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心心念念
从前，偶尔有时程元湘或是姜玉盼进宫陪她说话，程端宜对姜南枝的了解，大多是出自这二人之口。
胆小，懦弱，平庸，什么都不会。
这就是她们口中的姜南枝。
上次宫宴一见，程端宜便知道，姜南枝并不完全如她们所言一般。
今日一见，更是大为改观，这女子，只怕不仅不胆小，还胆大妄为，威逼利诱皆不为所动，心性也十分坚毅。
如此一来，她倒是真的有几分想让她做敛儿的正妃了。
程端宜端起手边茶盏，小酌了一口，笑的高深莫测：“自古以来，女子婚嫁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郡主这么空口说不愿，似乎不妥，不如等本宫派人知会尚书大人再说。”
这些天，谁不知道尚书令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日日都是来说亲的，可是姜闻道一一压下，皆不允诺。
他打的什么主意，姜南枝心里明镜儿似的。
让程端宜手下的人去知会，只怕到时候又是另一番说辞，她就真逃不过嫁给萧敛的命运了。
“贵妃娘娘。”姜南枝略一沉思后，缓缓开口：“臣女记得宫宴之时娘娘也在，臣女心有所属，娘娘也是知道的。”
程端宜放下茶盏：“这世上憾事颇多，有几个女子能真的嫁给意中人？”
这话便是说什么也要让萧敛娶自己了？
见她不语，程端宜温和一笑：“皇上有意在中秋之前给三皇子完婚，本宫不喜强求，若非必要时刻，也绝不会这么做。郡主，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姜南枝自然是明白。
又想做好人，又想达成目的，合着世上的好事全叫她一个人占了？
虽是这么想，姜南枝面上却不显，起身朝她行了一个礼：“臣女明白，必然不会让贵妃做不愿做之事。”
一番回答听得程端宜百骸舒畅，笑意更深：“本宫最喜欢和郡主这种聪明人说话，凡是利弊，一点就透。”
程端宜敲打完她，便直言疲乏，让宫女将姜南枝送出大殿。
出了宫殿大门，姜南枝对跟随在后的宫女道：“我还想去看看贤妃娘娘，你先回去吧，不必跟随。”
贤妃姜氏乃是姜闻道的嫡亲妹子，姜南枝的姑母。
何况满宫的人都知道姜贤妃待安平郡主亲厚，前去看望也是无可厚非。
宫女施了一礼，默然退回宫殿之中。
姜南枝沿着长街向前走，面色微微发冷，程端宜确实不用做不愿做的事情，因为她，压根就不会给她做事的机会。
镇北王府。
听闻王府后院已解散，霍怀月嗅着八卦的味道一路摸到镇北王府。
此刻，正与萧无言对面而坐。
霍怀月起身在空荡荡的后院绕了一圈，啧啧称叹：“都说镇北王府后院有佳人不输后宫，如今这么一搬，倒显得冷清不少。”
她转身走回桌边，支棱脑袋看萧无言：“敢问小皇叔，这后院是为谁而清？”
萧无言似笑非笑，递给她一杯茶：“喝茶吧。”
霍怀月捧着茶盏，叹了一口气：“无趣啊无趣，往后南枝要是嫁进来，那不得憋闷死？”
她喝了一口茶，清冽的香气瞬间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她似是忽然想起什么，道：“虽然原本这些美人你也没碰过，但这么一来，那些盯着给你送美人的，眼见后院空置，岂不是又要开始忙活了？”
萧无言面色不改：“一概不收。”
正说着话，夙风从前院匆匆忙忙走来，停在二人面前：“见过羲和郡主。”
行过礼，他转向萧无言：“王爷，宫里来人宣王爷即刻入宫面圣。”
“何事？”萧无言停下手上动作。
夙风垂首回道：“属下不知，不过听宫里说，今晨程贵妃派人去姜府带走了安平郡主，到此刻还未出宫。”
霍怀月闻言嘟囔了一声：“奇了怪了，今儿又不是平安的日子。”
随口一句话听的萧无言眼皮一跳。
霍怀月放下手中杯盏，看向萧无言：“小皇叔，我可以和你一起入宫吗？正好我也很多天没有请安了。”
带上霍怀月并不是什么难事。
怕就是怕皇上会多疑。
萧无言看了夙风一眼，夙风登时明白他的意思，皱眉向他阐明外头的情况。
“宫中派了马车来接王爷。”
若是和霍怀月一同出门怕是不好。
萧无言沉思片刻，转头看向霍怀月：“你从后门走，我会派人为你准备马车，我们在韶华门外碰面，皇上若问起来，就说是偶然碰见。”
“好。”霍怀月点点头，当即便跟着夙风往后门而去。
萧无言跟随皇宫派来的马车，从东市大街走，一路紧赶慢赶奔到韶华门。
正如他所料，和霍怀月的马车在门外碰见。
霍怀月装作意外碰见的样子，向萧无言行过礼后，一同走进韶华门内。
走在长街上，前头是带路的宫人。
霍怀月偷偷扯了扯萧无言的衣角，见后者转头看自己，她压低声音道：“我方才赶来的时候，看见三哥也进宫了。”
萧无言看了她一眼，面色有些凝重，却没有说话。
一路来到面圣的勤政殿，守在殿门外的宫人请二位稍等，独自入内通传。
他打开殿门走进去的一瞬，殿内的声音从缝隙漏出。
是皇上的声音：“你说的如此笃定，他可也同你一样？”
没头没尾的一个问句，但是萧无言听得出，皇上的声音不太高兴。
片刻后，通传的宫人走出来，推开殿门请二人入内。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透着与节气不符的森森寒意，上首的宝座坐着一人，面色庄严。
正是皇帝萧明政。
堂下两人，一跪一立。
跪着的那道素色身影，虽是跪着，腰杆却挺的笔直。
萧无言看向跪着的背影，一瞬不瞬。
上首的萧明政发觉二人的到来，侧目看去，目光落在萧无言身上，晦暗不明的看了他许久。
末了，语气沉沉：“安平，你心心念念的情郎来了。”
姜南枝闻言回过头，还未看清身后的情况，忽然被一道身影挡住。
接着一人在她身边屈膝而跪，声音低沉好听：“臣弟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