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森林
上冬看着林映雪突然变得一动不动，其他人倒还正常，他耐心地等了会儿，发现林映雪冷淡地说：“你想起来了？”
“林映雪？”上冬试探道。
“是我。”林映雪说，“我没进来，这是一个模拟程序，总之我现在在现实和你说话。”
上冬没好气地道：“你不是说我不会记得吗？”
“我是说过。”林映雪叹了口气，“你也确实不应该记得。”
“不说别的。”上冬一把拉住林映雪的手臂，“我昏迷了两年？”
“对。”林映雪似乎有些无奈，“你身体没什么问题不是吗？”
“确实没问题，但是我他妈已经过去两年了，这么大的事你不先说吗？”上冬咆哮道，“两年啊！”
林映雪冷冷地说：“那又怎么样？你的两年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有谁会在这两年里找你吗？”
上冬像是被锤子撞了般颤抖了下，他往旁边挪了一步，放开林映雪的胳膊垂下脑袋。林映雪深吸口气，似乎想要走上去安慰几句，被一拳正好砸到鼻子上！
上冬怒吼着扑上去，对着那张漂亮脸一拳接一拳地揍下去，刚才那话倒没有特别刺激他，令他愤怒的是，林映雪明知道这话会伤害他还是肆无忌惮地说了，没有丝毫犹豫！
我爱的人根本不在乎我！
一记重拳过后，林映雪的形象化作一片星星粉碎了，上冬知道这是出于他的想像，就像周围的人都停下，草木开始凋零，晴朗的天空乌云聚集，狂风卷起路灯与绿植，世界在一秒内陷入了末日的景色之中！
上冬剧烈喘息起来，眼前的画面变得黑沉沉的，这是进入前那个遮罩，他想要坐起来，身体却毫无力气，像块软泥般瘫在床上。嘈杂声响起，林映雪的声音夹杂其间，时不时大叫一声。遮罩内部缓慢地亮了起来，如同旭日东升的透明般，当他的眼睛逐渐适应后，一只手抚上他的脑袋。
“慢慢呼吸。”林映雪说，“用腹部呼吸，把心跳降下来。”
上冬何尝不想，窒息感可不好，更不用提心脏狂跳带来的濒死感。他维持住呼吸，让身体平稳下来，直至最后如同睡着般。奇妙的是，他能听见周围的声音，有很多脚步声，林映雪与其他人吵架的声音——这货连吵架都冷冷的——还有报数值的，远处，细微的鸟叫，风声，阳光落下来的声音，一切都那么完美与细微，充满了生命的韵律。他一时间看呆了，许久之后一声严厉的“上冬”把他拉回了身体中，他吃力地睁开眼，看见林映雪惊恐的表情不由得笑起来：“你也……会……害怕啊。”
林映雪深深地吐了口气，撸了两把上冬的头发：“行了，没事了。”
上冬发觉身体的控制权回来了，只不过还是软弱无力，林映雪托着脖子帮他坐起来，调整好坐姿后坐在床边：“感觉怎么样？”
“不好。”上冬只剩下眼珠子活动灵巧，“我为什么……没法动？”
“药物影响。”林映雪翻了翻上冬的眼皮，“很快就会代谢掉了。”
上冬用力闭了下眼，本来只是想让眼睛不那么酸涩，没想到再睁开时周围的一切已经换了，安静整洁的房间，林映雪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打瞌睡，除了心脏监控仪式的哔哔声之外什么也没有。他用力呼吸一声，林映雪立刻就醒来了，扑过来说：“慢点，不要急着动。”
缓了足足五分钟上冬才完全恢复过来，慢腾腾地坐起来，以冰冷的视线盯着林映雪。
“我道歉。”林映雪果断地说，“我不应该那样说你，那时候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纠结这些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可能再回来了。”
“我知道，难道你不认为这件事应该先告诉我吗？在我一醒来时。”上冬按捺住脾气说，“这难道不是一件大事吗？”
“是大事，但是已经无法挽回了。”林映雪的说法即冷酷又正确，“与其纠结过去的两年，不如想想未来。”
“我有什么未来？”上冬怒道，“我连出去都不行，这个世界是不是真实世界也不知道，你们说什么我只能做什么是不是？我还能做什么？配合你吗？对我有他妈一毛钱好处啊？”
这次轮到林映雪哑口无言了。
“倒霉的是我，生病的是我，死的也是我，你倒是快活了，升职了加薪了开心了？”上冬不管不顾地咆哮，对他来说忍到现在才崩溃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他妈还是个直男，能让我说什么？”
几秒后，林映雪干巴巴地道：“明升暗贬，薪水一分钱没涨。”
上冬愣了下，气笑了出来。
房间里恢复了死寂，有那么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的兴趣。
“你是为什么被贬的？就因为进入了我的梦境里？”上冬有气无力地问。
“不是。”林映雪迟疑了很久才说，“你的梦境害了几个人。”
这句话引起了上冬的警惕：“什么意思？”
“我说过你的梦境可以把睡着的人拉进去吧？”开了头，林映雪讲起来更顺利了，“糖果屋那次你拉了基地一堆睡着的人进去。”
“我没见到啊。”上冬疑惑地问。
“进入你梦境中的人并不一定都会成为你，不知为何你能够自由地安排他们。”林映雪说，“在糖果屋那次，你把许多人安排成了森林。”
“哈？”上冬皱起眉头，“森林？不是人吗？”
“目前还不知道这是你的潜意识还是梦境系统的缘故。”林映雪摊开手，“我们只知道你会给所有人安排角色，那些人不幸成了树，离开的人说当时是没有意识的，但是事后会记起来变成树的过程，然后……”
接下来的话林映雪不必多说，上冬放火烧掉了整个森林，一想到这一点他浑身发凉，嘴唇颤抖着问：“都死了？”
“只死了一个。”林映雪坐到床边揽住上冬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谁也不能预料事情会怎么发展。”
愧疚感淹没了上冬，他抱着脑袋哆嗦了好一会儿，只有林映雪传导过来的一点点温暖支撑着他。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林映雪对着监控镜头比了个ok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