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白粥
锅里的汤沸腾着，发出嘟嘟嘟的声音，江琴熬得是鸡汤，再下的野生菌，餐桌上空飘起了一层气味浓郁的白雾。
余知绪捧着碗默默吃着菜，安心地享受这难得的家庭氛围。
“诶，你们觉不觉得这吊灯在晃悠啊？”方有为眼神迷离地指着头顶上的那盏吊灯。
方贝贝眨眨眼，盯着面前那锅汤，声音软软的，“爸，你看这汤也在晃，是不是地震了？”
江琴也觉得脑袋有些不舒服，感觉晕晕的，放下手里的筷子，揉了揉太阳穴。
余知绪先是抬头看了看稳定的吊灯，又低头看着面前咕嘟冒泡的汤，有些犹豫地说：“阿姨，你这野生菌是正规渠道买的吗？”
最近那首“红杆杆、白伞伞”在网上还蛮火的，余知绪也有所耳闻，不由得有些怀疑他们面前的这锅汤，他突然对这汤有了一种格格巫在熬魔法汤的既视感。
“不行不行，余余知绪，这怕真是地地震了，这晃得我看你都有重重重影了。”方贝贝胡乱抓住他的手，说话时舌头都捋不直了。
见他们都没有回应自己的怀疑，而且说话还口齿不清，余知绪更加确定了这野生菌绝对有问题。
他安抚似的捏了捏方贝贝的手，拿起电话先叫了个救护车，毕竟他实在没法抬起三个人，然后给江棋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最后把电磁炉给关上了。
医护人员来的时候，方贝贝的神志不清已经上升到另一个层次了，她以为自己是花仙子，把余知绪当成一棵桃树，在树枝上扯花瓣。
当然，那花瓣不是别的，而是余知绪的头发。
余知绪捂着被薅掉几戳头发、还有些刺痛的头皮跟着他们上了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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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立医院。
方家一家三口洗胃后，依次排列在病房内的三个床位上挂着水。
方有为和江琴可能是累着了，闭着眼在睡觉，方有为还发出很有规律的鼾声。
江棋拿着单子去缴费，没在病房看着他们。
方贝贝双目无神，毕竟幻觉还未消失殆尽，她眼前还飘着几片桃花花瓣，她语气透着一种无力感，“余知绪，最近来医院好像都是因为蘑菇诶。”
余知绪见她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安慰道：“都是意外嘛。”
“不，不是意外，蘑菇绝对和我有仇，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吃蘑菇了，金针菇、香菇这种寻常的也不吃，以后我就向你看齐，就当我也对蘑菇过敏吧。”方贝贝现在是彻底厌弃了蘑菇类的一切食物。
“好。”他语气极其温柔。
江棋缴完费走进病房，向余知绪招招手，“走吧，我先送你回家，他们我看着就行了，你一个小孩子就别在这儿守着了，大过年的。”
余知绪点点头，转头对方贝贝说：“那我走了，你好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方贝贝：“好，知道了，快回去吧，都很晚了。”
江棋领着余知绪往医院的地下停车场走，虽是除夕夜，来医院的人却不少，特别是喝醉酒的、食物中毒的尤其多，医院走廊里有叫苦不迭的，还有借着酒劲吵架的，整个医院闹哄哄的。
到了地下停车场，要上车时余知绪才发现车里还坐着个人。
“miss周？”余知绪很疑惑。
怎么英语老师在江棋车上？
miss周看到他也有些惊讶，“余知绪？你怎么也在这儿？”
她光听见江棋说他姐姐一家食物中毒了，本来两人在约会，热恋期难舍难分，一听说这事她就直接跟着过来了，但没好意思上去，就在车里等他，倒没听说还有个他班里的学生在。
江棋用手肘戳了给余知绪一下，给他使了个眼色，“这事儿别跟别人说啊，管好你的嘴。”
余知绪点点头，心下了然。
原来江棋在跟他们班英语老师谈恋爱呀，怪不得说什么堵车，方贝贝猜得对，她舅舅的确是在骗人。
余知绪老老实实坐进汽车后座，没再说话。
可他嘴巴严，不代表miss周就会安静，她扭头看了余知绪好几眼，还是忍不住发问：“余知绪，你跟你们江老师关系这么好，年夜饭也在他姐姐家吃？”
余知绪还没说话，江棋就插了句嘴，“忘记跟你说了，方贝贝是我外甥女。”他目视前方，手里操控着方向盘。
miss周拍了他肩膀一下，“好好开车，别讲话。”
她解读了一下江棋的话，语气愈加八卦起来，“方贝贝？哦对，余知绪你跟她关系很好来着，我经常看见你们放学一起走。”
余知绪尴尬地点点头，“是还挺好的。”
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正经得要命的英语老师居然这么八卦，连自己学生放学跟谁走这种事都记得这么清楚。
miss周说着说着就追忆起自己的青春，“年轻真好啊，我高中的时候也有个小男生每天放学陪我一起回家，现在倒是都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了。”她语气还有些遗憾。
余知绪也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只好尴尬地干笑一声。
江棋一边开车，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听到“小男生”这一趴的时候明显皱了下眉。
