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故地
三名地质学生虽然做了充分的功课和准备，但明显还是缺少野外经验，凯轻易便追踪到他们留下的踪迹。
“这大概是五天前留下的。” 凯用树枝翻了翻篝火的残灰，“你看这个。”
凯伸手从灰烬里捡出一张未被完全烧毁的纸递给了唐诚。
唐诚接过前后翻看了下，纸上写的是一些地质学专业词的中英文对照翻译，不过作者似乎并不满意，将它扔进了火里。
“是他们。” 唐诚点头道。
“应该是朝这个方向去的。” 凯沿着地上的马蹄印走了几步。
两人顺着蹄印的方向而去。
林间的道路坎坷，他们无法加速前行，头顶的阳光也令人昏昏欲睡，忽然一只野鹿从他们的面前越过，惊得马儿都乱了步伐。
“诚，我记得你第一次猎鹿就成功了。” 两人很快安抚好了马，继续赶路，凯拍了拍马脖子说道。
“但是那回你补了一箭。“
“我有吗？” 凯眯眼回忆起来。
“恩，我射中了鹿但是力气不够，让它跑了。”
“好像是有这回事不过你那时候才十二岁，还是十三岁来着，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有天赋的猎手，你后来还打死了那头”
“凯。”
“恩？”
“我不想提这事。”
“好好，不提就不提。“凯挠了挠脸颊道，“嗯那聊聊你家乡吧，我还从没听你聊过你的家乡的事情。”
“你想知道什么？”
“你家乡有很多山吗？”
“没有，有很多河流和湖泊。”
“森林呢？”
“有竹林，风吹过像绿色的海。”
“一定很美。”
“恩。”
“你会想家吗？“
“偶尔会。”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呢？“
“谁？“
“你的父母？或者兄弟姐妹？“
“我父亲是一名丝织商人，我母亲是他花钱买来的歌姬，后来成了他的妾。”
“妾是什么？”
“类似情人，他有六个情人，我母亲只是其中之一，所以我也有很多兄弟姐妹。”
“哇，那他一定很累吧？”
唐诚沉默了片刻道，“有机会我也想问问他“
“我想你母亲唱歌一定很好听。”
“恩。是的。”
“那你呢？有没有继承她的歌喉，唱两句来听听？“
“可以，只要你不怕招来什么野兽。”
“哈哈哈～“ 凯在马背上笑弯了腰。
傍晚的时候他们在一处崖边发现了新的废弃营地。
“从上个营地到这里差不多大半天的时间，应该是他们。”
凯在营地周围转了转，很快找到了三人离去的方向。
“不过，有麻烦了。“ 凯眉头微皱，起身看向崖下的原野。
“怎么？”
“从这再往南就是‘圣地’了。“
“圣地？”
“对，你看。“ 凯伸手指向远处原野上拱起的一座山丘。
“那是鹿丘。这片保留地上有三个部落，鹿丘上供奉着我们共同的神。这片区域不允许打猎，战争和扎营。”
“如果有不知情的外人这么做了会怎样？没有商量余地？”
“我们部落和南雅纳部落一般会警告驱赶，不过遇到北雅纳人就麻烦了，他们不喜欢‘商量’！ ”
凯说着骑上马向圣地而去，唐诚紧随其后。
两人在月光笼罩的原野上疾驰，希望能尽早找到三个人的踪迹。
最终他们在鹿丘脚下发现了搭起的营地。
三顶帐篷在月色下泛着苍白的颜色，帐帘在风中摇曳，里面漆黑不见底，营火也没燃着。
两人心里都明白最糟糕的情况恐怕已经发生。
凯跳下马，对着鹿丘敬重地伏拜后才起身朝营地走去。
他们小心地走进营地，并没有看到任何活人或者尸体。
“小心，有血腥味。” 凯低语道，将自己的战斧取下递给了唐诚。
朝帐篷走去的唐诚点了点头，手握斧子轻轻地掀开帐篷的门帘。
漆黑如同石洞的帐篷里赫然瞪着一双荧绿的眼睛，唐诚忙后退数步，绿眼的主人如鬼魅般向唐诚扑了过来，早有准备的唐诚一个侧身躲过，同时向黑影挥出战斧。
月光下一匹野狼正对着唐诚露出森白的牙齿，牙尖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和碎肉。
野狼的后腿被唐诚的斧子划出了一道血痕，但是野狼似乎毫无知觉一般顷刻间向唐诚扑去，唐诚忙将战斧挡在面前，这匹狼虽然略显瘦削，但是体型并不小，唐诚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抵住饿狼的这一扑咬。
就在那张血盆大口几乎挡住了唐诚所有视线时，饿狼忽然从半空中跌落了下去，躺在地上对着月亮发出了一声哀嚎，一只羽箭正中狼到背心，而饿狼似乎并不甘心，它拼命扑腾着四肢想要站起来，后腿一蹬还想咬向唐城，唐诚一斧便砸进了狼到脑门。
