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看穿
“哟,来找你的姑娘哪个不是清白的呀,还懂得怜香惜玉了。”苏白向来喜欢调侃姜修,一来是姜修身边能说话的人太少,他怕姜修憋坏了,再来则是,他从认识姜修起就没见过姜修真的因为什么事情表情崩坏过,他还真想看看姜修气急败坏的样子。
可是他怎么气姜修,姜修都始终不给他反应,转身出了书房。
院中青竹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从前边走过来,上面放着一件白色狐毛做里子,以云锦做面的披风。
这个披风他还记得,应该说很多人都知道他有一件这样的披风。当今陛下大了他足足二十岁,因为年龄差得多,便总把他当晚辈养着,有了好东西总会给他送一份,这白色狐毛也是陛下在得了臣子进贡后赏给他的。
陛下对姜修素来宠溺,因此这上好的狐毛赏到姜修手里也没闹出大动静,直到后来有一次陛下问起,别人才知道了这御赐之物做里子的披风。
大多数人穿着打扮总想把最好的放在外面让别人看见,这云王倒好,陛下御赐的白狐皮毛直接缀在了披风里面。也是因此,人们就算没见过这件披风,却也总是听过的。
只要提前这件披风,就不免提起姜修。
他驻足在那托盘前面,伸手摸了摸里边的狐毛,道:“走吧。”
青竹这衣服取的很合他的心意,其实就算赵染今日不来找他,他也要寻个时间去找赵染了。赵染嫁给梁宇通于他而言没什么,可这就意味着宁侯府站在了梁贵妃一派,这就不行了。明面上,朝堂势力是均衡的,他不能让局势发生变化。
这件衣服拿的正好,高调,张扬,人人都知道是他姜修的手笔。
到了会客厅时,赵染正站在火炉旁边烤着手,门一开,一阵冷风吹进来,赵染立时又咳嗽起来。她用帕子掩面,转身向门那边,朝姜修福了福身子,压住咳嗽见礼。刚行完礼,立时又咳嗽起来。
姜修也感觉一股冷气被他带了进来,对青竹道:“把门关上。”
接着,他站在了离赵染不远不近的地方,怕身上的冷气加重眼前这病弱女子的咳嗽。
“本王这里有治咳嗽特别管用的药,你若愿意,三日后本王送到府上。”姜修心中想着,苏白说的话也有道理,到时他去宁侯府送一趟药岂不更好。
他从青竹手里取过披风,在他手边的炉子抖开,烤去了上边的冷气,而后走到赵染身边,“这披风厚实挡风,你穿上试试。”
赵染看见了披风里边的白色狐毛,没有去接,“这件披风太过贵重,臣女怎能随意试穿。”
赵染知道她若穿着这件披风回去效果会好的多,怕是在盛京中也会立时引起轩然大波,但就以这件披风的价值而言,她没有等价的东西能还给他,也就不好收下。再说,三日后他不是要去宁侯府送药吗?她又何需这件披风来作势。
姜修的手还悬在半空,他又往前递了递,“不过是件衣服,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穿着暖和舒服才要紧。”
他送东西还没有送不出去的,可赵染这表情明显就是一副“无功不受禄”的模样。他这披风里面的狐毛可是御赐之物,换作其他人怕是礼节性的推拒一下就收下了。
赵染无奈叹了口气,“王爷这披风贵重,我在府里艰难,怕是没办法打理好它,这样好的东西落在我手里反而是糟蹋了。”
她实在不想带着这么一个麻烦回去,而且这种东西确实也是需要打理的,以她现在在宁侯府的处境,院子里都只剩下清风清远两人,哪里有精力打理这披风,别最后背上一个毁坏圣物的罪名。
见赵染决意不要,他把披风往后一递,给了青竹,“刚刚急着去找这件衣服,还没问你来找本王有什么事?”
