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城郊祈福
街上的百姓纷纷退到两边。
转眼之间，队伍已经到眼前。
最显眼奢华的步撵之上，坐着一个身形健硕的男子，身着白底黑纹的锦袍，微弯的长发披在肩头，金线抹额系在额前。
那天夜里太匆忙，姜南枝没来得及仔细看他的长相。
现在一看，这呼延世子虽够不上顶尖的俊朗，但却是剑眉星目。
打量他的瞬间，呼延灼也正好看见她，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透亮又温柔。
二人目光相撞。
丹书在她耳边煞有介事的道，“听说呼延世子是看上了一个舞姬，本该几日前就回北羌的，为了找那女子，遍寻教坊司不见，又将所有宫女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
呼延灼的目光短暂停留了两秒，很快移开，继续忧伤的仰望天空。
这一刻，姜南枝忽然庆幸自己今日戴了白绫。
仪仗队很快走过，维持秩序的禁军跟着队伍离去，围观的百姓重又回到街面上。
姜南枝的视线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看见大街对面并排而立的两人。
暗赭色对襟长袍，是萧无言，身边白袍折扇的，是霍炀。
他们二人看起来似乎很熟识的样子。
隔着一条街，姜南枝朝二人遥遥颔首，而后跟上姜府众人的脚步欲离去，谁知那二人看见她，竟然缓步穿过人群，朝她走来。
在场的姜府众人，唯有姜玉盼曾有幸在春园会上见过萧无言一面。
她领着众人行礼，“见过王爷。”
在宁远侯府时，她就见过萧无言处处偏帮姜南枝，故而礼毕之后，无需萧无言多言，识趣的带着其余人先行一步。
霍炀笑着摇手中扇，“这是要去哪儿？”
“城郊的寺庙。”姜南枝道，目光落在不远处姜家众人的背影，却看见姜珑霜面上飞红，掺在众人中回头朝他们的方向张望。
顺着她的目光，姜南枝看了看面前二人。
“在看什么？”萧无言一直在看着她，发觉她眼中的诧异，开口问道。
“没什么。”姜南枝收回目光，“这几日老太君身子不适，二娘说把祈福的日子提前，就在城郊的寺庙。”
提到老太君，霍炀顿时正色起来，“等何时姨奶奶身子好些，烦请差人来一趟宁远侯府，我一定上门看望。”
寒暄几句后，姜南枝与丹书向城门的方向行去。
霍炀和萧无言则继续向前走。
“若不是知道不可能，我这位表妹这么一看，倒真像传闻中那位从陇西而来的天幽阁女神医。”霍炀不紧不慢摇着折扇，“说到陇西，铁鞑最近似乎不太安分。”
萧无言负手缓行，对有关铁鞑的话题似乎并没有兴趣。
霍炀笑了一声，顾自说着，“不过自你回京之后，铁鞑又何曾有过太平的时候。”
他的话让萧无言想起三年前，那时候先帝还未曾驾崩，他在陇西边界镇守。
陇西和铁鞑接壤的大漠之上，兵戎相见过许多回。纵然铁鞑兵强马壮，但只要他领兵，北朝从来都是战无不胜。
势均力敌的仗打过，以少对多的仗也熬过来了，却没熬过帝王的猜忌。
他永远忘不了在赫连山的一战，胜利之后，他站在大漠上，连风都是带着血的味道，快马加鞭地丧报传到陇西。
短短几日地时间，父皇驾崩，母妃自尽，等萧无言赶回京华，当时的二皇子萧明政已经坐上皇位。
他眸光暗沉的对萧无言说，“九弟，陇西苦寒，留在京华城吧。”
那之后，大漠黄沙，战旗，号角声，都活在萧无言的午夜梦回之中。
种种情绪隐于眸间，萧无言怅然一笑，“前几日东风第一楼的武陵春不错，喝一杯？”
霍炀收起折扇，拱手一笑，“不甚荣幸。”
走了没几步，从路边一处大开的门里忽然冲出一个满身酒气的醉汉，险些撞到二人。
霍炀闪身避开后，看清那人的脸，“谢明朗？”
那醉汉正是谢国公的幺子，谢明朗。
谢明朗迷蒙的看向来人，左摇右晃看了半晌，嘿嘿一笑，“霍霍炀你怎么在这？你也来喝酒？”
他说着发觉霍炀身后还站着一人，看过去，看清萧无言的脸，笑得像个傻子，“王爷嗝”
一声酒嗝后，带出一阵酒气。
霍炀一手扶着他，一手挥扇驱逐不大好闻的气味。
二人抬头看向匾额，匾上写着三个镀金的大字，浣溪阁。
竟是京华城最负盛名的青楼。
“谢明朗，你喝成这样，不怕被你娘拿木棒赶出国公府？”霍炀奇道。
国公夫人是出了名的严厉，有她管着，谢明朗再纨绔也不敢造次。
今儿倒是奇怪了，谢明朗居然在浣溪阁喝成这样。
谢明朗摆摆手，“怕怕什么，她们出城去祈福了没个三五天回不来”
萧无言蹙眉看他，“祈福需要三五天？”
但谢明朗已经回答不了他了。
在青楼门口，最繁华的闹市街道上，谢明朗坐在地上，抱着霍炀的腿呼呼大睡。
来来往往的人群无不向二人投来诧异的目光。
霍炀何曾在大街上被人这般围观过，但谢明朗抱着不松手，一时间也挣不脱，无奈之下，他打开折扇挡住自己的脸。
最后还是萧无言叫来夙风寂雨，二人找来马车，将宿醉的谢明朗送回国公府。
等送走谢明朗，萧无言想起他方才的话，转头看霍炀，“城郊的寺庙离京华城很远？”
霍炀收起折扇别在腰间，“城郊的寺庙并不远，步行大概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对上萧无言不解的目光，霍炀想了想，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城郊的护国寺一年前搬到皇宫后山，专供皇家香火，如今百姓若是要祈福进香，最近的也得到安平州周边兆阳县，那里有一处寺庙”
霍炀说着忽然噤声，他想起碰见姜南枝时说的话，半晌才道，“可如今城郊已没有寺庙了。”
那姜家的女眷是要去哪里祈福？
即便是去兆阳县，也总不能徒步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