凯走上前用脚踢了踢狼到尸体，确定了狼已经死透了。
“准备好，狼群要来了！” 凯警惕地向四周看去。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不断传来狼嚎声，低沉而杂乱的脚步声朝营地方向飞奔疾来。
唐诚和凯默契地爬上了营地后一处高大的石头上，脚步声很快靠近，数双萤绿的眼睛伴随着野兽的低吼声围在了大石周围。
两人背靠着背，站在高地上，与地上的狼群对峙着。
狼群争先恐后地想要跃上大石，但是大石的高度给了唐诚和凯暂时的屏障，而这屏障并没能持续太久。
狼群竟然开始互相配合着用身体为同伴搭起了梯子，一只饿狼已经趴在了大石的边缘，就差一点便能爬上大石，唐诚果决地在它准备借力扑过来的时候用斧子将这只狼砍下了大石，但是另两只狼已经趁机跃了上来。
唐诚知道无论如何他们必须先能活过今晚，他将背后的步木仓取下，对准离凯最近的那只狼便是一木仓，而凯也是双箭齐发将另外一只狼射下了大石。
同伴的惨死并没有拖慢狼群的进攻，更多的狼争先恐后地向大石顶部袭来。
接着地形上的优势和相互的配合，唐诚和凯并没让狼群顺利占上大石，他们不断射杀着一只又一只想要跃上来的狼，然而饿狼们也接连不断地向他们袭来，似乎想通过数量的优势将两人拖垮。
其中一只狼似是察觉到了关键，它绕进月光照射不到的黑暗里匍匐着慢慢靠近大石底部，在同伴们的帮助下一点点蹭到离大石顶部一半的位置，在唐诚装子弹的空隙间猛然跃起，在半空中一爪将唐诚身侧的背包扯破，子弹哗啦啦地洒满大石又滚落至地面。
最后，这只打翻子弹的狼准确地落在了大石上，唐诚在它跃上来的同时，挥起手中的木仓用木仓托狠狠地将狼击翻在地，狼惨叫着却并没有放弃，它扑上来咬住了唐诚的裤腿，紧紧撕扯着不松口，凯见状回身一箭便射穿了这匹狼的喉咙。
此时另一只狼乘机从凯的背后攻了上来，唐诚甩出战斧击中了狼眼，瞬间狼眼血流如注，抽搐着四肢摔在地上。
两人此时颇有些弹尽粮绝，而狼群也只剩下了最后的四只。
四匹狼尖锐的白牙在月光下龇出惨白的光泽，绿色的眼睛里此时似已泛起了红光，唐诚握紧了手中的斧头，凯张弓搭箭，他的箭包里只剩下最后一支箭。
他们与低吼中的狼对视着，准备最后的一波决战。
此时，营地外忽然传来了马蹄声和高昂的呼哨声，似是来了许多人，四只狼惊吓中夹起尾巴放弃攻占大石，正准备撤离的时候，瞬间两只狼被箭击中，一命呜呼，剩下的狼还没搞清敌人的方向，便被飞来的斧头和长矛取走了性命。
虽然暂时脱困，唐诚和凯并不敢放松警惕，唐诚捡起掉在大石上为数不多的子弹，凯将箭头对准了马蹄声来的方向。
两名印第安人骑着马缓步来到了大石前，其中领头的那名对着凯微微点了点头。
“是南雅纳部落的人，我见过他！” 凯收起弓箭，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放松的笑意。
凯站在巨石上用印第安语和来人说了几句，领头的人只简单地回了一句，两名印第安人便调转马头，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说什么？”
“他让我们快点离开。”
唐诚和凯坐在大石上休息了片刻，等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唐诚回头端详了凯片刻问道，“你没受伤吧？“
凯摇了摇头，“你呢？你的腿受伤了吗？”，说着看向唐诚被狼撕扯坏的裤腿。
“没事。” 唐诚的目光一直看着凯没有移动。
“别看了，我真没受伤。” 凯笑着拍了拍唐诚的肩膀，借力站了起来，“再检查检查营地，看有没有什么遗物。”
“好。”
唐诚从一只狼的尸体上收回了战斧，便走进了刚刚有狼钻出的那顶帐篷。
帐篷里杂乱不堪，一具高度腐烂被咬得支离破碎的尸体躺在角落里。
虽然面目全非，但是通过那条辫子和装束，唐诚基本确定这人便是失踪多日的曹子实。
看着昔日同胞和同学成了这幅模样，唐诚轻轻叹了口气，用毯子盖住了残骸。
他在帐篷里找到了一个背包，包里有一包文件袋和一本笔记本，正当唐诚准备拿出笔记本确认就是曹子实的物品时，帐篷外突然想起一阵巨大的骚乱。
“诚！” 凯大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