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入宫学前
距离开祠堂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多天。景梨儿和古连漠来看时柒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感叹。
“我说你们况家，最近这段时间真是不太平，几乎隔几天就出什么事，整个京城都在看热闹。”景梨儿来过一次之后就非常喜欢沁婶做的点心，千方百计想挖墙脚，可是奈何时柒把关，景梨儿连沁婶的面儿都没见过。
此时的她，正狼吞虎咽吃着当季的梅花糕。
古连漠也在吃，但比起景梨儿，着实斯文多了。
“你那两个武功高强的婢女呢？”那天在大街上看见时柒的两个婢女身手了得，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马车中的东西收走，还帮时柒乔装打扮，她就眼红了。
“还给朋友了。”时柒惬意地晒着太阳，神情十分满足，活像一只睡饱了的猫儿。
如今西苑只住着三叔一家，所有有关裴氏和况铭一家的东西，都被三叔给扔了或者变卖了，所以西苑也顺眼了不少。
古连漠着急了：“哪个朋友？我能认识认识吗？”
时柒惊讶地抬起眼：“这么想见人家？等以后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现在暂时不行。”
苏不眠绝对不想在这种时候暴露自己的身份，给自己找麻烦。这位大哥可是把商人的身份做到了极致，借了临琴和临弦给她几天就收了她那么多银子，奸商无疑了。好在两位姐姐也算是帮了大忙的，时柒这才觉得赚回来了。
古连漠听见了，只当是时柒要去跟对方商量。时柒虽然年纪小，但为人可靠，肯定是不会食言的。
景梨儿也想起了那两位的风姿，说是飞檐走壁，是真不为过。
“我也觉得她们俩好酷，第一次真正见到飞檐走壁的江湖中人。”景梨儿羡慕地说道，不过如果让她像古连漠一样每天早早起来练武，她是做不到的。
想想她就好痛苦。景梨儿打了个寒颤，放弃了做侠女的一点微小念头。
时柒一想也是，京城是达官贵人聚集之地，皇城之下，不可能放任江湖中人或门派在此地聚集。所以京城虽然繁华，但重兵把守，江湖中人也不想与皇族多有牵扯，所以京城中甚少见到会武功的人。
时柒晃着小脚丫：“等以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景梨儿努努嘴：“不会是诓骗我的吧？什么时候才是机会？”
时柒不免想到，自己还不太确定的未来。
突然，她笑了笑：“谁知道呢。”
等她们吃完点心，忽然下了一场小雨。最近天气渐渐变暖，下了场小雨也没有那么的冷了。
时柒伸手接过顺着屋檐垂流下来的雨滴：“冬天过去了。”
古连漠幽深的眼眸，看着时柒：“你要进宫学了。”
景梨儿这才想起来这回事：“那你岂不是一个月才两天休息日，那我们平时就没办法见面了呜呜呜。”
她一把搂住时柒的脖子，差点没把时柒扑倒。
“咳咳！”时柒在古连漠的帮助下，艰难地摆脱景梨儿的束缚：“谢谢你对我的挂碍，有你在，我也许才是最艰难的。”
景梨儿正想哭，见时柒有些狼狈的模样，不免笑出了声，还越笑越大声。时柒的院子里久久地回荡着女孩们甜甜的笑声。
这才是童年的真谛吧。朋友、自由和爱意。
果然过了几天，宫学就来了消息，请时柒准备好行囊，于三日后到宫学报到。
长孙倾城和酥饼替时柒收拾行囊时，时安和时珞在旁边拉着时柒的小手，都有些舍不得。这么小的妹妹，进到深宫中，即使她再聪明，宫里也有人照应，最亲近的人不在身边，也总归是不放心的。
