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小二一走,那陈掌柜目光直盯着唐觅那秀美绝俗的容貌,挺着那肚腩带着凳子凑了凑。
“唐姑娘,你我都是聪明人,这青胭宇的规矩想必不需我多言,”陈掌柜搓着手,用那令人作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唐觅。
唐觅闻言只抬眸轻扫了一眼,淡淡拿起一旁杯盏不紧不慢浅抿了口,杯柄划过杯沿清脆叮铃作响。
“唐姑娘,只这一次,我便能保你瓒食阁半辈无忧,”陈掌柜仍旧往她这边凑着,玄发光润的体型,让人只觉油腻。
各个隔间均用屏风隔着,小二站在隔间之外,等着二人说话。
谁知只觉身后一阵躁动,下一秒四面屏风便相应倒下,而刚刚嘴上说着要相助他们陈掌柜,却是面容红润,发丝粘腻间头上还沾着茶叶,手紧捂着后颈,口中嘶哑痛叫,四脚朝天,狼狈之态尽显。
而唐觅白皙玉手一转收起指腹,眉心紧凝,取下腰间手帕掩着鼻,淡然自若的眸光皆是对身下之人厌恶之态。
“掌柜的!”
“这是怎的了!”
四座屏风倒地后,旁侧相连着的屏风也一一倒地,接客女子见自家掌柜此状,皆忙凑过去欲将其扶起。
“你谁啊!来人啊!把这人给我送衙门去!”管事的姑姑忙赶出来,边扶着掌柜边叫嚷道,顿时整个阁内乱作一团。
除那二楼一靛蓝色屏风后,还能隐约瞧见两人姿态闲适,一手握柄扇,一低眉顺目将茶置于唇前,浅尝辄止,似是完全未受楼下叨扰。
唐觅倨傲扫过欲扶起鬼哭狼嚎陈掌柜的几人,语气漫不经心:“我劝你们半刻钟之内别动他,否则他下半生只怕终身为阉了”
说完她嫣然一笑,便打算扯着小二出去,而此时青胭宇那几个伙计却已赶了过来,将唐觅那隔间紧围着,旁侧还有不少看热闹之人,探头望着。
而与此同时屏风后。
“你还不打算出手?”
“无妨,她能应对。”
唐觅盯着眼前手拿棍棒的几人,面露狠厉之色,手扯着小二往身后带了带。
“唐,唐姐姐,”小二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声音发颤说不出话。
唐觅轻声道:“别怕,找个桌子躲着。”
说完她便推开小二,玉指流转间取出衣腕间银针,对着眼前欲扑上前的伙计挥去。
细若纤丝的银针直直飞去,几人还未看清,后颈便先感知到一阵刺痛,紧接着几人下肢发麻,顿时动弹不得,倒地捂着脖子,缩在地上嘶叫。
眼瞅着同伴如此下场,剩下几人不敢再轻举妄动,均一一侧步试探着不敢上前。
“你们这群废物,给我上啊!”管事姑姑扯着嗓子嚷着。
随即唐觅便觉耳侧一阵凉风,她眸光一冷,姿态轻盈侧头躲过耳侧木棍,中指食指紧紧靠拢,指腹发力流转间直击其余几人颈后麻穴,顿时几人脚底麻痛连着心骨振疼,相应倒地。
地上吱呀乱叫一团,唐觅冷扫了眼,蹲下身,正欲将双腿发软缩在旁侧的小二扶起,便觉脚腕被人死死一扯。
唐觅稳住重心,见着那手握自己脚腕的陈掌柜,她神情淡漠,玉指取出颈侧银针,对着那人手骨毫不留情直直刺入。
顿时身下之人痛叫连连。
屏风后--
“走吧。”
“她都料理完了,你下去干嘛?收拾残局?”
“接她回家。”
“臭娘们儿!”那陈掌柜疼的满头大汗,嘴里还只尖锐嘶叫着:“我!我非要弄死你!”