这一路车程极其煎熬，余知绪的手一直攥着自己的裤腿，好不容易才终于到了他家附近。
“老师再见。”余知绪下车朝他们挥了挥手。
见车辆渐行渐远，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伴随着一声巨响，寂静的夜空骤然升起一道耀眼的光线，电光火石之间，几簇色彩缤纷的烟花在空中绽开。他抬眼望去，不由得想，今年这除夕夜过得可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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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贝贝一家三口在大年初一这天出了院，医生还嘱咐他们回去尽量清淡饮食，最好喝些白粥养养胃，以后不要乱吃野生菌了。
江琴非说大过年进医院晦气得很，拉着方有为和方贝贝还去买了一大包鞭炮准备放了去去晦气。
陪他们买鞭炮时方贝贝挑了一堆看起来很有趣的烟花爆竹，打算自己放着玩。
方贝贝坐在车上，脚下放着一堆她的战利品，她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进群里。
方贝贝：【今天晚上去翠湖边上放烟花，有人来吗？】
余知绪：【1】
秦嘉：【+1】
其他人：【+1】
方贝贝：【那就八点半，翠湖边那片空地，不见不散。】
晚上八点半，方贝贝提着两个个大红色塑料袋到了约定的地方。
余知绪已经到了，他坐在湖边空地的一块巨石上，长腿大喇喇地呈八字形搭在地上，双手塞进黑色毛呢大衣兜里，麻灰色的围巾遮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灯光下格外耀眼。
空地上准备放烟花的人很多，成群结队的高中生、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还有有几个女孩子手里拿着仙女棒在那里拍照。
余知绪没看见她，还坐在那里发呆。
方贝贝正准备去偷偷吓他一跳。
那群玩仙女棒的女孩中跑了一个出来到他身边跟他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方贝贝刚好能听见。
“你好，可不可以帮我们几个拍一张合照？”
方贝贝瞟了一眼她们放在空地上的那个可遥控的拍照支架，摇了摇头。
她心想：都是套路啊！
余知绪很随和地点点头，接过女孩的手机给她们拍照。
她们挥舞着手里燃烧的仙女棒，笑容无比灿烂。
拍完照后，余知绪把手机还给那个女孩，正准备坐回刚才的位置，那个女孩又叫住了他：“帅哥你拍照拍得好好啊，能加你个微信吗？”
余知绪还没说话，方贝贝就按捺不住地上前，“余知绪，你怎么来这么早？”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红色塑料袋扔进他怀里，“我没带打火机，你带了吧？”
余知绪下意识接过袋子，她出现得有些突然，他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点头，“带了。”
那个想加他微信的女孩上下打量了方贝贝一眼，又把目光转向余知绪，“帅哥，这是你女朋友吗？”
余知绪回过神来，对那女孩摇了摇头，“我从不上网，什么社交账号都没有。”
他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他没有回答那个女孩后面的问题。
女孩没再纠缠，又瞟了一眼方贝贝，语气不善：“有女朋友就直说，骗人干嘛？”她把手机揣回兜里，冷哼一声走了。
留下余知绪和方贝贝在原地面面相觑。
“余知绪，你桃花运挺旺啊。”方贝贝率先打破宁静，语气酸酸的。
“还行吧，如果你昨天少揪掉我几戳头发的话，八成会更旺。”余知绪笑着调侃起来。
方贝贝不由得想到昨天晚上把他当成桃花树薅他头发的画面，她嫩脸一红，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你没被我薅秃吧？”
余知绪埋下头，指着自己的头发，“没事，茂密着呢。”
方贝贝就这么明晃晃地看着面前的脑袋，突然发现他发尾是黑色，发根却是浅色。
“你这头发……是染的黑色？”她发出疑问。
余知绪直起身子，“对啊，怎么了？”
“所以你头发本来就是浅色，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头发不是染的啊？”
“不然呢，你觉得咱们学校会允许学生染浅色头发吗？就算学校允许，老江能允许？我这头发早跟老江报备过了，所以他才没找我麻烦。”
方贝贝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震住了，所以他之前根本没染发，自己还嘲讽他是杀马特？
“那你后来干嘛染黑色？多麻烦。”
“还不是你嘲笑我土，我这个人就是这么经不起别人批评。”余知绪双手抱胸，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方贝贝哑口无言，顿了一会儿，又说：“我什么时候说你土了？我说的是杀马特。”
“有什么区别吗？”余知绪挑挑眉。
“ok，算我对不起你，你以后别染黑了，经常染发不好，小心真秃了。”
“行，听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