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内讧
姜南枝的美貌承袭自娘亲。
尤其那双眼睛,秋水似的泛着盈盈波光,见之忘怀。
她一笑,轮廓渐渐与姜闻道记忆中的黎桑重合,一时竟叫他有些失神。
杜馥华嗤笑一声:“郡主真是好气度,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了,还计较这些小事?”
“不得放肆!”姜闻道冷着脸斥了一句,“是我平时太纵着你们,才让你们这般胆大!”
他一向是不会为姜南枝说话的,没想到今日却斥责了杜馥华。
杜馥华不情愿的回了一句:“妾身不过说了句实话罢了……”
姜闻道没有理会她,目光只盯着姜南枝。
“不是我不愿意治。”姜南枝道:“珑霜的症状乃是中毒,府上有人动了歪心思,我本不想捅破,想着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不过看来,她却是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
“如果没有胡乱吃药,不至昏迷,兴许事情还没有这么棘手。”
姜闻道静静听她说完,抱着一丝希望问道:“她可还有救?”
“我可以为她破一次例。”姜南枝转身看向两股战战的陈大夫,“陈大夫的药方可否交给我一观?我拟药方,也好避开相冲的药材。”
有小厮将陈大夫掏出的药方送过来,姜南枝展开药方,只看了一眼,就顺手又折了起来。
果然是她留在阁内的解药药方。
倒背如流,没什么好看的。
主仆二人走进屋内,此时此刻的血腥气比早晨时候浓了数倍不止。
姜南枝在现代进修西医时,做过活体解剖,这点血腥气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丹书是杀手出身,她见过的血指不定比姜南枝还多,同样没有什么不适。
屋内只能听见吉令压抑的哭声,姜珑霜的气息已变得十分微弱。
丹书一进门,先是替姜南枝清场,所有的侍女下人一律不许留在屋内。
吉令走的极不舍,一步三回头,饶是这样也同样被丹书铁石心肠的轰了出去。
等屋内没有闲杂人等,丹书合上内室的门,独自走到外室将屋门锁死后,重又回到内室。
内室只剩姜南枝主仆同姜珑霜三人。
姜南枝在室内燃上迷香,这迷香可使人昏迷且察觉不到疼痛,她事先服用了解药,以确保在弥漫着迷药的房间内,也能活动自如。
她在姜珑霜的药里动了手脚。
将其中一味紫苏梗换成紫苏叶,都是治疗伤风的药方,单服用汤药并不会有什么不妥。
那张解药的方子也并没有问题。
只不过,紫苏叶与解药中的鲤青相克,二者若是同时服用,只会使人盗汗,中毒更深。
姜南枝走到榻边,先替榻上人切了脉。
脉象虚浮孱弱,可见这段日子的折腾下,姜珑霜的身子已经是虚弱至极。
“丹书,按住她!”
丹书闻声而动,将榻上人牢牢按住。
姜南枝抽出腰间银针,自姜珑霜中指指尖而入,没入一寸长短。
再抬手,左右手各执银针一根,直朝几处大穴而去。
每在一处大穴下针,指尖的银针就会泂泂冒出一阵腥臭的黑血。
丹书拿来唾壶接血。
一阵行云流水的施针后,指尖逼出的血不再是腥臭泛黑,而是正常的血色。
最后一针,施在百会穴,刚一入针,姜珑霜整个人止不住的躁动,动静之大,丹书习武多年,竟压不住一个体虚的病人。
一刻钟后,指尖不再冒血,姜南枝收了针,施施然打开内室门。
二人重新回到院子,总共用了不过两刻钟。
姜南枝走下台阶,唤了一声吉令,吉令急急走到她面前。
“毒已解。”她道,“进去好好侍候你们家小姐,这几日不许吹风,也不许贪凉,等养身子的药方配好,我会着人送来。”
吉令喜极而泣,扑通一声跪在她跟前,不住的磕头作揖,“多谢郡主!多谢郡主!”
磕了一阵,姜南枝抬手让她起来,吉令又是一番千恩万谢,才转身进门去。
人命关天的事情已经解决,接下来,就是收拾勾结在一处陷害她的人。
姜南枝走到近前停下,对姜闻道说:“我救了珑霜,爹可否应我一个心愿。”
这段时间最忧心的事情终于解决,姜闻道打心里的舒坦,很爽快的应下,“你立了功,自然可以,你且说吧。”
“珑霜遭了如此大罪,可不能轻纵了下毒之人。”姜南枝笑着看向陈大夫,“陈大夫,我问你,你解药的药方是从何而来?”
陈大夫愣怔片刻,好不容易停了的汗又再度冒出来:“自……自然是老朽自己所配……”
姜南枝仍旧笑着,“既然如此,陈大夫不妨说说看,这药方为何要这样配?”
她对自己的毒药有绝对的信心,这毒药,当年可是连楚杏林都拿它没有办法,更别说一个小小回春堂的大夫。
果然,陈大夫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陈大夫不必再勉强了,我知道这解药不是你配出来的。”姜南枝道,“但你有解药,必然认识幕后之人,只要你将幕后指使者交代出来,今日之事一笔勾销,如何?”
陈大夫犹豫半晌,一咬牙道:“无人指使!药方就是我配的。”
说话间,姜全从人群走出来,递了一沓子写满字的纸给姜南枝。
姜南枝随意翻了几页,语气漫不经心:“据我所知,陈大夫家中并不富裕,一家老小都指望陈大夫在回春堂这份活计过活。”
她啪一声将纸拍在石桌上,“即便陈大夫今日不说,我也可从那人给你的银钱追查,不过是费些周折。”
一番话下去,陈大夫面上汗水更甚,浑身微微颤抖,神情也变得纠结。
显然他已经开始动摇。
姜南枝继续谆谆善诱:“讨生活虽难,但好歹是清清白白得来的,陈大夫一辈子的清誉,到老了难道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晚节不保吗?”
这最后一段话扯断了陈大夫脑袋里绷着的最后一根弦。
他匍匐在地上,整个人抖似筛糠,“与我无关!是二夫人…二夫人叫我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