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木雕
卢克镇的镇北便是那座让这个原本默默无闻的小镇一夜繁荣起来的铁矿山，矿山里的灯火日夜不灭，铁镐此起彼伏的敲击声从未停歇过。
在矿山脚下便是卢克镇的火车站，十几座破旧的房屋挤在铁轨对面，这些房屋原本是卢克镇上的富人所有，但是因为矿山和铁路的修建，富人们早已搬离，这些房屋反倒成为了穷苦人的聚集地。
凯推开栅栏门，走进了其中一间小院，小院里杂草丛生，破败不堪。
“就是这里了吧。” 凯抬头看着面前的两层小屋，小屋的破旧程度十分严重，二楼的屋顶已经坍塌，一楼的一面墙也倒了一半，各种几乎看不出原本形状的杂物垃圾堵住了破墙。
两人打听之下来到了被杀男孩的住处。
唐诚跨过坑洼塌陷的楼梯走上门廊，敲了敲门，没人应答。
“有人在吗？豪斯曼先生在家吗？” 唐诚又敲了几下，门后依旧毫无动静。
唐诚转身离开了门廊，朝凯摇了摇头。
“诚，你看，” 凯走上前看着唐诚身后道，“门好像开了。”
唐诚重新回到门边，只见原本一直紧闭的门此时被打开了一条小缝。
“你好？” 凯冲门缝里问了一声，然而依旧无人应答，黑色发霉的门板在风中轻轻晃动着。
唐诚伸手试着推了下门，随着一声“吱呀”声，门被轻易推开，门后空无一人。
他们小心地走进屋内，一股劣酒的冲鼻气味扑面而来，混杂着发霉和食物腐败以及排泄物的恶臭。
屋内光线昏暗，进屋便是一道狭长的走道，走道尽头是通向二楼的楼梯，楼梯已经断裂坍塌。
走道上挂着一张一男一女的照片，照片的角落里写着“史蒂文＆赛琳娜 永远在一起”。
照片旁边便是通向客厅的门，两人谨慎地靠近过去。
客厅并不大，里面的内容一目了然，一个壁炉，一张破桌子，两三把椅子和三张床铺，而在一张床铺的床底下，一个小女孩正躲在那怯生生地看着站在客厅口的两人。
“嗨，你好。” 凯微微弯下腰缓步走进客厅对小女孩打了声招呼。
“你你好。” 小女孩小声回道。
凯试着再走进一点的时候，小女孩吓得缩进了床底的更里面。
“不用怕”凯停在了客厅中间，慢慢蹲下身来，低头对床底的小女孩柔声道，“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们是是你父亲的朋友，过来探望他的。”
“可我从来没见过你们。” 小女孩的声音从床底传来。
“我们是老朋友，好多年没见面了，今天路过卢克镇就想着来和你父亲打个招呼。”
凯说着低头在随身的便携包里翻找了起来，过了会从袋里拿出了一只木雕的小兔子，放在了床前的地板上，小兔子雕刻得活灵活现，兔子的后腿蹲坐在地，前肢缩在胸前，耳朵竖得高高的，十分可爱喜人。
“这个送给你，做为见面礼好吗？”
片刻后，小女孩从床底露出了脑袋，她试探地看了眼凯，凯鼓励地朝木雕扬了扬下巴。
小女孩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够走了兔子木雕。
当小女孩半个身子从床底出来的时候，两人都注意到小女孩留着一头的白发，皮肤也比正常人更加苍白，这让她手臂上的淤青和疤痕显得更为触目惊心。
小女孩依旧躲在床底，但不再完全缩得不见了人影，她露着脑袋，仔细而小心地抚摸着木雕，仿佛担心一不小心会将它碰坏似的。
“你叫什么名字？” 见女孩逐渐放松了戒备，凯问道。
“缇娜。”
“你好，缇娜，我叫凯，这位是我的好朋友，诚。”
小女孩只是抬眼又看了下站在凯身后的唐诚，注意力便又回到了木雕身上。
“你多大了？”
“十四。”
“就你一个人在家？”
“以前有哥哥陪我玩，后来有天爸爸带他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你爸爸了？”
“他在工作。”
“你知道他在哪工作吗？”
女孩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女孩依旧沉默地摇了摇头。
凯从地上站起了身，他转身与唐诚交换了下眼神道，“缇娜，很高兴认识你，等你父亲在家的时候我们再来拜访你们好吗？”
缇娜并没有回应。
唐诚和凯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缇娜忽然叫住了他们，“等等”
两人耐心地在原地等着缇娜，她犹豫了半晌才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下次你可以带新的木雕来吗？我想给我哥哥一个，他回来的时候肯定也想要的。“
“当然可以。” 凯答道。
“谢谢” 小女孩毫无血色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从破旧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唐诚打开了一张叠着的信纸查阅了起来。
“这是什么？” 凯凑过来问道。
“这封信刚刚用刀插在了客厅的墙上。”
唐诚花了数秒扫完了信的内容。
“这是卢克镇采矿公司的辞退信，被辞退的是史蒂文·豪斯曼。”
“所以他以前也是一名矿工，丢了工作后去当了羊倌？”
