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章七十三·初春的蝶翼（三十八）
章七十三·初春的蝶翼（三十八）
“初，我做错什么了么？”
家门前，有初掏出钥匙正插进锁眼里便听见身后中原中也这样问她。
有初怔然回身，中原中也垂眼满是认真的看着她，嗓音低沉，轻轻的问她：“我惹你生气了么？我道歉。”
没有，怎么是中也做错了，分明是她太幼稚，幼稚且自私，固执又倔强。她其实知道自己偏执极端，知道自己任性脾气坏，只是大部分时候大部分事情她并不在意，所以才显得像个正常的孩子。
而中也被她固执的划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圈子里。她以动听的言语来修饰独占欲，装点并不光明良善的行为个性。
特别、唯一、不同、独一无二、绝无仅有，她以无数类似词汇编织成网将中也束缚在她并不美好的心里。利用中也的责任感与良善心灵牢牢的将他捆绑起来。
她变成了他的责任，变成了他理所当然负担起的东西，成为了他的软肋，霸占了他心中重要的地位。
她以看似单纯亲密的行为来掩盖自身的欲/望。她见到美好的阳光，于是伸出手将光明紧紧抓在手中，永永远远都不想放来，甚至并不准备询问暖阳是否心甘情愿多停留。
她被他纵容着几乎忘记了自己本身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纯粹美好的心灵。当中也许诺未来的时候，便理所当然的想要将中也所有的未来霸占，不给他任何可能。任何……更好的可能。
可这是不对的。
是她做错了，她没有分寸失去边界不懂情感也没有勇气。
她喜欢一个人，却只顾着自己的喜怒哀乐，从来没有为对方考虑过。她只想着得到，却忘记了该如何回报。她自私自利汲汲营营为的都是满足自己的欲/望。
她将中也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又或者定下目标的攻略游戏，想要以技巧套路走近他的心里谋取他的感情与未来。
可喜欢，是不应该这样的。
或者说她猛然醒了。
中也不是她的所有物，不是可以任由她实验谋划以百般手段抓获的猎物。
中也是……要好好珍藏在心里，必须好好对待，珍惜尊重守护还有爱。
她想可以慢一点，顺其自然的爱他，然后努力平静从容的……接受他的爱或不爱。
她想以自己并不美丽动人的魂灵来交换，竭尽全力来换中也的情感。
所以要克制，要忍耐，要摆正位置，要警醒自己。
楼道里，风肆无忌惮的穿堂而过，似乎要将所有温度通通带走。
她紧绷着脊背，缓缓摇了摇头，凝望着那双好似能够包容她的一切海一般的眼睛，开口呼出的雾气隐隐约约将视线遮挡：“是我做错了事情，但是不敢告诉中也，也不敢讨中也原谅。”
明明已经被拒绝了，明明中也说过不可以，可她还是不肯听话还是一意孤行。不停讨要着，逼着中也满足了她欲/求。又在被满足之后想要得更多，更生贪婪。
中也对不起，我啊，真是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她总是善于以言语示弱，祈求原谅，恳求中也为她退步。
明明从一开始中也就不喜欢的，不喜欢她自顾自的靠近，不喜欢她不合时宜的靠近，不喜欢她毫无距离感的亲密。
但是都被她磨得没办法。
这一次她不想这样了。
“所以，中也可以不原谅我，我接受惩罚……”
“被惩罚的分明是我吧！”湛蓝的双眼气恼又不可置信，他指着自己大声道，“到底是谁最近不理人啊，一副我不道歉就不要理我了的样子。我都已经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想好了无数种要道歉的方法了。中原有初！”
有初一个激灵，从绝对的清醒里被中原中也一把拽进了茫然无措的境地。
“啊？”有初呆呆答应一声，又立刻端正神色，神魂还在游离，人已经乖乖答应，“我在。”
“只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知道我没有办法放你不管。所以不管什么事情都当我先原谅好了，这样可以了吧！”
“明天的任务我都已经提前完成了，完全可以休息。晚上吃咖喱，吃晚饭我帮你贴网点。”他以最凶恶的口吻说着最温柔的话，气势汹汹的问她，“还有没有想吃的？明天早上的便当多放一点胡萝卜可不可以吃完。”
有初沉默了片刻，迟疑缓慢的点了下头，睁着清澈透亮若点墨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却见中原中也猛松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大事，活像是他才是等待被原谅的人。
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脸颊摩挲过冰凉的皮肤。
“好了，没事了。”
房门被拧开，中原中也半抱着她进门，锁舌清脆响了一声牢牢锁好，将寒冷与北风通通关在门外。
“事情解决了。”中原中也捂了捂有初冰凉的耳朵与脸颊，“可以高兴起来了。”
