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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女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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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后,栎阳侯老夫人病情好转。仆人说她胃口开了,一日更多进好些吃食。

    李氏终于传唤了她。

    “你十岁,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你大伯父家有位女师,姓金,曾以才名动乡里,郁舒,还有你五个堂姊妹,都拜在她门下。不过我知道你从前跟着亲娘吃了苦,脸上落下了这么道疤。”李氏轻呷了口茶,道,“你若是不愿去外面抛头露面,便来我身边吧,只在家里跟着我做些女红,再识几个字,将来去了夫家,也有个贤名。”

    李氏言下之意,就是上学可以出去?

    郁宁顿时两眼放光,她用哀求的语气说:“母亲,女儿想和郁舒妹妹一样。”

    她信心满满地觉得,这会给她一成不变的生活带来很多乐趣。闷在宅子里,她永远也找不到系统所说的“事业与爱情”。

    郁舒也在一旁帮腔:“母亲,您就让二姐姐和我一起去听金女师的教导吧。若是能小有所成,那您一视同仁的美名岂不远扬?姨母和婶母们可有的酸了!”

    这话说得让李氏很是舒心,不得不承认,这个养在自己跟前的三丫头总能把话说进她的心坎里。她愈发不明白皇后,为何要对郁宁青眼相加。

    “你既也愿意,那便去吧。我会给你备好束脩和笔墨,明日便和郁舒一道前去。记住,若是敢在外肆意妄为,别怪我和你父亲动家法!”

    郁宁连忙答是。

    李氏又疾言厉色敲打了一番,才让郁宁回去。

    郁舒趁着嬷嬷们不注意,悄悄跟上郁宁,一同回到玉兰台。

    “二姐姐。”郁舒挽着她的手,神神秘秘,“我想和你说些悄悄话,关于大伯父家学堂的。”

    郁宁也好奇地竖起耳朵,认真了几分。

    “那五位堂姊堂妹,并不是好相与的。”郁舒和她解释道,“大伯父的原配早逝,留下了郁静堂姐,年纪最长,今年十三。当时大伯父年岁已长却官职卑微,只好扶正了侧室,那便是郁莹和郁清堂姐的母亲。三人旧怨甚深。另外两位堂妹是三叔父家的,三叔父近些年靠着皇后娘娘的势,张罗了不少丽人,但仍然只有这两个女儿,唤做郁琇和郁琰。”

    郁宁顿时很懵,脑中飘过无数个郁字。这些人的生平在书中被一笔带过,她毫无印象。

    她在现代时,每逢过年都暗暗躲在房间里,被爸妈叫出来后还要等着他们一一介绍玩,再硬着头皮喊人,到了正月十五,又忘了谁对谁。

    “我们有这么多堂姐堂妹啊……”郁宁生怕自己记不住。

    郁舒呵呵一笑:“对啊,还有舅舅和姨母家的好几个表姐妹呢,不过一般只有年节才会见到。姐姐别怕,明日我们一直在一起便好了。反正她们也不爱与我交谈。”

    也对,郁宁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她们未必会爱与她多交流。

    “姐姐真不必太担心,说不定待皇后娘娘生下皇子后,会再开办女子学堂呢,到时候朝夕相处的,也不止是这些同宗姐妹了。”

    “女子学堂?”郁宁不知不觉音量高了些。

    书中一大重要事件,便要来了?

    郁舒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见四下无人,才敢说道:“女子学堂是由太皇太后还是太子妃时创立的,原本只在景州办了文澜书院。后来经徐皇……徐庶人推广,几个富饶的州县也应运而生。女子七岁便可参与考核,通过者入学,至十五及笄之年出师。女师都是皇后亲自指派的女官,可有脸面了。这样说,姐姐有没有记起来些?”

    “原来如此,我好像有些印象,那便同男子的国子监一样。”郁宁演着“失忆”的戏码,“这女子学堂,是人人都可以上吗?”

