的人当时已经将枪口指向了我们的儿子，儿女，和妻子。你们先未经允许踏入保留地，擅自破坏鹿丘，我们有权保护我们的家人和土地！“
“这里！” 马修尔站起身，张开手臂走了几步，指着脚下道，“不管是保留地内，还是保留地外，全部都属于美利坚共和国，南方兄弟公司合法买下自然就有全部的使用权！”
“合法？” 奥瑞酋长反问道，“请问是谁合法卖给你们的？”
马修尔讪笑了下，抬手勾了勾手指，江文斌忙将一份文书递到了他的手上。
“看看吧。”
一份文件啪地一声被甩在了奥瑞酋长面前，谈判桌这边的所有印第安人都面露疑色地看着奥瑞将文件翻开。
这是一份授权南方兄弟公司开采鹿丘的文书，而最后签字的人是
“道鸽？”奥瑞酋长脸上的皱纹随着眉头皱到了一起。
“他是雅河部落现任酋长泰伊的哥哥，也是保留地即将上任的大酋长。” 马修尔双手撑在桌面上，一副真诚讲道理的样子，“他可比你们在座的任何一位都年长，智慧而有远见。保留地大酋长亲笔签字的授权书，不够合法吗？”
马修尔嘴边撇出一抹得意的笑。
“这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哈坎做为北雅纳部落的代表坐在奥瑞酋长的旁边，他猛地站了起来，愤怒的双拳重重地垂在桌面上，要不是奥瑞酋长拉着，他大有一把掀翻桌子的架势。
坐在奥瑞酋长身后一直帮忙翻译的约翰与奥瑞耳语了几句，奥瑞点了点头，只见约翰站起了身用审视冰冷的目光与马修尔对视了片刻，扶了扶眼镜道，“你们巴顿家族在卢克镇和卡斯克尔镇区域作威作福了数代人，已经习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了吗？”
“这和我们家族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谈的是公事。” 马修尔无谓地怂了下肩道。
“联名书已经在当地报纸上连登数天，我们不介意找到更大的报社去，你们的政敌到时候肯定会利用这事举报给联邦，等联邦那边派人来调查相信他们很快便会发现南方兄弟公司和你们巴顿家族背后的猫腻，还有我们这位唐纳德·布朗先生究竟是怎么当上州长的”
约翰说着目光投在了还在打着呼噜的唐纳德·布朗身上。
马修尔和一旁的霍华德闻言对视了一眼，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们笑了好一会，马修尔才平复了下来，故作正经道，“这样子，我们都各让一步，你们爱让谁当酋长就让谁当，我们不在乎，但是，鹿丘它是一座宝山，在那里晾着就是对上帝慷慨馈赠的浪费和亵渎，不如让公司继续开采，如果你们答应下来，我们会优先给印第安人提供在矿场的工作岗位，你知道现在经济不景气，工作机会难得的~”
约翰被马修尔的话气笑了。
”既然这样，没什么好谈的了” 约翰抱臂靠在了帐篷的支柱上，看着不远处被白雪覆盖着的鹿丘。
“不过我挺好奇，你一个白人为什么混在这些印第安人里？”
“我的白人同胞们夺走了我的一切，而他们救了我的命。”
马修尔不屑地笑了下。
奥瑞酋长深深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们只能联系上州时报的记者了”
“是啊，你们可以试试。”马修尔讪笑道。
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霍华德·巴顿将一个木盒从脚底搬到了桌面上。
马修尔则将盒盖打开，伸手从盒子里拎出一个血淋淋的人头甩了出来。
人头骨碌碌地滚了过来，在桌上拖出一条血痕，一双已经发白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谈判桌这边的众人。
所有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人头那张凝固着恐惧与痛苦的面孔正是当地那家愿意刊登印第安部落联名书的报社社长，没想到巴顿家竟是将人给杀了！
马修尔将染了血的手套脱下，嫌弃地扔在一旁，从怀里掏出了雪茄盒。