有初抿了抿嘴唇，仰脸看着中原中也。她似乎是想笑的，却不知道是否是在门外冻僵了脸颊，分明拧着眉头却还想勾起嘴唇，露出个不伦不类的似鬼面纠结的神情。
有些丑陋。
因为中也太美好了啊，神明大人太美好了就将世人对比的格外丑陋。
有初想了想，发现两相对比起来永远是中也在为了她不停的妥协退步。
中原中也刚要扬起的笑落了下来，刚舒出的一口气再次堵在了胸口，上不去下不来，难受的他恨不能大吼一声直接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掉算了。
可惜，问题解决不了，他也不可能解决搞出问题来为难他的人。
他大概真的遇上无法解决的大事了。小棉花糖看起来要哭出来了，万一真的哭化了他该怎么办呢。
风拍打着门窗，呜呜咽咽哭似的。
“中也这样好像不论我做什么都可以被你原谅一样。”
有初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大概不会太好看，只好低下头躲避中原中也的目光。
“不可以这样。如果我做错了事情中也不要轻易原谅我，要告诉我不可以让我改掉。我保证一定乖乖听话，真的，一定不耍赖。”
中原中也被哽住的感觉更严重了，再不喘口气他就要被憋死了。
道歉什么的，听话什么的。到底谁要你道歉要你听话，耍赖也无所谓，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最后他苦笑一声，泄气一般。
“所以肯定还是我做错了。”他又是好笑又是气闷道，“不要这样惩罚我啊。”
他捧起有初的脸，小棉花糖憋着眼泪眼眶鼻尖红了一圈，却跟谁较劲似的死活不肯叫眼泪掉出来。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好像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只会让对方更伤心，根本无法解决问题。
而他唯一能想到的一切异常的源头，试试看吧。
“初……”这样的话他说的异常艰难，觉得羞耻极了，但又觉得初那么难过那么伤心，他什么都不说就这样放任下去那可比现在难受多了。
“其实宝可梦也蛮……蛮……总之也不是不能接受啦。”他咬牙将自己的领地一脚踹给某个小哭包，“衣服，衣服这种东西……”
他的嘴唇被脑袋冒烟的棉花糖死死捂住了。
“不许！不许你穿！中原中也为什么你总是要这样！不喜欢的事情不愿意的事情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拒绝我不可以么，不喜欢就拒绝掉啊！”
中原中也拉下她的手，气恼道：“可是你一副要哭晕过去的表情啊！不答应你的话就好像再也没办法让你快乐起来一样！”
“我才不会！”
“就是会吧，根本没办法拒绝啊！”
“你告诉我拒绝掉就好了啊！”
“我拒绝你看会像现在这样完全不搭理人，之前也是吧，不让你亲的话突然就不搭理人了。”
两个人吵得面红耳赤，呲呲冒烟，也不知道究竟是气的还是羞的。
“我……”
有初一时语塞，落入下风。
中原中也抱胸一面脸红一面得意道：“没办法啊，某个小丫头就是这样撒娇来完全叫人没有办法。是吧。”
“那你……那你以后……我以后改掉啊！”有初大声道，“我会改掉的！”
中原中也稳占上风的笑意瞬间收敛：“为什么改掉？”
有初抹了抹不知道什么时候滚下来的泪珠，抽噎一声：“不好当然要改掉啊。”
中原中也的表情立刻变了，近乎是阴沉的咬牙切齿问：“谁说你不好？”
“你要怎样？”见他神情不对，有初怂怂的缩了缩脖子。
中原中也很少将mafia的作风带到有初面前叫她知道。
“没什么，去和教坏我家孩子的人讲个道理而已。”
你现在的表情在告诉我你的讲道理可能是物理的。
“没有人告诉我。”有初垂下眼，眼睫上沾着未干的泪水湿漉漉的，委委屈屈道，“我自己想清楚的。”
中原中也瞬间禁了声，半晌，小声问她：“为什么？”
“因为不想再勉强……”
话忽止于口。
因为中原中也凑近了她，像是一缕清风一阵薄雾，他碰了碰有初湿润的眼睫。
“不勉强。如果你说这个，那么现在不勉强了。”
“和你一起生活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勉强。”他的嗓音低沉，“拥抱也好，亲吻也好，还有礼物，虽然确实不习惯，没有人像你这样给我这些，所以我会不习惯，但绝对不是讨厌。我永远不会讨厌你给我东西。”
就这样吧。
一个什么都不懂得的小丫头，他到底在害臊计较什么啊。
算是彻底看清楚了，果然是因为新年礼物被他拒绝就想东想西，真是狠狠报复了他一把。
明明知道小猪的脑袋瓜迷糊，她啊根本没有亲密过头的概念。只会觉得自己给他添麻烦，然后矫枉过正，跑偏过头。
顺其自然好了，她还不懂得，总之别再避开他了。真的令人难以承受。
“有没有听进去？”
他搓了搓有初被泡得湿乎乎的脸蛋，“不是喜欢咬人么。”他舍生取义般贡献了自己的脸，“给你咬一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