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忍不了
说得已经够清楚了。
渣得也已经明明白白。
其实,这远不是言姝薇说过的最绝情的话,但她想段临玉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段临玉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涣散,但片刻后他就平静了下来,一旦习惯她的冷酷无情之后,他的心好像也不觉得痛了。
“我知道。”
他抿唇一笑,朗润的眉目间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这与我爱你并没有关系,你我可以永无可能,你也可以今日喜欢谪月公子明日喜欢别人,这是你的自由,与我爱你没有关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我知道现下不是说这个事情的时机,我也不需要你回答或者许诺我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
“无论你爱不爱我,我都会在原地等你。”
虽是真心被她辜负,可这人世情爱,并不是为求得一个结果而存在的。
既都与她无关了,那便随他吧。
言姝薇想。
似是察觉到言姝薇的默许,段临玉微皱的眉眼也舒展开来。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书房内陈设素雅整洁,乍一看瞧不出什么特别。
“阿兄失踪前,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书房。”段临玉闭眼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阿兄当时正在看书,我便没有打扰来,后来晚膳时我来唤兄长,他却已经不见了。”
虽是不能肯定段临玉就是在书房失踪的,但是他既未出段府,那么以书房为中心,活动范围便很是有限。
她蹲下身去,细细观察地面上的痕迹,只是可惜,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打斗痕迹,若是明显,想来段临玉她们自己也会发现。
她顺着大门的放向又步步朝书房外走去,一边留意脚下
屋外春华烂漫,古木苍苍,垂枝流霞被风吹落,犹如绯雪。
若不是段临风之事,眼下可真是个赏春的好时光。
台阶之下铺满淡粉色的花朵,有些不过初初绽放,有些却已干枯。
忽的,一抹白色的花影,闯进了言姝薇的视线,她蹲下身去,将角落那朵干枯的白色小花放在手心。
庭中所开花朵,大多姹紫嫣红,并未有这中白色小花。
虽是花瓣没有半点水分,可颜色却没有发黄,花白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还有淡淡的香气。
段临玉看了一眼,寻常的花儿罢了,并没有放在心上,随口道:“或许是被风从什么地方吹来的?”
“寻常的花,可不会干枯了这么久,还不曾枯萎……”言姝薇看着这朵花瓣若有所思,她觉得这应当是线索,可是她对植物这方面实在涉猎不过。
想了想,这花有些稀奇,应当可以拿去给方承钧看看,毕竟他是大夫,对于花草植物的了解肯定比她多。
虽是找到了一个线索,言姝薇仍是有些不放心,又在周遭仔仔细细地转了几圈,才确定只有她手中的落花这一个线索。
毕竟事情过去了好几日,痕迹大多都已变化消失,很难再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不过谢白的离魂术成功,其中还要间隔整整三个月,她有足够的时间找出段临风的所在,阻止谢白夺走段临风的身体。
孟云天却是没有办法救了。
他已被谢白成功施用了离魂术,即使是杀了谢白,他的魂魄也没有办法回来。
但孟云天既为武林盟主,武功应当不弱,当初,不知道谢白是如何接近他的……
言姝薇心下想定,又看向段临玉道:“若你同意,我会将段临风救出来,至于你和他的关系,已经你母亲……那就是你们段家的事情了,我所能做到的,就是将他活着带回来。”
“多谢。”段临玉微微一笑,同他致谢。
身为魔教妖女最习惯的是被人唾骂和诅咒,这般被道谢,还真是一下子令言姝薇不习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谢什么,我只是我分内之事罢了。”
段临玉看她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不由微微抿了抿唇,笑道:“不知道你是否会有感觉……在习惯了骂名与流言之后,你总是不愿承认自己的好,反而习惯于将自己说得恶毒又自私,但很多事你的想法,不过都是人之常情,更谈不上毒辣。”
他忽然抬手,将言姝薇鬓角的乱发别至而后,就如同他在魔教之事那样,寻常的一个动作,轻微而温柔,了解到她的目的,对她的恨意也早已烟消云散。
他也曾试过放下,但放不下的,又如何能释怀?