就在众人还未从这颗血腥人头带来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的时候，查丹忽然站起身抬手指向马修尔，他的眼里燃烧着怒火。
“是你！”
查丹虽然没见过当初那个带走爱莎的人长什么样，但是他清楚地记得爱莎与他分手后，那只将她拉进马车里的手。
和那只手上一模一样的红色十字文身，一样的扭曲水滴形状的疤痕，此时便出现在马修尔的手腕上。
“我认识你吗？” 马修尔抬眼冷漠道，说着他探了探头道，“我倒觉得你身后那人看着比你眼熟。”
凯闻言又低头往人群后站了站。
“你还记得爱莎吗？” 查丹的双手在桌面上紧紧握成了拳。
“爱莎？” 马修尔眯眼抽了口烟似在回想，片刻后才恍然道，“哦~她啊。”
“你利用她让我欠下高利贷，她帮你赚了不少钱吧？她病了你就抛弃了她？”
“难道让我娶了她？” 马修尔像是听到了什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瞪圆了双眼，“实话给你说，有色人种就和新奇的文物一样，最大的价值就是摆在那里做个装饰，偶尔享受下~坏了就只能扔了，哈哈哈哈！”
马修尔说完便和霍华德纵声大笑了起来，他们的随从也跟着哄然大笑起来，而江文斌脸上的笑容明显僵硬了不少。
查丹将手伸到身后的战斧，却被奥瑞酋长抓住手腕拦了下来。
他们的笑声甚至惊醒了一旁的州长，唐纳德·布朗揉了揉眼睛，伸长手臂在凳子上伸起了懒腰，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而只瞬间，他张大的嘴巴再也没有了合上的机会。
只见一把长矛刺穿了他的喉咙，鲜血从他堆满脂肪的脖颈处源源不断地溢了出来，伴随着漏气的喘息声，唐纳德·布朗用最后的力气指向了朝他扔出长矛的哈坎。
哈坎目露凶光地看着州长断了气，随着他的一声长嚎，早已埋伏在鹿丘雪地里的北雅纳部落战士从四面八方冲袭了过来，如雨而至的羽箭瞬间便让巴顿这边损失数人。
“保护参议员和上尉！” 守在帐篷外的士兵里有人大喊了一声道。
马修尔和霍华德在士兵的掩护下往帐篷外退去。
经历过最初短暂的混乱后，霍华德带来的正规军很快便重振旗鼓，而装备落后的北雅纳部落的战士们渐渐已经失去了先发制人的优势，越来越多的印第安战士随着枪声倒下。
凯和约翰趁两方正激战之时，带着奥瑞酋长往拴马的地方撤去。
约翰骑上马，凯将奥瑞酋长扶上约翰的马，正欲骑马离去之时，凯忽然发现查丹一直不见身影。
他让约翰带着奥瑞先走，自己调头往马修尔和霍华德刚刚逃离的方向寻去。
慌忙逃窜的霍华德和马修尔丢下其他所有士兵拖住北雅纳部落的战士准备往卢克镇方向跑去。
从后追来的查丹一把将正欲登马的马修尔拽了下来，两人扭打在了雪地上。
一旁的霍华德掏出手枪，但是因为不断扭动的两人，他一时无法瞄准查丹。
“上尉！当心！” 原本已经骑马逃离的江文斌循声又折返了回来，他一把将霍华德扑倒在地，一支羽箭射在了霍华德刚刚站着的地方。
凯骑着马从远处而来，正张弓射出第二支箭。
伴着划破空气的啸鸣声，箭羽直冲霍华德的命门而去。
而霍华德想都没想，随手便将身旁正欲扶他起来的江文斌扯到了自己的面前。
江文斌的胸膛被当即射穿，殒命当场。
霍华德将江文斌的尸体扔在一旁，抬手对准了凯便是一枪。
这一枪虽然没射中凯，却是射中了凯的马。
一声嘶鸣下，马倒在了地上，凯被沉重的马身压住了双腿。
这匹陪伴凯多年的狐步马挣扎了几下，渐渐失去了呼吸，而马身也越来越重，压得他更是动弹不得。
此时霍华德转身又朝着地上开了一枪，马修尔和查丹终于停止了扭打。
马修尔将查丹不再动弹的身体推到一旁，从雪地里站了起来，喘着粗气骂道，“草！狗”
骂完还对着查丹唾了一口。
“查丹！” 凯大喊了一声，而查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血渐渐从他的身下流出，染红了白色的雪地。
马修尔走上前，扭起凯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
凯的眸中满是燃烧的怒火和厌恨。
“就是这双眼睛，果然是你啊，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