时柒眼睛有些热，但又不想惹得姐姐们不开心，于是笑嘻嘻地说：“大姐姐，三姐姐，你们就放心吧，我可是京城小神童，连裴氏那老太婆都栽在我手里，还有谁能欺负我？”
见时安和时珞终于展颜，时柒再接再厉：“再说了，宫里还有哥哥呢，还有太子殿下，还有皇后娘娘和姑姑，没事的。”
说到这个，长孙倾城反而有些担心了：“虽则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对你宠爱有加，但你可不能恃宠生娇，做一些骄纵的事情，让人抓了把柄去。”
这个抓把柄的人，还有可能是权力最大的那个人，这如何让长孙倾城不担心。
时安和时珞虽然不太懂时局政事，但也知道，时柒要做的事情，似乎太危险了。
时柒郑重地点点头：“放心吧娘亲，我会量力而行的。”
看来，又得去借一下临琴和临弦姐姐了，这几天就纯粹是让她俩休息休息。
见时安和时珞还是忧心忡忡，长孙倾城让她们回去休息了：“不要太担心，还有两天呢，等时度回来，让他带着小柒进宫，不会有事的。”
时柒推着两位姐姐走出门，“就是就是，别瞎操心，还是先操心操心大姐姐的婚事吧。”
时安不由得红了脸：“你这孩子，怎么乱说呢。”说着，赶紧跑了，怕时柒又说出一些令人羞红脸的话。时珞见状，也跟着走了。
长孙倾城没忍住敲了敲她的头：“乱说话。”
其实根本不痛，但好像因为要进宫了，时柒有些不舍，忍不住跟长孙倾城撒娇：“好痛啊娘亲，我这不也是为了让两位姐姐不那么担心吗？”
长孙倾城拿她没办法，虽则知道她大概率又在胡说八道，还是替她揉了揉：“等后天你哥回来，让他给你好好说说宫里的情况，有什么事情记得找大人们解决，你一个六岁多的女娃娃，别被人叫做一声神童，就忘记自己的小身板。”
时柒努努嘴：“知道啦娘亲。”
答应归答应，到时候事情还是要照做的。
所以第二天，趁着哥哥还没回来，时柒又来了一趟玉斋书店。
见到是她，苏不眠也不免眼神更加深邃了些：“可以啊，况小柒，这么快就将裴氏解决掉，还这么彻底。”
时柒眉飞色舞：“凑巧凑巧。”
虽然搭桥给三叔过，硬是将三叔手里头的东西逼出来，也在她的计划当中，但如果三叔不敢做这件事，或者做得不好，她还需要花费更多时间和精力做这件事，没有这么轻松。
所以，也算是凑巧了。
凑巧三叔就是个隐忍多年，一旦看到机会就不惜一切代价驱逐裴氏的人。也幸好最后她一番话将三叔从明叔那里摘出来，三叔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她也不会亏心。
苏不眠拿出珍藏多年的好茶，沏了一杯，递到时柒桌面：“庆祝一下。”
闻着浓郁的茶香，时柒也很开心：“同喜同喜。”你也进账不少钱啊，那可是我的老本。
苏不眠看着她略有些揶揄的神情，也忍不住笑了。
不过一会儿，他就笑不出来了。
“玉斋哥哥，我还要再跟你借一下人。”看着苏不眠的笑容消失，时柒赶紧说道：“我这不是要进宫学了吗，身边没个身手好的人，我不放心。”她小声嘀咕：“你也知道我要对付的人是谁。”
苏不眠温润如玉的脸上出现了无奈的神情。
时柒还担心他不答应，于是补充道：“我加钱。”
苏不眠瞪了她一眼：“你以为上次借给你人，是因为钱吗？要不是跟你相熟，我才不会费这心呢。”
时柒小声说道：“那也不耽误你收钱嘛。”
苏不眠气笑了：“收收收，比我还财迷，张嘴钱钱钱。”
时柒这才笑了：“这才对。”
两个别扭的朋友，达成了暂时的和平。苏不眠忍了好久，才没上手掐时柒几下。
别说，时柒脸颊糯叽叽的，手感应该很好。
第二日，时度就回来了，同时还有太子殿下也跟着出来了。
果不其然，一旦圣上对太子殿下的禁令放开，休息日的太子殿下一定会出现在况家。
“哥哥！”时柒兴奋地喊了一声哥哥，便看见了哥哥身后十分自然地走进来的景盛：“太子哥哥？！”
“你现在可以出来了吗？”上一次景盛出现在街上，已经令她十分欣喜，没想到现在圣上已经对太子放开了。
