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欲加之罪
马车从姜府后门缓缓驶入。
下人们忙不迭搬来脚蹬，还未到近前，就听见马车中传来悲恸的哭声。
那哭声撕心裂肺，听了只觉得悲伤至极。
在众人的搀扶之下，程元湘从马车上走下来，一边潸然一边拈着帕子拭泪。
林妈妈问了围成一圈的下人，得知姜闻道此时就在府上前院，当即搀着程元湘，向前院方向而去。
十来分钟的路程，生生用了翻倍的时间。
一群人簇拥着将程元湘送入前院时，姜闻道正和姜承景喝茶闲聊。
“老爷！”程元湘哭喊了一声，扑跪在二人面前。
紧接着林妈妈和秋荷在她身后跪下，二人也是神色悲痛。
姜承景放下手中棋子，转头看过去。
姜闻道听着三人进门的动静，眉头不觉紧锁。
他最受不了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语气便有些不耐，“何事又这样哭闹不休？”
程元湘哭着把帕子扔在地上，“谁哭闹了？我是在哭你那命苦的女儿！”
垂首跪着的林妈妈向前一步，声音里染着哭腔，“老爷，夫人和几位小姐前去为老太君祈福，在驿站小憩，夫人只是走开了一会儿，三小姐身边那刁奴就将三小姐带走了”
姜闻道看她一眼，面色发冷，“然后呢？”
“然然后，等我们找到那刁奴，她已经将三小姐带到一处荒庙点了一把火那火实在是太大了，我们进不去”
“那刁奴呢？”姜闻道压着怒火问。
“在后院！”林妈妈急急回答。
姜闻道冷冷瞥了她一眼，林妈妈不觉一颤，将头狠狠低下，“那刁奴被过路人钳制眼下还昏迷着”
话音落下，姜闻道闭上眼，不轻不重的按着太阳穴，阴沉的面色预兆了风雨欲来的怒火。
程元湘等了一阵，见他还是不语，怕他心中生疑，悄悄给林妈妈递了个眼神。
林妈妈咬咬牙，壮了壮胆，佯装用衣袖擦泪。
于是市井妇人的哭声再度响起，“我命苦的三小姐哎好不容易挨过边城的日子又被三皇子退婚，好不容易封了郡主这才几日，就这么香消玉殒”
“够了！”姜闻道低喝一声，哭声戛然而止，他抬头看向对坐的姜承景，神色郁郁，“承景，你先出去。”
姜承景看他一眼，深吸两口气，“是，孩儿告退。”极力忍着冲过去问个清楚的冲动，终究是依言走出前院。
好大一会儿后，估摸着姜承景已经走远，姜闻道才转身看向堂下跪着的一片人。
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程元湘身上，姜闻道的语气比她想象中平静，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起伏。
“元湘。”他低声喊她的名字，问道，“为何要这么做？”
程元湘一惊，难不成他都知道了？
半晌，她才回答，“老爷何出此言？妾身不明白”
“盼儿不是已经如你愿和三皇子订婚了吗？南枝活着就这么碍你的眼吗？”姜闻道看着她问。
“老爷我没有”程元湘愕然跪坐在地上，凄然地落下两滴眼泪。
“到此时你居然还在嘴硬！”姜闻道怒目看向她。
程元湘心中已经有些动摇，但按理说，姜闻道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除了在场的几人，唯一知情的三人，一个已经葬身火海，其余两人，一个已经说不出话，另一个忙着看守，压根没有机会见到姜闻道。
犹豫片刻，她决意相信自己的判断。
程元湘泪水涟涟的看过去，“老爷，妾身没有做过的事情，如何承认？我在姜家这些年，我的脾性手段，老爷难道还不清楚吗？我也许做不到完全的公平，但也不至于心狠手辣要除掉南枝啊”
一直未曾言语的姜珑霜思忖再三，佯装一副瑟缩没用的样子插话道，“大伯父，二娘很想救三姐姐的……但是火实在太大了，我们都没办法靠近……”
听她出声，林妈妈也忙道，“老爷觉得老奴老眼昏花，不相信老奴就罢了，可是这表小姐说话不会有错的啊！”
几人一番恳切言辞让姜闻道有些犹豫。
自程元湘嫁入姜家，数十年的时间，姜闻道都看在眼中。她将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条，对自己的事情也是事无巨细。
不仅如此，各房姨娘小姐都信服于她，也足以证明她的本事。
可事实摆在眼前……
思及自己先前看到的，姜闻道的眸光暗了暗，眼中是藏不住的失望之色。
程元湘小心的揣摩着他的心思，然而他眼中的情绪一变再变，终究是没有捕捉到什么。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两人的心思。
姜闻道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忽然低头看了眼程元湘，而后才出声，“进来吧。”
堂上众人皆垂首而跪。
身后传来开关门的声音，两道脚步声传来，一道略轻快，另一道略沉稳，不急不缓向众人走来。
经过堂中时，众人忍不住微抬头偷瞄，然而二人疾步行过，只看见一道系着披风的修长身影和一道纤纤玉影。
姜闻道忙起身朝来人拱手道，“见过王爷，不知王爷的伤包扎的如何了？”
来人声音懒懒，“尚可。”低沉随意的尾声落在众人耳中，“不如南枝的手法轻巧。”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昂首。
上首斜倚着的男子，正是早晨时才见过的，当朝镇北王——萧无言。
目光微移，当程元湘看向萧无言身侧，看清那纤瘦女子的面貌后，整个人如遭雷击。
姜南枝！
她不是该死在护国寺的大火中吗？
为何会好端端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