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后果自负
五辆四轮马车行驶过萧条的小镇。
此时正下着大雨,小镇的地面泥泞不堪,前行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负责押送的白狼帮成员,每人都套着白色的面具,警惕地扫过小镇的每个角落。
除了杂货铺的门廊下坐着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老头外,并未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迹。
领头的成员还是大声催促了声,让车队加速驶离。
就在将要驶离小镇时,第一辆马车的车夫忽然停了下来,后面的马匹在急停下发出嘶鸣。
“怎么回事?” 一名戴着面具的人走上前呵问道。
“夏普队长!你看那是什么?” 车夫指着前方的桥头道。
夏普队长面具下的眼睛眯了眯,只见本就不太宽敞的桥头被几个木桶给堵住,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木桶上印着大写的s。
“塞纳农场丢失的那批私酒?” 夏普狐疑道,旋即转身招了招手,“你们三个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被指派的三人缓步靠近桥头的木桶堆,他们手中的步木仓已经上膛,从三个方向向木桶堆包去,其中一人对同伴使了下眼色,另外两人迅速跃到木桶堆后,木仓口对准前方。
木桶堆后空无一人,三人松了口气。
木桶的缝隙里流出淡金色的液体,其中一人上前伸手沾了点尝尝,确实是威士忌酒,三人转身正准备回去向夏普汇报时,一管点燃的火乍管悄无声息地从一旁破旧的谷仓里飞了出来,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木桶堆里。
随着一声剧烈的炸响,木桶里纯度极高的酒瞬间燃烧了起来,未来得及走远的三人在惨叫声中被火海吞噬。
与此同时车队后原本寂静无声的小镇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木仓响,一名白狼帮的成员瞬间被爆了头,与此同时无数木仓管从黑黢黢的窗缝后,阴暗的墙角里,高处的烟囱后对准了惊吓中骚乱不安的车队,木仓声从不同的方向接连不断地响起,未等白狼帮的成员来得及反应便又失去了数名成员。
“哈,白狼帮这群神经病,带着面具果然眼神不好!“ 罗伊射倒了一名跳车逃窜的车夫,闪回到藏身处换子弹。
罗伊和唐诚一起隐藏在谷仓的二楼,在爆炸声响起后,唐诚便用连发步木仓精准地射倒了白狼帮四名成员。
“小心,他们开始反击了。” 唐诚说完立即俯身躲避在了谷仓角落处,子弹瞬间在唐诚刚刚站着的地方打出了无数碎片。
派来押送这批武器的人看来都是白狼帮的精英,在经过最初短暂的惊慌后,白狼帮的枪手们很快便找到了掩体开始反击,唐诚和罗伊这边也损失了数人。
双方在这个破旧的小镇上陷入了巷战,你来我往打了近半个小时也没有进展。
“他们弹药比我们充足,我们耗不起。”
唐诚的额头上流下一滴汗珠,他的脚边已经堆满了弹壳,他将新的子弹一颗颗塞进弹夹里,背靠在角落里轻轻吸了口气,伸手拉上挂在脖子上的黑色面罩,遮住了半张脸便冲出了藏身的阴影处,几步跃下了谷仓二楼。
“诚!你去哪?诚!” 罗伊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道。
不一会谷仓外响起了马蹄声,唐诚骑着一匹黑马向小镇外的荒野疾驰而去。
飞鹭帮的成员对唐诚是绝对的信任,没人会怀疑他们的头领会舍弃他们临阵脱逃,仍旧奋力地应对着对面密集的枪弹。
不一会儿,一匹黑色的骏马在大雨中从白狼帮侧后方的树林里悠悠走了过来,马背上并没有人。
注意到的人疑惑而警惕的盯着马,没注意到的人还在专注地与对面互射。
马的另一侧悄悄伸出一支冰冷的木仓管,连发的木仓声响起后,躲在掩体后的白狼帮成员瞬间便倒下数名。
挂在马身一侧的唐诚此时重新坐回马背上,他在雨雾的掩护下策马在白狼帮的后方疾驰骑射,腹背受敌的白狼帮成员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后究竟来了多少人。
飞鹭帮这边的成员都在心中叫好,士气大涨,正准备冲上前一鼓作气将白狼帮成员全部拿下时,罗伊指着一辆马车大喊了一声。
“小心!是加特林!”
只见马车上一直盖着的帆布被一把揭去,一架崭新的机木仓在雨水下散出冰冷的光泽,八管黑色的枪管对准了前方。
“下地狱吧!” 夏普队长大喊了一声摇动起了机枪手柄,密集的子弹飞啸而出,已经从掩体后冲出来的飞鹭帮成员转眼被打成了筛子。
唐诚从马上跳下,躲在一处掩体后,机木仓子弹在他周身炸裂。
也不知过了多久,机木仓的咆哮声终于停了下来,唐诚知道木仓手是在换子弹了,这是个射杀对方的好机会,他抬头向高处伏击的飞鹭帮狙击手看去,发现狙击手已经死在了机枪的乱射之下,而其他活着的帮派成员要么已经受了伤倒在地上呻吟,要么吓得不敢出头。
他一点点匍匐着向自己掉落在地的枪挪去,可还没挪多远,机枪又重新开始疯狂地扫射起来,唐诚只能再次躲在最近的掩体后,又有更多的帮派成员应声倒下。
然而这轮扫射并没持续多久便戛然停止了。
唐诚小心的探出头去,只见马车上的枪手已经身体无力地挂在了机枪上,脑后插着一支羽箭。
“夏普队长死了!快上去个人!别让他们占了机木仓!”
