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谢以星仿佛来得很急。
还喘着气。
胸膛也起伏不定。
视线交错以后，他抬步靠近。
医院的白炽灯光映在他脸上，显得很不真实。
谢以星温声：“爷爷你好，我是谢以星。”
迟国安不知道内情，只笑了笑。
“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东西。”
贺枕月怔怔的看着他的侧脸，从他坐在自己身边，再到他喊出那声爷爷，包括后面两个人聊得有来有回，她都有些茫然。
脑子里只有两个想法。
谢以星还有这兼职！？
以及，陆向晚花了多少钱？？
贺枕月回忆了下自己的钱包余额。
“……”
肉痛的感觉刚刚涌起，迟国安就看向她，语气温柔：“月亮，你去帮我买瓶饮料吧，正好我跟小谢聊聊天。”
贺枕月看向桌面的矿泉水：“这——”
迟国安：“饮料。”
贺枕月：“哦……”
贺枕月一步三回头的出了病房。
她感觉自己脑抽了。
或者是陆向晚脑抽了。
她立马发消息。
贺枕月：【你怎么回事！】
陆向晚：【？？】
陆向晚：【怎么了我的宝。】
贺枕月：【不是说一日男友吗！？】
贺枕月：【为什么是谢以星？？】
陆向晚：【……】
陆向晚看向对面，面带微笑：“亲爱的薛总。”
薛止明切了半个芒果：“怎么了？”
陆向晚一拍桌子：“不是说一日男友吗！你怎么把谢以星叫过去了！”
薛止明：“哦，他兼职。”
“兼职是吧。”陆向晚笑得越发温柔，“来，把刀给我。”
薛止明立刻拒绝：“没事，我不累。”
陆向晚：“你先给我。”
薛止明把刀往刀鞘里一放：“真的不用。”
陆向晚拎着枕头就冲过去。
“那就直接开始大逃杀吧！”
-
病房外面。
贺枕月买完饮料，没想好要不要推门进去。
“……”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贺枕月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陆向泽。
接通以后，就是他清润的嗓音：“怎么了啊云。”
贺枕月从透明玻璃看向病房内的两人，大概是聊到什么高兴的事情，迟国安笑得很开心，她提起的心也慢慢放下。
“就是没事干打个电话。”
“你给我打了两次电话。”陆向泽半点没信，“你现在在哪？”
太熟就是这点不好，撒个谎都能被拆穿。
贺枕月简言意骇解释了下：“医院，刚刚需要个男朋友。”
陆向泽：“我现在过来。”
贺枕月：“已经找到了。”
……虽然这个男朋友有点生草吧。
陆向泽笑了声：“那行，明天出来吃饭？”
“后天吧，明天我们公司有个规模挺大的比赛，我跟晚晚应该都没空。”贺枕月想了想，“你玩游戏吗，要不要来看看？”
陆向泽一口应下：“没玩过，但是可以试试。”
贺枕月：“那到时候联系。”
陆向泽：“好。”
挂断电话以后，贺枕月再次看了眼室内。
眼看着两人越聊越起劲。
“……”
贺枕月索性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
冷静不下来。
完全没法冷静。
贺枕月心里很慌，还乱糟糟的，她迫切的想找个知情的人聊聊。
陆向晚不回消息，她就更乱了。
半晌，贺枕月给启明星拨了个电话，病房内响起了微弱的微信铃声。
也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才响了两秒就拒接，病房里的铃声也随即消去。
贺枕月压根没把注意力放在上面，只当是里面的人临时接了个电话。
她迟疑两秒，发起了群通话。
与此同时，病房内又传来悠扬的铃声。
“……”
贺枕月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什么。
一时间，她心里冒出些不对劲的猜想。
病房内铃声挂断的时候，屏幕上，显示启明星拒绝了群内通话。
群麦里，排骨已经加入进来，正兴致不错的跟她搭话，两秒后，贺枕月懵懵懂懂的退出了群通话。
顾派：“？”
贺枕月本来就有些懵，现在思绪更加凌乱。
