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气度高华
丫鬟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程元湘瞬间睁大双眼，愕然的看向身旁林妈妈。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服了药立时就能好吗？怎么会突然加重？
林妈妈惶恐的垂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整个院子的人都惊惧不已，她这样的小动作自然不会有人注意。
但从刚才开始，姜南枝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程元湘身上，程元湘的一切动向，她都看在眼里。
方才还侃侃而谈的陈大夫，闻听小丫鬟的禀报，额头开始大滴大滴的滚汗珠子，整个人如同从水中捞出来的般，不大会儿的功夫，衣襟都湿透了。
姜闻道心中也惶然，但他是姜家的主心骨，这时候更要镇定。
他定了定神，转头去问陈大夫：“陈大夫，如今吐了血，可还有什么办法？用什么药，出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保她一条命。”
“这”陈大夫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来，越是紧张越是容易出错，极度无措之下，他竟将目光投向了程元湘。
姜闻道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
他在朝堂纵横十数年，昔年皇上继任之时，曾血洗朝堂，他都挺过来了，可想而知是何等精明的人物。
后院的事情，说白了就是女人间的事情，他到底是不想把算计用在至亲身上。
但这不代表，他会容忍程元湘在自己面前耍小伎俩。
姜闻道冷了脸，重又开口：“这病，陈大夫是能治还是不能治？”
“老朽技艺不精，恐怕”
“如果能治，这件事便作罢。”姜闻道打断他的话，“如果不能治，那回春堂数十年的招牌就不必再留了！”
陈大夫被这一番厉声吓得说不出话，只能不停擦拭渗出来的汗珠子。
程元湘被姜闻道方才那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多言，垂首时看见人群外的姜南枝，她正看着自己，从容自若，甚至面上还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笑容看得她后背发凉。
姜闻道心知这陈大夫怕是靠不住了，阴沉着脸吩咐左右：“去，请京华城最好的大夫，要快！”
屋内吉令的哭声越发悲恸，不停有侍女进门又出门，汇报着此时的情况。
姜珑霜吐血越发厉害，最开始只是一小口，慢慢变成呕血不止。
丹书听着侍女回禀的话，忍不住低声问道：“小姐，还不出手吗？万一要是中毒深了，只怕是不好处理。”
“她们一群人蛇鼠一窝，让她多煎熬片刻，算是给她的惩罚。”姜南枝哼了一声，道：“去鬼门关走一遭，看她下回还敢不敢拿性命做儿戏。”
世上有多少人想好好活着却不能够，姜珑霜生的千尊万贵，却还不知足。
又等了一刻钟，听丫鬟跑出来说，姜珑霜已经昏迷不醒，姜南枝才道：“去让姜全准备着吧。”
丹书应了一声，转身钻进人群中。
天色已晚，这个时候想请到大夫也不是易事，小厮去了许久也没有消息。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从人群中走出个身材魁梧的男子。
姜闻道看着他眼熟，不过并不知道他是谁，看着男子走到面前跪下。
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姜全。
姜全语气恭敬的自报家门：“小人是府中负责采买东西的，名叫姜全，前些日子时疫横行的时候不幸染上疫病。”
姜闻道点了点头，那时候的确是听闻府中有个负责采买的小厮染上疫病，不过也只是听了一耳朵，并没有记住他叫什么。
“老爷要找最好的大夫，何必大费周章，最好的大夫不就在这里吗？”姜全抬起头掀起衣袖，露出两条胳膊。
“那时候小人染上疫病，是郡主赐药，将我救了回来，染疫病的人，身上大多会留瘢痕，但小人是经郡主手下治好的，瘢痕浅的几乎看不见。”
姜全放下衣袖，重又低下头：“整个北朝无一人能应对疫病，是郡主研制出治疫病的方子，郡主的医术是整个京华城的百姓都有目共睹的。”
姜闻道侧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姜南枝 ，没有说话。
这节骨眼上，谁也不愿意多言，若是说错一句，万一姜珑霜有个三长两短，往后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杜馥华在姜府多年，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这种时候不适合出头。
她小心着往人群里缩，缩到半道，一扭头撞上程元湘的目光。
程元湘一个劲儿的给她使眼色，她很想当做看不见，却无可奈何。
杜馥华暗叹了一口气，调整好语气，趾高气昂的道：“你这奴才是从哪冒出来的？这姜府岂轮得到你一个下人在此置喙！来人，拖下去！”
来拖人的还未到，沉思中的姜闻道忽然被扯了衣袖，低头看去，腿边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儿，。
姜承睿昂着脑袋看他，黑圆黑圆的眸子像两颗小黑豆似的。
他一向不爱说话，也很少出现在人多的地方，最常待的就是老太君的福堂，连和生母程元湘都不怎么亲密。
“爹爹”姜承睿糯糯的喊了一声，“三姐姐很厉害的，我看见过她治病”
杜馥华给侍女雪鸿使了个眼色，雪鸿柔声哄着道：“小少爷来这边玩。”上前欲把将姜承睿拉开。
姜承睿看着她摇摇头，听到身边有人喊了声：“阿睿！”转头看见姜南枝笑着冲他摇手，忙迈着小短腿朝她跑去。
姜闻道看着一高一矮二人，忽然唤了一声：“南枝。”
二人齐刷刷回头。
他问道：“你方才说，后日午时之前便可让珑霜痊愈，是真的吗？”
姜南枝微微一笑：“自然是真的。不过，眼下怕是不行了。”
姜闻道眉头紧锁：“为何？不过才短短几个时辰，怎么就不行了？”
“爹忘记了？”姜南枝粲然一笑，“数个时辰之前，我曾说过，若是让陈大夫诊脉，珑霜的病，我便不会再插手分毫。”
她笑起来的时候，自有一股气韵，连脸上那道可怖的疤痕，都被笑容掩盖，叫人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