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往事
虽然时隔八年，当初那个十二三岁的男孩长得已经比他还高，身后的辫子也已剪去，蓄起的短发整齐地理在脑后，只额前落下几缕碎发，映衬得五官更加成熟硬朗。
也许是因为他鼻梁上的那颗小痣，也许是那双沉静的黑眸，凯也不知为什么，他几乎一眼便确定面前这个男人正是少年时的伙伴唐诚。
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凯挣脱开的绳子掉落在地，他几步冲上前，一把便抱住了唐诚。
周围持枪的帮派成员皆是倒吸了一口气，忙将枪口对准了凯。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唐诚愣神地眨了眨眼，他双手举在半空中，动了动手指示意成员不要轻举妄动。
他看着眼前的黑发和红色的羽饰，微微皱起的眉头让唐诚显得困惑而迟疑。
“真的是你！我是凯！”
听到凯因激动而略微颤抖的声音，唐诚的眼中有微光闪过，但也仅仅是一瞬，他迟疑在半空中的手终是没有落在凯的背上，而是抓住凯的肩膀，将他远远推开。
“你好，凯。我以为你死了。” 唐诚的声音冷淡而疏离。
“怎么？你们认识？”坐在一旁的罗伊连忙站起身来来回打量着两人。
“他就是8年前救过我的印第安人。” 唐诚淡漠地说道，转身坐在了书桌后的椅子上。
“太好了！这下你应该愿意加入我们了吧！不，不，本来就是自己人嘛！哈哈哈！” 罗伊激动地在凯的背上拍了两下。
“让他走吧。我们不需要他。” 唐诚随手拿起桌上的文件低头查阅了起来。
“什么？” 罗伊诧异地看向唐诚。
“让他走，我说得很清楚。”
“诚！你可想清楚了！他可是炙手可热的赏金猎人‘红猎狗’，他欠了弗雷德里克的高利贷，那家伙是巴顿家的亲戚，白狼帮的人肯定盯上他很久了！你希望他还不上钱，然后被强行拉进白狼帮去吗？他要是加入了白狼帮，对于我们可是个大威胁！而且你知道巴顿家那边人的作风，不加入就要人命！”
“你欠了多少？” 唐诚抬眼看向凯。
对于唐诚的冷漠，凯有些无所适从，“也没多少。”
唐诚从抽屉里取了支票本来，刷刷地签了个名起身走到凯面前。
“欠了多少自己填。” 唐诚将支票放进了凯的前胸口袋里。
“诚！我不需要" 凯一把将支票取出朝唐诚走了几步。
"请他离开吧。“ 唐诚示意了下，持枪的大汉们堵在了凯和唐诚之间，将他推出了房间。
“诚！” 凯又喊了一声唐诚的名字，换来的只是一声干脆的关门声。
——
凯在一家猪肉店的前台将债务还清证明书交给了肉店老板。
肉店老板咧了咧嘴，露出一嘴的黄牙，粗声粗气道，“去后院等着！”
不一会查丹从后院封闭的畜棚里走了出来。
他头发蓬乱，胡子拉碴，满身满脸的污渍，由于被关在黑暗中太久，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凯牵着马和查丹走在卡斯克尔镇的街道上，他们已经走了十来分钟，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你哪来的钱？” 查丹忽然问道。
“做赏金任务。” 凯干巴巴道。
查丹讪笑了声，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有爱莎的消息吗？”
"你居然还想着她？" 凯不可置信地停下脚步看向查丹，“是谁害你欠下那么多钱？”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查丹顿时提高了声音愤怒道，“所以让我下次再看见她和她的那个姘头，我让他们不得好死！”
两个巡逻的治安官听到这边的动静，投来警示的目光。
凯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马绳递给查丹，“行了，回营地去吧，父亲和夏安在等你。”
看着查丹骑马离去的背影，凯思绪纷乱，尤其想到唐诚那张不知如何偿还的支票和他对自己拒之千里的态度，凯不知不觉间向街角处的酒馆走去。
白天的酒馆里人并不多，一个醉汉在角落里自言自语地发着酒疯，几名牛仔围在一起打着扑克。