“应该是这样。”
凯拿过信纸，发现信纸上被小刀戳了无数的破洞，“看样子他对被辞退这事很不满啊。”
“卢克镇西边是畜牧交易场，我们去问问。”
“嗯，那走吧。”
“那个兔子木雕是你自己雕刻的吗？” 两人往拴马处走了没一会唐诚突然问道。
“对，以前没事的时候雕的，放在包里很久了。”
“哦”
“你不会也想要个吧？” 凯侧头看向唐诚问道，眼里已经逐渐染上了笑意。
“你有空的时候吧。”
“好。” 凯笑着伸出胳膊绕过唐诚的脖子朝自己搂了搂。
——
畜牧交易场里此时热闹非凡，一场激烈的畜牧拍卖会正在进行中，唐诚和凯在旁看了一会便轮到了羊类的拍卖环节，但是一群群的羊被赶进来又被赶出去，他们始终没有看到与照片里的史蒂文·豪斯曼相似样貌的人。
待拍卖会结束后，两人在门口找到了正抱着一本大账本记账的交易场老板。
“你好，先生。” 唐诚走上前礼貌地抬了下帽子。
“你们好，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吗？” 交易场的老板刚赚了一大笔钱，满脸笑呵呵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我们找人，请问史蒂文·豪斯曼在你这工作吗？”
“你们找他干嘛？” 老板抬了抬眉头问道。
“警署委托我们来调查关于他儿子被杀的事情。”
“凶手不是已经找到了吗？还调查什么？”
“法庭上还需要一些更为细节的口供做为补充。”
“行吧，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找他。” 老板说着合上了账本往不远处的畜棚走去，招了招手示意唐诚和凯跟上。
“应该在这里。” 老板说着趴在畜棚墙上，探头往窗子里喊了声，“史蒂文！你在里面吗？史蒂文？”
而棚里除了牛羊的叫声外，并没有人回应他。
“这个老醉鬼！” 老板推门进入了畜棚，他边叫着史蒂文的名字边打开每个隔栏，直到在其中一个隔栏里找到了醉倒在牛粪里的史蒂文。
老板气不打一处来，一桶水浇了过去，“醒醒！”
史蒂文一个激灵被浇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骂骂咧咧地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看了眼老板手中的水桶，恶狠狠地冲他怒吼道，“你tmd在干什么？！”
“有人找你，关于你儿子的事！” 老板用大拇指指了指唐诚和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史蒂文看向两人，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两眼唐诚，目露凶光道，“中国佬？啊？”
唐诚的眉头皱起，眼中已有了明显的不悦。
史蒂文摇摇缓缓地走到唐诚面前，唐诚并没有丝毫退缩，两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史蒂文唾了一口道，“想打听关于我儿子的事？嗯？”
他说着忽然一把抓住唐诚的衣领凶恶道，“你们中国佬不就应该像老鼠一样一辈子待在矿洞里吗？穿得人模狗样的就以为有资格来打听我儿子的事？”
唐诚冷冷地看着他，伸手握住史蒂文抓着自己衣襟的手。
随着一声声骨骼被逐渐捏紧的“咯咯”声，史蒂文脸上的表情越发痛苦起来，他想抽回手，却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唐诚的力气。
“啊——”
不断加重的疼痛让史蒂文惨叫了出来。
唐诚在要捏断他的手指前，猛地一推将史蒂文推倒在地。
史蒂文紧紧握着自己的右手，蹲在墙角龇牙咧嘴地叫唤了半晌便灰溜溜地离开了畜棚。
“抱歉，帮不上什么忙了。” 看着史蒂文离去的背影，交易所的老板耸了耸肩道。
“他一直都这样？然后你还雇着他？” 凯困惑地问道。
“卢克镇有个反对中国劳工的组织“ 老板看了眼唐诚忙解释道，“声明下，我可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中国人能干又勤快，我做为雇主欢迎还来不及呢不过，不管怎样，这个组织听说了史蒂文的事，他们就开始倒贴钱让我‘雇佣’史蒂文，所以好让外界看起来他丢了矿场的工作不是因为酗酒和懒惰而是因为中国人抢了工作！再加上凶手又是一名中国矿工，你知道，这个组织正拿这事大做文章，到处煽风点火，听说已经集资了不少款项了。”
老板说着与两人走到了畜棚外，此时两个人正走上前喊老板一起去酒馆喝酒。
“要一起去吗？” 老板邀请道，“交个朋友！”
唐诚摇了摇头婉拒道，“不了，我们初来乍到，你知道这哪里能找到乐子吗？”
“乐子？那种乐子？” 老板脸上堆上了些猥琐的笑容。
“嗯哼。”
“哈哈哈哈，我懂我懂，”老板大笑着道，“就在酒馆附近，正好我带你们去！”
交易所的老板说着招呼着两人一起往酒馆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