她刚刚给启明星打微信的时候。
病房里是不是也有电话铃声，来着……？
贺枕月脑袋嗡嗡的响。
半晌，她茫然的起身，悄悄的靠在病房门外看了看。
谢以星半身藏在昏暗晨光里，轮廓模糊而利落。
贺枕月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
沉闷着加快。
就在对方的转身的同时，她飞快躲到墙壁。
打开通讯联系人时，她指尖都在颤，隔了几秒，她试探性的给启明星打了个电话，下一刻，病房内的铃声传到走廊。
谢以星垂眸看了眼手机。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从微信到手机，她连续播了三个电话。
思忖两秒，他跟爷爷说了声稍等，随后直接在病房里接通了电话。
“月亮，怎么了？”
病床上，迟国安看着长身而立的男人，越看这个孙女婿越满意，把月亮交给对方，他也觉得自己能够放下心来。
刚才，谢以星跟他坦白了一切。
从头到尾详细的讲清楚了，包括他拒绝月亮那两次告白，跟现在这种棘手的场面，说真的，迟国安至今有点回不过神来。
主要是感觉。
现在这些小年轻玩得还挺花。
在谢以星询问他的意见时，迟国安只是笑着挥了挥手。
“感情的事别问我。”
“这丫头记仇，你自己哄去吧。”
他年轻那会追贺枕月奶奶还费了不少功夫呢，哪能这么轻松帮对方把自家孙女追到手，想都别想！
谢以星瞥了眼病房外。
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他干脆倚在墙壁，面朝病房内。
“怎么不说话？”
贺枕月靠在病房门口旁边的墙壁，深深的吸了口气，荒谬与真实混杂在一起，她无法判别。
有些事情真的太巧了。
巧到，根本不可能是巧合。
隔了两秒，她语气如常：“我好无聊啊，来不来游戏？”
谢以星轻笑了声：“不来，有事。”
“……”
空旷的医院走廊里。
贺枕月听见自己的声音。
很轻很轻。
“什么事啊？”
谢以星没想太多：“陪一个长辈。”
“……”
“这样啊……”
贺枕月心神不宁的握紧了手机。
两秒后，她垂了垂眼：“那就不玩了吧。”
挂断电话以后，贺枕月久久不能回神。
整个世界都仿佛慢了下来。
医院的通报声也被完全割裂开。
贺枕月陷入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她只能愣愣的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联系人姓名，明明是启明星的电话，却是谢以星做的事情。
在她无声的凝视里，屏幕逐渐熄灭。
锁屏、解锁、锁屏、解锁。
无论多少次，都只有一个答案。
贺枕月思绪仍旧没有章法，她甚至在想，可能只是巧合吧，他们两个人声音这么像，做的事情也会相似吧，就跟游戏npc一样。
毕竟，如果不是巧合的话。
那她这些天的挣扎又算什么呢？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
她到底是在被谁耍得团团转？
令人崩溃的情绪一层层叠加。
最后，贺枕月敛下神色。
只能是巧合。
也必须，只是巧合。
-
谢以星推门而出时，正好撞见了从厕所出来的贺枕月。
贺枕月笑容干净：“谢谢你。”
微风轻轻扬起，他身上那股雪松气息清浅温和。
“没关系。”
贺枕月抿唇轻笑：“我送你出去吧。”
这两天第一次撞上她的好脸色，大概率是病房内迟国安的功劳，谢以星顿时松了口气，借此机会不经意般发出邀请。
“你还没吃饭吧？爷爷说让我带你去吃个饭。”
贺枕月摇了摇头：“演到这里就够了。”
“……那，我先走了？”
贺枕月：“好。”
谢以星：“以后可以随时叫我。”
贺枕月：“好。”
谢以星：“微信……可以加你吗？”
贺枕月：“好。”
“……”
回到病房内。
迟国安还带着笑：“挺有意思的。”
贺枕月心不在焉的跟他聊了会日常，突然提起：“爷爷，我能看下你的手机短信吗？”
迟国安有些疑惑，但还是答应下来：“在抽屉里。”
贺枕月从抽屉里翻出手机。