唐觅闻言打了个哈欠,握着银针的手更重了几分。
“快去啊,快找衙门!”管事姑姑见状往后凑着低声和门前那童子道。
唐觅闻衙门二字,眉心一凝,眼神凌厉盯着那管事姑姑几秒,放下了紧握的银针,拍了拍手起身。
管事姑姑见唐觅脚步一动,忙凑在那几个伙计身后,垂下头不敢再多言。
唐觅直接忽略掉了那姑姑,将桌侧被吓得蹲着身子不敢动弹的小二扶起。
“唐姐姐,我,我也不知”小二手指仍旧发颤,只委屈抽泣着说了句这。
唐觅看着小二如此模样也没了脾气,只顺手摸了摸小二额发,便打算带其离开,而此时,二楼忽传来一阵人声喧嚷。
阁外被堵得水泄不通的众人也均朝着楼上望去。
“那不是城南那楚尧吗?竟也在此处!”
“哟,那身边莫不是那处处留情的季家公子?”
唐觅听见楚尧之名后脚步顿住,原沉静脑中顿时混沌一片,寻着那源头望去,只见楚尧正缓步朝着楼阁往下走,神色淡漠让人看不出情绪。
楚尧怎会在此!他不是该在那楚宅苦读诗书吗!
唐觅心头一紧,她该如何解释自己在这瓦子,又该如何解释她这满地狼藉!
唐觅脊背僵硬,和楚尧对视上,只见他神色仍旧淡漠无恙,只是落在她指腹之时,眉心微乎其微轻挑了下。
唐觅心头闪过万种理由,不等楚尧开口便先凑上前,全然不见时才冷淡狠厉之状,粲然一笑:“早知公子来,我便和公子一起了。”
楚尧盯着唐觅那变脸比变天还快的嘴脸,似是没忍住般轻笑了声才道:“你为何在此?”
唐觅和小二对视一眼,支支吾吾道:“我,我就是来找门路。”
“什么门路?”
“打算休整瓒食阁的食谱和食材,听小二说这儿的陈掌柜有门路,便来了。”
楚尧闻言扫了眼身后的季言卿,没有答话。
季言卿直盯着眼前的唐觅,手松散握着伞柄,唇角带笑接话:“但凡你去找你家公子疏通门路,都不必落得如此模样。”
唐觅目光落在楚尧身侧之人,面前之人一身靛蓝色长袍,袖口绣着祥云图纹,腰间梅花佩,手拿折扇,一双桃花眼勾人心魂,配上他唇角玩弄浅笑,怎么看怎么一副风流之态。
“季言卿,”季言卿拱手道。
“唐觅,拜见季公子,”唐觅行礼道。
季言卿扫过那仍旧在地痛叫的掌柜,面露难色般冷嘶了声:“唐觅,你这下手够狠啊。”
唐觅偷瞄着楚尧脸色,也知事实摆在面前不可抵赖,便乖巧低下头,眉眼低垂无害,似是时才之人不是她一般:“是唐觅莽撞行事了。”
楚尧无意间手指划过腰间海棠玉佩,盯着面前人那发旋,安抚道:“我未曾怪罪,你所做甚好,正好给季言卿清清门户。”
唐觅一愣抬眸:?
管事姑姑不停瞟着唐觅,面露忌惮凑上前对季言卿行礼道:“公子,该如何处理?”
季言卿云淡风轻合上伞柄道:“虽这青胭宇做瓦子生意,但也都是你情我愿之事,这陈四如此不检点,还惊扰了唐姑娘,便赶出去吧。”
“无意惊扰唐姑娘,实属店铺过失,”季言卿拱手行礼道。
唐觅摇头:“无碍。”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这季言卿才是青胭宇的阁主,那便也怪不得楚尧会来这种地方。
她心头一阵悔意,早知如此那她还找什么门路,楚尧这不上乘门路摆着嘛。
“季公子竟是这青胭宇的阁主?”小二惊呼道。
楚尧拂过衣袖,眸光扫过唐觅右手指腹一顿,眉心不易察觉轻蹙了下。
他原是真不知晓这唐觅会来这青胭宇,若不是季言卿今儿非叫着自己去喝几杯,估计他也不会来此处
但想来,幸好他来了,不然若是今日只有唐觅一人,季言卿又是个不愿多管这些琐碎事端的人,怕是她也没那么容易脱身。
万一要是这青胭宇擅自闹到衙门去,凭唐觅和衙门上次那不欢而散,若是她落到那些人手上,怕是凶多吉少,到时他就算想保,怕也保不住。
季言卿让管事姑姑带唐觅和小二去了内阁更衣。
他和楚尧坐在二楼那靛青色屏风的隔间。
“你对她很是上心,”季言卿随意般,拿起茶盏添了被清茶。
楚尧划着杯盏,淡雅入雾的眸光中暗沉了几分,薄唇轻启:“手持案简,还是人证,我自然上心。”
季言卿紧盯着楚尧,审视道:“面对这绝色美人都如此,你可当真是薄情。”
“自然不比你多情。”
季言卿倒着茶水,任由杯内盛满茶水溢出杯沿也没停手,他随意歪头吹了个口哨,轻笑了声。
唐觅更完衣到堂前,和楚尧汇报着这些日子瓒食阁的情况。
“我查阅过阁内之前账目已是入不敷出,再者瓒食阁糕点无人购买,因此浪费了不少食材,也是一大笔开支。”
楚尧浅抿着茶,似是未放心上般道:“你有什么想法?”
