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蟹黄生煎
余知绪：【无聊。】
方贝贝：【你看到了啊？那你不讲话。】
余知绪：【在刷题，没你们那么闲。】
方贝贝：【刷题你还有空看手机，一点都不专注，该玩的时候好好玩，该学习的时候好好学习，少一心两用，老师没教过你吗？】
余知绪：【哦。】
方贝贝翻了个身，捧着手机又打了几排字。
【你今天晚上吃了啥？我今天吃了酸辣土豆丝，好吃到爆炸！】
余知绪这边。
他的确是在刷题，平时只要心情不好，除了抽烟，他都用刷题来排解。这操蛋的人生他意外地从没想过放弃，只盼着早点离开这个家，家里的事他也不打算跟任何人讲，他只想好好装作一个家庭健全的高中生，继续和方贝贝他们做朋友。
余知绪看到方贝贝发来的问题，迅速在手机上敲出“没吃”两个字，他犹豫了几秒，又删除，再打上“蟹黄生煎”四个字发了过去，只因为今天回家的车上透过车窗看见附近新开了一家生煎铺子，还记得招牌是红底黄字，于是顺手就发了过去。
方贝贝：【生煎？好吃吗？】
余知绪摸了下鼻子，有点心虚地敲下字发过去：【还行吧。】
【明天早上帮我买一份呗，我想尝尝。】
余知绪抬起头抻了抻脖子，有点自己给自己挖坑跳的感觉。
他回复：【好。】
他想着明天早上大不了早起十分钟好了。
【你心情不好？】方贝贝没来由的发来一句。
余知绪心里绷着的一根弦莫名断了一下，他顿了顿，敲下“没”，又删除。
接着回复：【有点。】
【那怎么办？】
【？】
余知绪不懂，他心情不好，她问他怎么办，这是什么操作？
方贝贝：【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看电影，你去找点电影看吧。】
余知绪：【一个人看没意思。】
【我可以陪你看啊。】
【？】
【我们可以远程互动。】
余知绪发现，方贝贝好像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情绪，而且从来不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还愿意帮他把心情变好。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二十二分三十三秒里。
余知绪开着笔记本电脑，方贝贝打开平板，同时按下了《肖申克的救赎》的播放键，与此同时还用手机开了视频通话。
方贝贝开玩笑说她心情不好就会看这种主人公很惨的电影，看见人家很惨自己心里就会好些。实际上是这电影能让人看到希望，希望这种东西总是会让人心情好些。
余知绪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这么听她的话，非常配合地跟她远程互动一起看起了电影。
故事很好，围城般的监狱，看尽人生百态，尽管被扔进地狱，男主角始终心怀希望。
余知绪看着电影，时不时分心看一眼手机里的方贝贝，她把头发随意地绾成丸子放在头顶，额前的碎发乱蓬蓬的，眼睛里流动着电影映照的光，手里抱着一包薯片坐在椅子上，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全神贯注地在看电影。
“你不是说你刷过牙了吗？怎么还吃。”余知绪忍不住开口。
“等会儿再刷一次不就行了，看电影呢，别说话，少影响我观影体验。”方贝贝瞟了手机屏幕一眼。
“你不是说你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吗？”
“每一遍都有新发现嘛。”方贝贝啧了一声，示意他好好看。
“哦。”
余知绪耐着性子继续把目光放在电脑屏幕上。
当剧情演到男主角从污秽的下水道口爬出来，用肥皂洗干净身子，在滂沱大雨中张开双臂时，方贝贝激动地说：“快看快看，我每次看到这里就觉得很爽！”
余知绪赞同地点头，“对，是有一种拾回希望，自由万岁的感觉。”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还是你有文化。”方贝贝终于看着手机对他笑了一下。
不知不觉把电影看完，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十二点三十三分。
方贝贝关上平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举起手机问他：“你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余知绪点点头，“好多了，你快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方贝贝还跟他挥了挥手，“那就好，晚安。”
合上电脑，余知绪才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睡衣躺在床上，他关了灯，没拉窗帘，整个房间笼罩在朦胧的月色中，他在黑暗中伸出手，观察自己手的形状。