赵染本来就无事,她随口扯了个理由,“这几日下棋总是不得要领,臣女听说王爷棋艺高超,便想过来学上几招。”
其实不止是棋,姜修除了骑射不怎么会,别的什么琴酒书画在盛京都难逢敌手。
也是因为这些,他在盛京中格外受女子喜欢,毕竟一个长相俊朗还颇有才情的男子,没有谁会讨厌吧,何况他又身份尊贵。
但抛开这些去说,姜修在朝上确实没有一个实职,只一味靠着陛下的恩宠,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危险的很。那些高官贵族们与其他家族结亲是要得到实质的利益帮助的,姜修只有一个好听的名号,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哪个人上门来说亲。
门户高了的不愿与姜修结亲,门户低了的攀不上王府的门槛。
“下棋这种东西不是一招半式就能学会的,你现在先把身体修养好才是要紧的。”姜修背过身去,语气温和,似乎是在为赵染考虑,让人几乎意识不到这是拒绝的话,但赵染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青竹脸色的变化。
在她提到下棋那一刹那,青竹的脸色的确白了一下,他眼神关注着背转过身去的姜修。
从姜修的背影上倒看不出他有什么变化,只觉得与平常也无甚不同。
“既如此,臣女就不多叨扰了。”赵染行礼,准备离开。
姜修点了点头,左手随意的一抬,对青竹道:“准备马车送赵染回宁侯府。”
赵染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她不知道姜修这是又在搞哪一出,她回应道:“王爷,臣女来时的马车还在门口。”
“本王知道。”他只回应了赵染这么一句,接着又对青竹吩咐,“马车上的炭火用陛下赏的无烟银骨炭,熏香换苍兰香。”
苍兰香没有刺激成分,反而是温和使人舒服,无烟银骨炭不止烟小,生起火来却是极暖和的,只是因为这种炭太少,宫里边也只有受宠的妃子才能用的上。
那苍兰香也就罢了,无烟银骨炭却是极其珍贵的,按每年的惯例,这云王府上怕也就两筐无烟银骨炭,他竟舍得把这炭用在马车上,真是奢侈。
不料青竹听到后竟习以为常般转身就去办事了,丝毫不觉得这样很浪费。
那边姜修对站在会客厅里的下人说道:“你们俩出去和赵四小姐马车上的人说一声,让他们先回去。”
待一切都准备好,赵染坐在马车上时,姜修竟上了马车。
赵染看着突然坐在马车上的姜修,不禁有些恼怒,把头偏向了另一侧。
青竹坐在外边,控制着马车的方向,姜修在里边则开始煮起茶来,马车内充斥着茶香。
一路无言,快到宁侯府门口时,姜修突然说话,“我知道你的打算。”
就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赵染却觉得她知道姜修是什么意思。她猛地转过头来,却见姜修把一杯煮好的热茶递了过来,她愣神中接过了这杯茶,眼神却盯着姜修看。
“哎,别这样盯着我看好吗?谁也不傻,你们府上刚传出要把你嫁给梁宇通的消息,你就来拜访我了,这不是摆明了要利用我吗?”姜修无所谓地说着,说罢还轻嘬了一口茶水。
赵染的确是这么个打算,可打算是打算,让人这么直接说出来就不好了。她的确也猜到了姜修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也是因为如此,她才觉得姜修不会随意就戳穿她的打算。
“那,王爷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赵染低垂着眸子沉思了许久,才张口问出了这句话,刚抬起头,就对上了姜修那双深的仿佛看不见底的眼睛,她忙低头喝了一口茶水,躲开了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她正喝着茶,脑中飞速运转想着对策,却听到耳边一声嗤笑,就好像在嘲笑她一般。
“嗤。”姜修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神色玩味,“我陪你玩。”
他只简简单单说了这么几个字,却让赵染心中恐惧,仿佛面前的人不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少年,而是积威已久的帝王。
赵染心想,这人这么可怕,自己先认个错总没错吧?
她把那薄如蝉翼的白瓷茶杯放在桌子,顺势滑落跪在地上,只是这云王的马车连地板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她跪上去也没什么感觉。
“王爷恕罪。”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一小块地方,没有多说别的话,现在她明白了,在云王面前,没有小聪明可以耍,言多必失。
姜修懒懒地靠在马车壁上,看着赵染因低头而露出的后脖颈,脆弱的让人想藏起来。
他依旧坐着,微微弯下腰去,把手伸到赵染面前,意思是要拉她起来。
赵染自己眼前这一只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一时间有些不会了。她是该抓着这只手起来,还是当作没看见。
没等她自己去抓那只手,姜修就轻轻揽过她的肩头把她扶到了座位上。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在这里让我恕罪,赵四小姐莫不是要倒打一耙?”姜修打趣道。
赵染也觉得不好意思,便低着头,没有说话。
马车内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气氛,两个人每隔一会儿就抬着眼皮子看对方一眼,却始终没在提起刚刚那个话题。
直到青竹撩开帘子,“宁侯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