“引进南越和江南早茶,”唐觅神色认真。
楚尧和季言卿闻言均抬眸看去。
唐觅解释道:“顺着这街道一路走来,能见着不少江南和南越吃食,均生意高涨火热,中原人终年所食以五谷熟食为主,而南越和江南则以清油少盐稻米粗粮为主,所食青团,糯米藕,烧卖糍粑均是其特产,很是受我们中原人喜爱。”
“若不是中原对江南和南越了解过少,想必这铺子定开得满城皆是,如此看来,这便是一大商机。”
她莞尔一笑接着道:“而我父母便是南越和江南人,我自小和父母一起做过的吃食也不少,倒是可一试。”
“这点子倒是新奇,若是做得好,必能掀起一阵波动,”季言卿微挑眉:“所以你来此,是为了让青胭宇给你提供购入食材的门路?”
“是,”唐觅注意着楚尧神色,凑过去捧茶道:“公子觉得如何?”
楚尧抬眸扫过唐觅,装作没看见她那眉间邀功之意,唇角浅扬却仍旧淡声道:“随你。”
“是!”唐觅欣喜的行了个礼。
楚尧扫了眼小二:“我不在阁中之时看好唐觅,若遇今日之事,不可擅作主张。”
小二百无聊赖的拾着盘里花生,闻楚尧开口,忙坐直身形:“是,小二知错了。”
季言卿将手上扇子往桌上一扔,伞柄沾染上了些许刚溢出杯外的茶水,他丝毫不在意般摩梭着那扇上水渍:“我这儿有门路,有什么食材采购,只需让小二把单子送来即可。”
唐觅没当即同意,扫了眼楚尧神色,见他浅浅点头,才盈然一笑道:“多谢季公子。”
过了酉时,三人从青胭宇出来,难得楚尧没直接回楚宅,而是相伴着一同去了瓒食阁,谁知还未进门,就见那崔玉扭着那婀娜的步伐凑了过来。
她手扶石柱,手绢掩面一笑:“哟,楚公子今儿好大的雅兴,当真是多些日子没见着公子了。”
唐觅冷扫了她一眼,神色不耐看向了别处。
“崔掌柜,”楚尧拱手行礼。
崔玉手帕一扫,上下打量着楚尧笑道:“楚公子哪需如此多礼,”说完又往铺子里瞟着,啧了声:“不过你们这生意如今是当真不景气,楚公子可是得多想点儿法子啊。”
“事在人为,”楚尧淡淡道:“谢崔掌柜提点。”
“不妨事不妨事,以前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只是天道好轮回啊,”崔玉拍了拍手似是感叹一般。
唐觅眉心微蹙抬眸正眼看着那妆容明艳俗气的崔玉,又转而看着自家“白菜”任人宰割之状,只觉心头说不出的愤懑。
不知为何,唐觅竟想起前世那状元郎,若是那时的楚尧遭遇如此暗讽,这崔玉必得被卸指断舌。
崔玉仍旧不饶人般,打量着楚尧那一身白衣,似是惋惜般摇头道:“公子如今倒是也穿着朴素了许多,若是你那兄长见了必得心疼。”
楚尧原神色无半分波动,直至那崔玉提起兄长二字时,楚尧身侧气场陡然降到了零点,抬眸瞳孔紧盯着崔玉,眸底闪过丝邪光。
唐觅心底疑道,兄长?楚尧的兄长?
她似乎从未听闻过楚尧有兄长忽她似是想起什么般,脑中一空,转头瞳孔微颤紧盯着楚尧。
莫不是那楚席南是楚尧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