“或许你没我想得那般好,但也没有你自己说得那般坏。”
和宁月川有些相似的眼神,她喜欢,却也总是不敢面对的眼神。
人的心是不同的,或许有人的心里能装下很多人,但她这样已经不懂得如何爱着一个人的人……能对宁月川怀揣相同的感情,已经是奇迹了。
旁的人给予再多,她也无福消受。
“多谢。”她故作轻松地朝他笑了笑,却再不敢看他的眼神。
待穿过青石小路,回了前院,就见谢致正喝着茶,笑得殷切热络,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段夫人客套闲聊。
言姝薇白了眼,便知道他这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打探消息的机会,宁月川倒是安静地坐在一旁,见她回来,立即就迎了上来,问:“如何?”
“有些线索,我也稍许有了些头绪。”言姝薇同他点了点头,又道,“不过还需要方承钧的帮忙。”
“好,他现在还在奉月山庄。”宁月川回。
“奉月山庄?”段夫人听到这四字,立刻别过头来,又上上下下将宁月川打量一番,“这位少侠莫不是谪月公子?”
谪月公子不过是江湖上冠上的虚名,宁月川并不受用,但既是段夫人这般问了,也只能微微颔首承认下来。
“听闻前些日子你在华山被那女魔头所伤,如今可好些了?”段夫人又问。
“感谢夫人挂心,已好些了……”宁月川淡淡致谢,话锋一转,沉肃道,“但她不是什么女魔头,她是我心爱之人,此事是我与她之间之事,若是可以,希望夫人不要听从江湖之上的传闻……”
那位女魔头现在可在场呢。
言姝薇有些想笑,却又觉得实在抱歉,虽是事出有因,但她的确对宁月川下了狠手。听宁月川为她解释,又有些意外,毕竟他大可不必为她解释到这种地步,这般解释,只怕又要在她清名之上再添一笔。
她早已习惯了骂名,女魔头什么的,已算是客气的了。
但若是连累宁月川,她可实在过不去。
段夫人闻言也是意外,虽是也听说过谪月公子与那魔教妖女胭脂的轶事,但这般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比起旁人交口相传的,给予她的冲击可不是一星半点,也不知该回些什么,最后还是段临玉出来打圆场。
“江湖传闻大多夸张,母亲随口听听也就罢了,既是宁公子这般说了,那事实便是如此。”说着,又看向宁月川有礼道,“走吧宁公子,我送你们。”
段临玉将几人送出门外,又叫住言姝薇问:“我可否也与你一道前去?”
言姝薇摇了摇头。
段临玉武功不及宁月川与谢致,去了也没有帮助,更何况,他身负魔教圣女之血,难保段临风被他们救出之后,谢白不回将他作为下一个目标。
所以,比起去救段临风,她更希望段临玉能安然无恙,也好让她好无后顾之忧的杀了谢白。
想到这里,她对段临玉叮嘱道:“此事交给我,你只需小心谨慎,不要也被谢白掳走就好。”
段临玉虽是有些沮丧,但他知道自己武功不及他们,去了也只能添麻烦,随即颔首轻应了一声:“好。”
回了马车,言姝薇本想想和谢致说一说自己的猜测,但又想到宁月川方才在段夫人面前为她维护的态度,还是同他顺口说了一句:“宁月川,如果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你不必再为我解释了,江湖流言于我而言并不重要,他们想怎么说便让他们去说……”
“于我而言,很重要。”
宁月川却难得打断她,他说得很认真,直视她的双眼,目光没有半点偏移。
这也表明,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很认真,并不打算顺着她的意思来。
随后他又缓缓启唇道:“我知道这世间有许多对你的揣测与毫无根据的恶意,我也知道你已经习惯并且早已不在乎……可于我而言,这不应该被习惯,也不该对此不在乎,若我在,我便不能任那些流言中伤你……”
“上次在华山之巅,我明白你是有所目的,但待此事了结之后,我不能再对那些人视而不见——只要我在,无论多少次我都要告诉他们,我并未被你欺骗蛊惑,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甘之如饴。”
“……宁月川,你是不是当我谢致不存在?”
谢致额角青筋直跳,忍不了了。
方才在段家有外人在场,为了不让事情变得复杂他才忍着一句话没说。
现如今,在这车厢里,就他三人,无名在外头驾驶马车。
——这宁月川就敢当着他的面对薇薇大献殷勤?
要说薇薇爱慕者这般多,魑魔教中被薇薇带回来的男人也不少,怎么就一个宁月川能入他眼,生了一张薇薇喜欢的面皮也就罢了,平时沉默寡言,清冷孤傲,对着薇薇却能这样甜言蜜语张口就来……
谢致不由冷笑,手中的木质折扇都快被他捏碎。
他看着宁月川,心中思衬,这男人,如今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