时柒从四岁到现在，两年多了，个子确实长高了不少，但是在已经抽条的景盛面前，完全不够看，几乎只高出景盛的膝盖没多少。
所以景盛非常喜欢蹲下来和时柒讲话，看着站在自己身前，两只大眼睛水汪汪地瞧着他的时柒，景盛的心再一次变得柔软。
他几乎是受虐般，往返于皇宫和况家，一次次地在宫中认识到自己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而受伤，然后在时柒这里疗伤。
“是，父皇上次让我去街上买东西之后，就允许我有休息日，只是近日有些忙。”景盛摸摸时柒的头，笑着说道。
时度伸了个懒腰，终于能有一刻放松：“何止是有些忙啊，简直不是人。”
况凌倒是有所耳闻，只是如今是几个孩子的时间，他和长孙倾城回自己院子里，过二人世界去了。
时安和时珞向来不爱听这些，也回自己院子里了，只是叮嘱时度一定要跟时柒多讲一些宫学里的规矩，别让时柒到了宫里摸瞎。
时度面露奇怪的神色，忍不住问时柒：“怎么小柒你跟大姐和三妹一点都不像呢。”
时柒丝毫不露怯，调侃时度：“像你不好吗二哥？”
时度哈哈笑道：“那确实不错。”
景盛忍不住爆发出近日第一声洪亮的笑声：“小柒你又哄你二哥。”
时度在一旁摆摆手：“没事没事，哄一哄也无妨。”
三个人的心眼子加起来真是比任何人都多。
“说起来，没在家见证祠堂里的一幕，真是有些可惜了。”时度想起宫学里的场景，有些索然无味。
“你们就是因为这事所以很忙？”时柒问道。
景盛从随身带的箱子里，掏出一些稀奇的玩意儿，递给时柒的同时回答她：“是。父皇流放了况铭之后，让福林去宫学里宣旨了，宫学乱作一团。”
福林……圣上的大太监。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福林这个口头旨意的内容。”
“什么内容？”
“罔顾圣意，背道而驰，本罪该万死，念以往有功，特赐流放岭南。”
时柒怔愣片刻，才说道：“朝堂上宣旨时不是这么说的，黄门来家里时也不是这么说的。”
景盛眼眸变得幽深。他平时总是一身玄黑色的常服，十分低调沉稳，距离景盛知道真相没多久，但气势已经上了一个台阶。
果然失去依赖之人，就会成长得很快。
“所以，这不是说给况晨和况哲听的，是说给我们听的。”景盛如此说道。
在时柒脑海中盘旋已久，但说不出口的答案，就这么被景盛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好似圣上警告的那个人不是他，圣上放弃的那个人不是他，圣上想灭杀的那些人里也没有他。
说再多无益，时柒不想深陷于这种悲壮的情绪中不能自拔：“圣上不过是猜测而已，而且宫学那么多人，他怎么确定就是我们呢，别自己吓自己了。”
“说起来，”时柒看向时度：“两位堂哥怎么样？”
二房之中，也许还有得救的，约莫就是况哲堂哥了。只可惜，生在二房，父亲是况铭，只能跟着一起流放了。
时度也叹了口气：“况哲可惜了，我悄悄告诉他，如果有机会，我会救他的。”景盛在旁边默默补刀：“可是他好像不太相信。”
也是，大房和二房积怨已久，这次又是大房和三房间接联手，将二房逼入绝境的，况哲又如何会相信呢？
“况晨一向胆子不大，但野心也不大，所以很快就认命接受了。”
时柒疑惑：“裴氏和刘氏那种锱铢必较的性格，怎么会养出况晨表哥这种几乎可以说是天真的性子呢？”
在况家这样每个人都有几百个心眼的地方，况晨作为二房嫡子，确实可以说是天真了。
时度嗤笑：“被娇宠娇惯长大的，当然天真啦。”
“总之，有机会我还是会把况哲调回来的，不说让况家光宗耀祖，至少为百姓做点实事。”
时柒想，会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