    郁舒摇摇头:“我朝律法严明,贵,良,商,贱,自然不可同视。平头百姓家的女儿能上女子私塾都属幸事了。不过天家有容乃大,不会计较嫡庶。总之从前若是考上了文澜书院,不光可以入宫为公主、郡主们伴读,将来议婚时也会被高看一眼,更有福气的,直接做了皇家人也未可知。”

    郁宁听后感慨道:“那书院因徐庶人之故而被废止,还真是有些可惜。”

    “是啊。”说到这,郁舒耷拉下脑袋,“我潜心准备,九岁那年才参加考试,没想到才读了半年。”

    郁宁想起书中,皇后在这个夏天确实请了圣旨,重新开办女子学堂,不过第一年考核便发生了舞弊事件。淮阳王的故旧,即当时的神威军左郎将——林允之为了让亲女入学,不知用了何方法,重金收买了宫中女官刘氏,让刘氏之女替考,后被家奴检举。

    皇帝最忌外臣内官勾结,一怒之下以重刑整肃宫闱,杀宫女宦官数百人,罢免官员数十人。该门生被满门抄斩,淮阳王因此吓得患上癔症,不久病逝。女子书院,自然被严令废止。

    这也是帝后二人首次交手。皇帝这才意识到皇后意图操弄朝政的野心。

    郁宁不禁想笑,他杀兄弟,她杀姐妹,他龙袍加身,她身居凤位。

    好一对般配的夫妻。

    不多久,郁舒笑着和她告辞,约定明日一同出发。

    次日,郁宁听了韩氏几句嘱咐,便和郁舒一道前往大伯父棠松诤家中。

    棠松诤是栎阳侯的异母兄长,虽一直是京官,但政绩平平,性情内敛,连皇后都扶不起来,只能继续在正七品的位置上待着。郁舒说,这位金娘子与大伯母生前曾有旧交,因此推了不少勋爵人家的聘请。

    她们今日来得最早。

    堂内书桌前,金女师在侍弄盆景。她以白纱遮面,身着青色罗裙,只戴一支碧簪,腰间系着香袋。

    郁宁将李氏为她准备的四把玉竹折扇呈上,恭敬道:“小女郁宁,天资愚钝,今日有幸得遇恩师,必勤勉自持,力学笃行。先谢过女师授业之恩。”

    金女师示意一旁的陪侍收下,她将扇子徐徐展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袭来,不禁赞道:“梅兰竹菊,画得极好,令堂大人费心了,请郁宁小姐回去代为致谢。”

    郁宁一喜,正打算行拜师的二跪六叩之礼,便又被她阻止。

    “小妇人不过是仗着年长,多读了几本书,郁宁小姐无需客气,我既收下了你的束脩,便会倾囊相授。小姐谨记,课堂之上不得喧哗,不得进食,如此便足够了。”

    郁宁没想到她会如此自谦。

    古人不是很讲究尊师重道的吗?

    郁舒见她愣着不起身,一把将她扶起,拉她去布置书桌。

    她挠了挠头,憨笑道:“昨日我话未说清楚,不过姐姐一会儿上课便知道了。”

    郁宁听的不是很懂,她问道:“女师日日以纱覆面吗?炎炎夏日,这……”

    “咱们女师是个苦命人。她少有才名,成婚后原本与丈夫过得郎情妾意,可惜她因大火救婆母时被烧伤,两侧脸颊上尽是疤痕。丈夫也因此厌弃了她。”年少的郁舒谈及此事,也不免感慨,“果然是天下男子皆薄幸啊。”

    另外五个女孩子几乎是同时到的。

    其中两位见多了张书桌,满脸的不可置信,冲上前去围着郁宁左右打量,说着与她一见如故的话。

    郁宁绞尽脑汁才想起,这两位叫做郁莹和郁清。

    金女师提醒道,这该是上课的时候了。

    二人这才怏怏离开,嘴里嘟囔着什么。

    古代女子要读的自然首先是女四书,而后才会是四书五经,偶有几个人才能学算学。

    郁宁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不免犯困。这些字体飘逸灵动,但郁宁看不太懂,耳朵里之乎者也的句子进进出出,愣是没记住一句。

