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上冬
林映雪没有具体透露发生了什么事，上冬也明智地不去问，自从得知与对方隔着一条名为“性向”的鸿沟后他就不自觉地保持距离，算是用来挽尊了。
林映雪每天都会来和上冬见面，除此之外就是护士，他试着和小护士聊天，得到了面无表情和沉默，让他颇感无趣，于是，他只能问林映雪：“我能离开吗？”
林映雪给了上冬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
“我是自愿来的吧？为什么不能自愿走？”上冬按捺住内心的烦躁，“我也不要钱了，就让我回去不行吗？”
林映雪关掉平板，提了一个灵魂质问：“回哪？”
上冬张开嘴，没能说出话来，真计较起来他已经没家了。一想到此处他的心情顿时荡到谷底，先前自我维持的底线溃不成军，他不知道为什么低落，明明活着，会有人管他，绝对不会让他出事——不管动机是何——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啊，遗憾的是，他很清楚想要的生活是不可能得到的。
林映雪凑近过来握住了上冬的手，认真地说：“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我能理解，那你想要怎样的？”
“也不是。”上冬违心地说了句，“不能这么说，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该做什么。”
“你可以帮我。”林映雪说。
上冬有些想笑，恼怒地回应：“帮你我能得到什么？你所说的这一切我能得到什么？什么也没有啊！你们根本就是把我当作工具不是吗？我和一台电脑有什么区别？”当见到现实扭曲的画面后他更生气了，“我还要忍受看见的这些乱七八糟东西。”
林映雪挑起眉：“你看见了什么？”
“我不知道，就是偶尔会看见一些扭曲的画面，就像以前那种电脑蓝屏了一样，像素画面那种。”上冬烦躁地道，“反正就是你说的幻觉，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对不对？”
林映雪捏了捏上冬的手，问：“幻觉还有吗？”
“最近少了。”发泄了一通，上冬平静了一些，捏着额头说，“不是什么大问题，这几天差不多消失了。”
林映雪没有说什么，不希望上冬知道得太多，确实上冬像个工具更好，但是他也清楚人是不能当作工具的，那是自寻死路。在现实中他能够陪伴上冬，哪怕这种陪伴是假的，多少能够缓解上冬的情绪，另一方面他也明白，上冬对于梦境世界的完美构筑多少也和现实中的孤独有关。
“你想回去吗？”林映雪问。
“不想。”上冬立刻道，“我想呆在现实世界，梦境世界再怎么正常我都很清楚那不是真的。”
“只要你回去了就不会记得。”林映雪立刻说，“就像你不记得上次进入梦境时发生的事。”
这倒是实话，上冬一点儿也想不起上次来到这里，再进入梦境的过程了，仿佛这段记忆被剪切了。他努力回想，只得到一片空白。
“如果我记得呢？”上冬问。
“不可能的。”林映雪坚定地说，“你不会记得的。”
上冬抬起下巴，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我记得呢？”
俩人对视着，谁也不肯相让，最后还是林映雪先让步了：“如果你记得，我就让你醒来。”
那受伤的不还是我吗？
这句话上冬没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有时候不理解当初的自己为什么自愿来参加，再怎么落魄在外面的世界还是自由的，在这里可是想逃都逃不掉。他曾经站在窗口观察了许久，试图找到逃走的机会，很快就放弃了，不要说人了，连动物他都没看见几个，地形也完全看不出任何熟悉之处。
“我们在哪？”上冬问道。
“中原大地。”林映雪回答时的表情很微妙。
上冬翻了个白眼，得到林映雪一个小小的微笑，鬼使神差地他问道：“你结婚了吗？”
“没有。”林映雪说完后停顿了下，“也没有女朋友。”
上冬的心脏小小地跳了下，随即意识到这种激动来自于某种无法启齿的念头，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以某种条件去逼迫对方，这样得来的感情又有什么意思？
再度进入梦境的过程比上冬想像中简单得多，他只是躺在睡了好几天的床上，有人围着他往身上粘各种各样的仪器，还有个从床下升起来的巨大遮罩，完全覆盖了他的上半身，从内部看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如果不是头部和脚部都有通道的话，呆在里面还真有点恐惧。
“我要睡觉吗？”上冬问，声音引起了小小的回荡。
“不用，你放松就好。”林映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闷闷的。
“我那时候的状态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上冬疑惑地道，“长期躺着人会瘫痪吧？”
“我们会帮你活动的，保证足够的活动时间和锻炼量就行。”林映雪的脸出现在腿方向，“大脑也有足够的锻炼，这点你放心，你睡了两年醒过来也没什么问题吧？”
上冬猛然抬起脑袋，震惊地喊：“我睡了两年？”
世界猛然旋转了起来，上冬看着眼前枫叶林发了会儿呆，一片红叶落到掌心，他捏了下只感觉从质感到颜色都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如同一片真正的叶子般。他抬起头，看着身后的公路，车辆来来往往，还有人带着孩子往上走，一付合家欢乐的模样。
这是一条通往风景区的公路，周末时分，人们出来踏青郊游。
上冬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山麓，有那么一会儿恍惚，他感觉似乎哪里出了问题但是说不清楚。
“你干吗呢？”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上冬转过头，看见林映雪正拿着两杯奶茶，一个是他喜欢的雪顶口味。
“我操，我这就进来了？！”上冬大叫起来，“已经进来了？！”
现实中，一堆盯着屏幕的工作人员正在大声抱怨。
“他怎么又发现了？”
“肯定是有原因吧？”
“这不是原因嘛……那人……”
“对啊，就在那边嘛。”
林映雪不用看都知道一堆人肯定都在盯着他，他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难道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