唐诚见状果断地起身冲了出去,在远处不时射来的羽箭掩护下,几步跨上马车,占得了机木仓的控制权。
加特林的咆哮声再次响起,然而这次换做了白狼帮的成员遭了殃,没一会押送队便被彻底剿灭了干净。
雨渐渐停了,太阳在云缝处洒下光芒。
飞鹭帮的人正收拾着残局,将活着的马匹聚集在一起重新安排给各个马车。
“看!” 一名帮派成员指向远处。
在高处的地平线上是一名骑着马的印第安人,红色的羽饰在风中飘舞。
所有人瞬间便明白了那至关重要的一箭是谁射出的,纷纷欢呼着向远处的凯致谢,而唐诚则是转头看向罗伊,眼中询问和责怪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什么也没说,别看我。”罗伊刚刚包扎好右手臂上的伤口,心虚地撇过了头转身离去。
“没死的都赶紧出发吧。” 唐诚爬上马车,驾着车向镇外离去。
——
那天以后凯便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唐诚。
唐诚赶路时树林里有同骑的剪影,早晨可看到在河边刚洗完脸抬头冲自己打招呼的笑脸,傍晚从原野上传来悠远的笛音。
这天唐诚去了隔壁的小镇参加完了一场聚会,从喧闹的酒馆出来后,唐城下意识地看向镇外的方向,果然在一株枯树下燃着营火,映衬着凯的身影。
唐诚默默点了支烟,烟抽了一半便扔在地上踩灭,深深吸了口气往营火的方向走去。
凯正坐在营火前制作着新的箭矢,听到有人走近的动静忙起身将手放在腰后的短斧上,待看清来人是谁,他脸上的警惕瞬间消散。
“诚!是你!” 他上前迎了几步,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喜悦。
“不要再这样跟着我了。” 唐诚背着光,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我想跟踪谁就跟踪谁,没人能躲开。” 凯笑着冲唐诚眨了下右眼。
唐诚看着一缕贴在凯脸颊上的黑发,有一瞬的冲动想伸手替他拨下来,可还是忍住了。
他盯着跳跃地火焰思考着自己为什么一时脑热要靠近过来,只要一直不理他,他很快便会自己离开。
“我这几天大概想明白了一些事” 沉默了一会,凯开口说道。
康纳镇之后跟着唐诚的这几天里,那个夏天里很多凯以为已经遗忘的细节逐渐又清晰了起来,那个总是喜欢钻到自己被窝里的纤瘦身体,那张对其他人总是波澜不惊却会对自己莫名脸红的青涩面孔,还有那张画满了素描的纸
一个可能性呼之欲出——至少在那个时候,唐诚或许对自己有过超过友谊的情愫
凯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竟然一点也不排斥这样的可能性,甚至产生了一种想要试探这种可能性的冲动。
“什么事?” 唐诚下意识地问道。
“你不必知道。除非你让我跟着你做事,我不想白拿你的钱。"
“听我的话,回你的部落去吧。” 唐诚的语气可以算是温和,却透着些不容反驳的强势。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是我什么人?朋友?老板还是兄弟?” 凯的声音不觉高扬了起来。
唐诚几步上前,高大的身形给人无形地压迫感,想让人下意识地后退或躲避,而凯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两人便这么面对面地对峙着。
“我没时间在这跟你狡辩,你再跟着我后果自负。” 唐城的黑眸里映着营火,却透着冰冷的寒意。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凯的脸上突然染上了笑意。
“你笑什么?” 唐城皱了皱眉头。
“我记得你小时候明明和只小火鸡似的,没想到长大了还挺帅的。”
“你!” 唐诚顿时脸涨得通红转过了身去,几步走到了营火的另一边。
凯看着他红红的耳尖柔声道,“诚其实你是不想我卷入那些冲突,你不想我受到伤害,对吗?”
唐城的背影在篝火的映照中一动不动地挺立着。
“你不回答,我就当是了?”
“诚那天我在唐纳镇都看到了,你已经变得那么强了,而我也是名声在外的赏金猎人,所以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呢?”
“你觉得我会白拿了你那么多钱,安心离开?你这么看不起我吗?你也觉得我们不开化的印第安人连欠债必还的道理都不懂吗?“
“当然不是"
凯慢慢靠近唐城,伸手扯了扯唐城手肘处的衣袖。
“而且我父亲都说了,让我一定要把这笔债还清了,不然不让我回部落,我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就半年,半年我就离开。“
唐诚的双手在身侧捏了捏拳又放开,他转身看向凯道,“泰伊酋长真这么说?”
“嗯。对,没错,他是这么说的!” 凯连忙点头道。
唐诚回头看向远处的星空,半晌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慎重地对凯道,“三个月,就三个月。”
“好!成交!“ 凯见好就收,也不讨价还价,笑眼弯弯地握拳举在半空中。
唐诚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配合地握拳碰了下凯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