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月下
月光下，姜南枝的耳尖微微泛红。
她记得自己说的是，若是以身相许，要等他什么时候解散了王府后院再说。
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连她自己都忘了，他怎么记了这么久？
丹书发现发呆的姜南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天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月亮，连星星都少有。
她凑近细看姜南枝，好在月光下一切都是朦胧的，并不能看出什么异样。
姜南枝回过神，看见丹书近在咫尺的脸，不觉后退半步：“你在看什么？”
“我在想天上就一个月亮，小姐也不是没看过，为什么看着月亮眼睛都不眨一下？”丹书说着重又扭头看去，语气颇有些不解：“难道这月亮里还能看见王爷的脸不成？”
姜南枝伸手在她头上轻敲了一下：“真是没救了。”话音落下，刚好看见听竹领着人从厢房走出来。
她抬步向厢房方向走去。
听竹笑着道：“郡主，厢房已经打点妥当。”她说着转身招招手，走出来一个小丫鬟：“郡主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这丫头，她叫小荷。”
“是。”姜南枝也笑了：“多谢听竹姑姑。”
近身侍奉的事情，姜南枝还是习惯交给丹书做。
小荷就守在厢房边的小房间里。
厢房的外间有张床，丹书就睡在那张床上。
姜南枝很少让丹书和风裳整夜整夜的不合眼守着院子，向来是守夜的人睡在外间，她们自小习武，有风吹草动就会警觉的醒来。
今夜姜南枝总睡不着，内室和外室就隔着一道帷幔，她翻来覆去的动，丹书也睡不着。
窸窸窣窣一阵后，丹书支起身子：“小姐夜已深了，你怎么还不睡？”
声响消失了，帷幔内传来姜南枝略带歉意的声音：“我睡不着，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我也睡不着。”丹书直起身子，盘腿坐在床上：“我听楚神医说，人睡不着，要么就是白天睡多了，要么就是有心事，心事横在心上，自然就睡不着了。”
她看着帷幔里模模糊糊的人影，道：“小姐白天没有睡觉，那就是有心事？”
姜南枝没有回答她，反过来问她：“你白天也没有睡，所以你也是有心事？”
“是啊。”丹书很干脆的点点头：“刚刚要睡觉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情忘记跟小姐说了。”
姜南枝声音里带着笑意：“你说吧，说完了好睡觉。”
“姜全说，今儿三皇子来了一趟，带了一堆东西，说是从陇西带回来的好吃的好玩的，全塞进咱们院子了。”
丹书顿了顿继续道：“姜全还说，三皇子带来的东西全都在棠梨院，一点也没给大小姐。”
前头那句话还说的过去，加上后头这句，意思瞬间就变了。
一个出征归来的皇子，不去看自己的未婚妻，反倒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青梅，还带了一堆的东西
这要传出去，只怕又要掀起一阵恶语伤人。
“你明儿去找姜全一趟，让他点好东西，悄悄送回三皇子府。”
“三皇子若是不要呢？”
姜南枝淡淡道：“他若是不要，就拉去当了，换成银票给误入烟花地的女子赎身。”
再不济拿去布施，反正萧敛银子多没处花。
“是！”丹书应的清脆，她心中的事情已了，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姜南枝被萧敛那个没脑子的气的越发睡不着。
想强迫自己睡觉，奈何一闭上眼睛，脑袋里就是无穷无尽的琐事，不知过了多久，她再度睁开眼睛。
丹书已经睡着了。
外头月色正浓。
这种时候，连守夜的丫鬟都已经睡下了，整个姜府万籁俱寂。
好像要下雨了，屋子里闷闷的不舒服，姜南枝仰躺在床榻之上，盯着黑暗看了半晌，披了件薄衫起身向院子走去。
推门的那一瞬，从屋外吹进一阵风。
睡在外室的丹书梦呓了一声，翻了个身朝里面睡去。
姜南枝走进院子，轻手轻脚的合上门。
今夜的月光格外清朗，即便没有点几盏灯，也能看清院子中的景致。
她想起不久前，每天夜里都有人守在屋檐下，一守就是一夜，只不过那个雨夜，她亲自将人赶走了。
姜南枝抬头看向月亮，忽然看见不远处的屋脊之上，立着一道身影。
她疑心是自己的错觉。
就算萧无言真的在，也不可能猜到自己今夜宿在福堂。
盯着那道身影，一瞬不瞬。
那身影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姜南枝舒了一口气，看来真的是错觉。
吹够了风，她平了平心绪，准备回屋内继续睡觉。
身后倏然传来一阵风声，她察觉有异样，回头看去。
几步之遥的院中，萧无言负手而立。
借着月光，姜南枝看清他的表情，他在笑。
她一时有些讷然道：“不是让你不要整宿的站着……”
萧无言走近些：“那是有误会的时候，你想和我生分。”
“现在误会已除，那时的话自然不算数。”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看见萧无言出现在这里，姜南枝心里其实有些开心。
除了开心，似乎还有一丝更复杂的情绪，只是她捕捉不到，也无从感受。
朗朗月光下，一人立于台阶上，一人立于院中，四目相对，默然无声。
良久，萧无言箭步跨上台阶，走到近前，低头看着她，低声问道：“你想清楚了吗？”
他的声音在月夜下似乎带着一丝蛊惑，听的姜南枝整颗心都麻酥酥的。
“什么？”她反问了一句。
萧无言认真的看着她：“我已遣散王府后院。”
他凑的太近，姜南枝甚至能闻到他独有的冷冽香气。
短短几秒间，姜南枝决定装傻到底：“什么？”
萧无言笑起来，语气是从没有过的诚恳：“嫁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