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四皇子府
姜南枝不知自己为何哽咽。
朝杏分明就与她无亲无故，但回过神，看见满院仆妇皆在为降临的孩子喜上眉梢，没有一人在意朝杏的死活，姜南枝忽然明白了自己的悲是为何。
北朝再开明，终归在这个朝代，女人只是一个附属品，为生育和传宗接代而生的附属品。
一群人围着新生命，逝去的生命就在一瞬间被人们忘记了。
有点可悲。
除了萧无言，他没有初为人父的欢喜，反而面色比往常还要凝重。
正在欢喜的稳婆也看出萧无言的异常，抱着小郡主凑过去，“王爷，小郡主如此玉雪可爱，请您为小郡主赐名吧。”
赐名并不是急于一时的事情，稳婆这样说，只是以为萧无言在为去世朝杏难过，想以添丁之喜博他开怀罢了。
萧无言伸手接过襁褓，细细端详着怀中的小婴儿。
他沉声吩咐左右：“派两个平时近身服侍的侍女，给她最后再装扮一次。”
那名沉稳侍女应声离去。
看了一阵小孩子的脸，他忽然拉起姜南枝的手，转身就朝院门方向走去。
姜南枝有些莫名其妙：“你又要带我去哪儿？”
“四皇子府。”
姜南枝猛然想起朝杏最后对她说的一句话，二者联系起来，隐约中真相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门口早已经备好马车，萧无言拉着姜南枝上了马车。
四皇子府离别院其实并不远，但今日七夕，街上人满为患，驾着马车行走自然不方便。
萧无言的轻功倒是快，可惜带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儿，吹夜风终归是不太好。
一上车，萧无言把小婴儿放在身边的座椅上躺着。
姜南枝很想提醒他，在马车上好像还是抱在怀里更安全。但他沉着脸，似乎在思索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襁褓也跟着颠了一下，小孩子倒是乖得很没有哭闹，只不过直直的就要滚下去。
即将掉下去的瞬间，萧无言忽然伸出手挡了下。
襁褓里的小婴儿忽然睁开眼，一双黑豆似的小眼睛好奇的看着萧无言。
作为现代医者姜南枝是知道的，这时候的小宝宝其实都是近视眼，但孩子不谙世事的眼神，叫她有些于心不忍。
这孩子也是可怜。
她犹豫了下，伸手抱起软软小小的小团子，搁在腿上轻轻摇着。
沉思中的萧无言被她吸引去目光，看着她恬静的哄着腿上的小孩子，一时有些失神。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问道：“朝杏去之前，有没有同你说什么。”
语气笃定，姜南枝觉得他不像是在询问，而是早料到这件事。
她点点头：“她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马车内忽然变得很安静，萧无言静默着，等着她继续向下说。
姜南枝回想那时的画面，朝杏生产过后，气若游丝的伏在床边，她甚至没有伸手抱一抱自己的孩子，只是道：“终究是我对不住王爷若有下辈子，我情愿投生做块石头，无情无爱也就罢了”
收敛心神，姜南枝将与萧无言有关的那一半告诉了他。
“朝杏说她对不住你。”
萧无言听完这话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平日从别院到四皇子府至多一刻钟，此番倒是翻了一倍的时间。
马车停在府门口，二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孩子被姜南枝抱在怀里，萧无言走在前头为她开路。
守门的小厮是府上最低微的，京华城来来往往的贵人他们大多数都认识，更不用提曾经风头无两，如今花名在外的县无言。
萧无言刚走到门边，他们就很客气的将人迎进门。
小厮们的心里门清儿，这号人物惹不起。
二人顺利走进四皇子府的大门，然而刚刚入内，朱红色的府门忽然关上，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异香。
姜南枝浅闻了一下，当即分辨出来这异香是何物，她冷声道：“是迷香。”
说罢屏气，用衣裳把怀中的小团子先盖住，萧无言一把揽住她的腰，腾空朝府内深院飞去。
刚在一处院落停下，四面八方忽的窜出十来个暗卫，将二人团团围住。
萧无言看也不看这些人，“把萧顽喊出来，我只见他。”
十来个黑衣人交换了下眼神，攥紧了手中的弯刀，做好随时冲上前厮杀的准备。
为首的一人开口回道：“请王爷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卖命的，不知王爷带人夜闯皇子府究竟意欲何为？”
“萧顽，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萧无言没有理会那人，冷声说了这么一句。
那人还想说什么，忽然被一只手按住肩膀。
“皇叔果然洞若观火。”萧顽一身藏蓝色锦袍，一手盘着菩提，慢悠悠从黑暗中走出来。
走到暗卫包围圈中，萧顽笑了下，语气却森冷：“怎能如此对本皇子的皇叔，不懂事的东西，滚下去下去领罚。”
为首的暗卫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跪拜的动作。
他垂首：“是，属下甘愿领罚。”说罢带着一众暗卫隐入黑暗之中。
萧顽此时才看见被护在身后的姜南枝，以及她怀中的襁褓。
跟在萧无言身边，还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这其中的缘由并不难猜。
萧顽盯着她怀中襁褓半晌，忽的一笑：“该不会是朝杏顺利生产，小皇叔抱来向我报喜的把？”
“难为安平郡主，对小皇叔用情至深，竟然也愿意去接生另一个女人的孩子。”
萧无言冷然看着他：“是你逼朝杏喝下堕胎药？”
姜南枝愣了下，自己好像并没有把朝杏喝下堕胎药的事情同他说过。
片刻后又释然，大概是某个接生的婆子将话传给他听了。
萧顽面上玩世不恭的笑意更深：“是啊，我连掩饰都没有，直接送了一碗药过去，她竟然二话没说就喝下去了，可见她有多不喜欢这孩子啊小皇叔。”
说话间，他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襁褓上：“真是可惜，下了那么重的药，这孩子竟然还平安的降生了。”
襁褓中的婴儿也不知为什么，萧顽话音落下，她竟然张开嘴巴，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