酒馆里很少来印第安人，所有人都看向走向吧台的凯。
“来杯白兰地。” 凯将一枚钱放在了吧台上。
见酒保没有动静，凯又多放了一枚钱。
“没有。” 酒保答道。
“兰姆酒？”
“也没有。
“金酒也没有？“
“没有。”
“那你们这有什么？” 凯微微挑眉，他看出这个酒保是在有意挑衅。
“我们不卖酒给野猴子。” 酒保将双手撑在吧台上嘲笑道，酒馆里的其他人也闻言笑了起来。
凯的手逐渐握成了拳，他本就一肚子火气没处发，而就在他出拳之前，有人突然伸手一把抓住酒保的衣襟，将他半个身体都拖出了吧台。
“嘿，你最好给我的朋友来上一杯他想要的。“ 罗伊说道。
“好的好的，没问题，罗伊少爷，我不知道他是你的朋友，”酒保求饶道，“我这就倒最好的酒。“
——
“怎么？心情不好？诚不是帮你把债还清了吗？”看着凯一连喝下三杯酒罗伊问道。
“可我现在欠了诚一大笔债。“
“放心，那点钱对于他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他怎么…成了飞鹭帮首领的？” 凯沉默片刻问道。
“前几年巴顿家族资助了一个白狼帮…你知道巴顿家族吧。”
“听说过。”
“这家族的人是够坏了！卡斯克尔镇周边的种植园都他们家的，战争都结束多少年了，还在买卖奴隶，什么压片，烟草，棉花全是他们家的生意，一群乡巴佬！” 罗伊说着对着地面唾弃了一口。
“这和诚有什么关系？"
”这群乡巴佬资助了一个白狼帮，大概四年前白狼帮的人杀入了约翰斯顿府邸，诚一人干掉了近一半的歹徒!”
“四年前那时他才16岁吧？”
“可不是呢！你知道，自从他八年前被接回来以后，整个人就怎么说呢？疯了一样？每天跑十几迈，练枪法，练拳击，练骑射。我老妈见他努力又有天赋，也有意培养他。白狼帮杀进来那天夜里他救了家族里很多人，我们都很信任他。之后我老妈觉得巴顿家有白狼帮在城里兴风作浪，约翰斯顿家族必须也有个帮派才能制衡他们。老妈觉得诚不仅能打，脑子也比我好用，就让他去办了这件事，我当时还挺不爽，不过事实证明我老妈是对的！”
凯听后又沉默地倒了一杯酒，“不管怎样，我会继续做赏金任务把钱还给他。"
“那么多钱你靠赏金还得多久？三年还是五年？“
“我没有其他办法。”
“或者…你可以加入飞鹭帮做事啊。” 罗伊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拉凯入帮的机会。
凯闻言摇了摇头道，“他说了不需要我八年前的那个夏天对于我来说很重要很特别我以为对他来说也是一样的原来却是一文不值。”凯自嘲地笑了笑。
“额，我觉得不好说，给你看个东西。“ 罗伊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来递给凯，这是一张笔记本里撕下来的纸，“你自己打开看看吧。”
凯打开纸，发现纸的正反面都画着人物素描，而仔细看去，所有人物都是同一个人，有笑着的，有皱眉生气的，有沉思的，有眺望远方的
凯越看越觉得这个人眼熟，他困惑地眯眼道，“这是我？”
“不是你吗？“ 罗伊指了指纸张角落里面的两行字，是凯的名字拼写和日期，日期正是八年前那个夏天。
“你从哪弄来的？”
“管家今早告诉我诚房间的灯一晚上没关，早上也一直没出来，他从来不这样，所以我就进去看了看，他就醉在沙发上，桌上摊着一个本子，我就看了眼，整个本子几乎都画满了，都是印第安部落的素描，还有很多画像，我就随便撕了一张下来。你看，他肯定还是很看重你，至少不是说一文不值。”
凯茫然困惑地看着那张纸半晌，“那他昨天为什么对我那样的态度？”
“我怎么知道？他们中国人的心思总是弯弯绕绕的，很多时候我也搞不明白。”
“凯，” 罗伊用手肘戳了戳凯的手臂道，"我看诚应该也挺在乎你这个朋友的，以后就这么形同陌路？"
凯现在脑子里一片乱麻，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我跟你说个消息吧，三天后我们有个重大的行动，白狼帮的人从德国购置了一大批军火，我们必须给拦截下来。这次行动很重要，唐诚也会亲自参与。”
“在哪？” 凯的眼睛亮了亮。
“康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