    除此之外,她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大学课堂。

    除了郁舒在认真学习外,其余姐妹均不在听课,有的低声嬉笑,有的悄悄看小人书,还有的在书上乱写乱画。

    金女师充耳不闻。

    好不容易熬到了课间休息,郁宁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盹。

    没想到脸蛋还没捂热,有个小纸团飞来,正中郁宁的后脑勺,她恼怒不已,吃痛地拿起一看,里面竟还包了颗小石子。

    后座的郁莹一看,惊呼道:“同是姐妹,谁如此歹毒?”

    郁清做出随时要落泪的模样:“大姐姐,郁宁妹妹虽然从前不光彩,但毕竟和我们系出同宗,你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能使这种阴招啊!”

    正在吃糕饼的郁静差点被噎着,猛灌了水才顺了气,辩道:“你们两个含血喷人!我才不屑于做这种事呢!焉知是不是你们贼喊捉贼!”

    “你平日就以原配嫡女自傲,看不起我们和我们的娘也就罢了,怎么今日丢人丢到外人面前了?郁宁妹妹可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妹妹啊!”

    “大姐姐,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今日当着女师的面,您可不要再犟了,郁宁妹妹大人大量,不会计较的是吗?”

    “你……你们两个偷奸耍滑的小人,呸!”

    三人吵得面红耳赤,将陈年往事一并翻出,如果没有丫鬟阻拦,估计是要动手了。

    三叔父家的两个女儿看热闹不嫌事大,偶尔出声帮忙呛郁莹和郁清几句。

    场面很混乱。郁宁拿着包着石子的纸团,怀念起现代的监控设备。

    现在,她也说不准到底是自视清高的郁静,还是表面热忱的郁静和郁莹。

    不过很快金女师出声制止了混乱。

    这位新来的郁宁小姐,着实无辜。相士说的“福运高”未必是真,但生母出身乐籍连带着她做了十年的外室女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认祖归宗后自然颇遭非议。何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脸上这道疤,更会招来烦恼。

    她眼见这个十岁的小女孩捂着痛处,待在角落里,眼神木然地盯着吵闹的姐妹们,不知该如何是好。

    “都住嘴!这是课堂!”金女师拿起教鞭,狠狠拍在桌上,宣纸顿时散了一地,“小姐们平日松散些也就罢了,但今日还胆敢戏弄同宗姐妹!既诸位各执一词难辨真伪,那除郁宁、郁舒以外的五位小姐,需在明日上课之前将《女论语》整本抄写十遍!若被我发现由人代笔,我必亲自告知五位的双亲!”

    五人哑然失笑。

    明日之前!十遍!不能找下人代写!

    有人听了几乎是要昏厥。

    郁静受了无妄之灾,气得头脑发昏:“女师未免欺人太甚了!我们可都是皇后娘娘的姐妹!我父亲不过念着你与母亲是故交才赏你在我家混口饭吃!你一个毁容的丑妇人,怎可欺负到我头上来?”

    “我本无心以先贤之言做责罚之用,然诸位竟在课堂之上嘲讽姐妹隐痛,甚至以玩笑之名伤人!若再不纠正,将来岂还会再有同气连枝的手足情谊!诸位若有不服,只管告知各位大人夫人,甚至是皇后娘娘!”

    盛怒之下,金女师什么也不顾了。反正她与丈夫早就离心,但那男人碍于脸面死活不肯和离。如今她上无父母下无子女,教书也从未有过建树,还要顶着这张骇人的面庞遭学生暗地里耻笑,简直是度日如年,就算皇后真要怪罪,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女师,擦擦汗。”郁宁递过一块浸了水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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