电影里的人被困在监狱里，他好像也被困住了，不过他有信心自己能够像那个男主角一样靠自己逃出去。
-
年终将至，期末考也即将到来。
十一中历来就要在高一下期文理分科。
早读课开始前，江棋给每个人发了文理分科表，“文理分科你们不要不重视，这在一定程度上关系着你们的未来。我的建议呢，先是看兴趣，然后是看实力。”
坐在第一排的李洋洋撑着脑袋像个好奇宝宝，“江老师，要是又没有兴趣也没有实力呢？”
江棋的脸色明显黑了一度，语气冷淡，“那你就扔色子吧。”
全班哄堂大笑。
江棋叹了口气，心有不忍，又补充道：“像李洋洋一样迷茫的同学下课后可以到办公室来跟我聊聊，或者回家和家长商量，总之，大家量力而行的同时选择自己更感兴趣的方向就好。你们以后的人生还会面临很多的选择，不要把文理分科想得那么复杂。”
众人齐声回答：“好！”
下课后，黄阿蛮余光瞟到方贝贝非常果断地在分科表上的理科栏画了个大大的钩。
“贝姐，你怎么这么草率？”
方贝贝语气轻松：“哪里草率了，我的文科学科明显比理科烂，而且我真的学不来地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余知绪听见他们的对话，有些讶异，他一直以为方贝贝是个优柔寡断的糊涂虫，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还挺有主见的。
“你呢？你选什么？”方贝贝突然凑到余知绪的旁边，盯着他桌上的空白表格。
余知绪拿起桌上的笔，在她目光的注视下直接勾选了理科。
“不管我选什么都能学好，但我还是觉得理科比较适合我。”余知绪看向方贝贝。
“选就选呗，还非得夸自己一句。”方贝贝轻笑一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她伸手戳了戳前面的秦嘉，“你选文还是理？”
秦嘉笑着转身把自己手里的单子递给她，“当然跟你选一样的啊。”
“那我们以后能一直在一个班了，太好了。”方贝贝从自己的零食箱里掏出两罐汽水，递了一罐给秦嘉，“来，庆祝一下。”
余知绪的视线落在汽水上，语气不悦，“喂，大清早喝什么汽水啊？”
方贝贝有些反感他的语气，于是瞪了他一眼，“你家住海边啊？管那么宽？你早上给我带的蟹黄生煎太腻了，我喝口汽水解解腻怎么了？”
“喝水也能解腻。”
“不、能。”方贝贝加重语气。
“能。”余知绪再次强调。
“不能不能不能不能！”
“能能能能能！”
……
两个人小学鸡上身，就这么反复吵起来。
听得旁边的黄阿蛮和秦嘉脑袋都大了。
黄阿蛮忍无可忍地喊了一声：“停！”他又看向余知绪，“师父，贝姐这样也就算了，你今天怎么也这么幼稚？”随后他迅速接收到了两条“凭你也敢管我”的压迫性视线。
他“嘿嘿”笑了一声，讨好地从自己抽屉拿出两瓶玻璃瓶装的葡萄汁，“别生气，你们各退一步，喝果汁吧，又能解腻还能补充维生素。”
秦嘉见两人的对抗气氛还未缓解，她为了打破僵局，于是接过黄阿蛮手上的葡萄汁对方贝贝说：“贝贝，喝果汁好呀，葡萄还能美白，就别喝汽水了。”她用瓶底轻轻戳了戳方贝贝的胳膊。
“行吧，反正我也喜欢喝果汁。”说完她再次瞪了一眼余知绪，“你少管我！”
“放心，以后谁管你谁是狗！”
“哼！”两人同时扭过头不看对方。
课间休息时，秦嘉还问方贝贝要不要一起去接水，方贝贝说不用，接着像是想起来什么迅速拿起桌上余知绪送她的那个保温杯塞进箱子最底部，还在上面压了几包巧克力派和薯片。
秦嘉看着她那有如行云流水般的幼稚举动，憋住笑摇了摇头，自己一个人拿着杯子去接水了。
方贝贝动静很大，余知绪很难不注意到，他面无表情地瞟了她一眼，随后大喇喇地趴在桌上，扭过头不再看她。
作为他们俩的同桌，平白开始接收他们输出的低气压，胡西东和黄阿蛮表示很受伤。
黄阿蛮和胡西东对了个眼色。
黄阿蛮：出去吹吹风？
胡西东：快走！
两人互相揽着肩逃离了教室，趴在走廊栏杆上吹冷风。
本市的冬天阴雨绵绵，湿冷的风吹得两人鼻涕都快冻出来了。
直到下午放学，方贝贝和余知绪都没再说过话，看样子是想要将冷战进行到底。
下课铃一响，方贝贝和秦嘉说了再见就提起书包走出教室，压根儿没打算等余知绪。
她双手拽着书包带子步子很慢，面上故作冷淡，其实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方贝贝最讨厌冷战了，平时跟她妈冷战就没少受罪，况且她细细回想今天发生的事，自己都觉得自己幼稚得要死，但是就是拉不下脸主动去跟余知绪和好。
刚放学不久，教室外的走廊上还是人山人海，有追逐打闹的，有靠在栏杆上发呆的，还有拿着篮球在走廊上拍打自以为自己酷毙了的……
方贝贝用余光感觉到斜后方的有个一直跟着她的人，但不确定是不是余知绪，她又不好意思回头看，于是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径直往楼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