她的指尖悬停在那条汇款短信，良久，她闭了闭眼睛，颤抖着手指关闭手机。
最后也没有点进那个短信。
“怎么了？”
贺枕月摇了摇头：“没事。”
“你呀，别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我哪有。”
“还说没有。”
“我哪有！”
迟国安意味深长的笑笑：“看来某个人以后要受罪咯。”
“……”
-
从医院出来，贺枕月就看见了启明星的消息。
【启明星】：现在打吗？
【月亮不喜欢】：明天吧。
回完这句话，她就切到群聊，排骨还在抱怨着她突然挂断的电话。
【排骨】：我刚进去她就退了！
【排骨】：甚至没有一点犹豫！
【树林】：谁知道你是不是惹到月亮了哈哈。
【灯火知明】：该。
【排骨】：我心好痛。
贺枕月再次发起了群语音。
所有人都秒进。
贺枕月温温笑到：“我只是太紧张了，明天就面基了不是吗？”
排骨声音里有些明显的迟疑：“啊……我也很期待！”
“……”
树林笑了声：“我还在犹豫穿什么衣服呢。”
灯火知明取笑他：“你个大男人还犹豫穿什么？”
树林：“我总不能不穿吧？”
排骨：“我觉得可以。”
树林：“我怕启明星打死我。”
启明星：“啧。”
排骨哈哈大笑：“有道理。”
贺枕月也跟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
挂断电话之前，贺枕月有意无意的提起：“明天就要见面了，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如果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吧。
贺枕月告诉自己。
如果他们现在说出来，就原谅他们。
如果不说的话，那就是没有这件事，她就正正经经的，满心期待的去见这些亲友。
只要，他们不再欺骗她。
麦里先是默了两秒。
排骨想了想：“别太紧张，你可是天下无敌大美女。”
树林：“没事，排骨长得丑。”
排骨：“？你这个胖子！”
灯火知明：“明天见面以后，好好聊聊吧。”
“……”
最后，是启明星说的。
“明天，有个事情想告诉你。”
贺枕月对着空气点了点头。
“……好，明天见。”
-
这一晚，贺枕月久久没有入睡。
就跟七夕的前一天晚上一样，心烦意乱得不行。
她不清楚。
这个世界上。
哪一句话才是真实的。
-
启示之月的娱乐赛每年都有。
官方会邀请职业选手跟游戏内排行靠前的玩家参加，去年贺枕月跟亲友们还没有很熟，也就没有参加。
贺枕月提前到公司的时候，大家都很惊讶。
一是前两天的事情闹得太大，严惩了很多人。
二是因为贺枕月居然在休息时间来了公司。
但公司忙得本身就缺人，大厅热闹得不像话，孟挽把工作牌发给她，就带着她就往赛场走，说着娱乐赛的工作流程。
贺枕月也没说什么，该帮的忙就帮了，最后才去领取了自己的id卡坐到选手席。
这时，微信里再次弹出个好友申请。
贺枕月皱了皱眉，点击拒绝以后直接拉黑。
昨天在医院里碰见那个陌生人后，当晚两个微信号都收到了好友申请。
也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弄来的号码。
哎。
贺枕月正看着手机，旁边就有个男人坐下。
“小贺妹妹，这里是选手席，你走错了。”
贺枕月闻声抬眼，慢半拍的认出来，这是上次在聚餐里劝酒的男人。
一看见他，贺枕月不可避免的想起那天晚上。
不可避免的想起谢以星，还有启明星。
贺枕月有些烦躁的压了压眉毛，站起来走人。
这时，男人却伸手拦住她：“我带你回去吧。”
贺枕月心里烦到不行，说话也没个好气：“我又不是瞎。”
懒得跟这种人交谈，她索性换个方向绕路。
男人再次拦在她左边：“你之前不是被谢以星拒绝了吗，不如考虑——”
“不考虑。”
“我也算半个董事会的，不会亏待你。”
暗示意味格外明显。
贺枕月心里本来就藏着事，再被这样一激，脾气顿时就上来了：“我被拒绝了关你屁事啊，就你这样的还想去碰瓷谢以星？”
去他妈的职场，大不了跳槽回简游。
这人要是敢动手，她就报警。
男人被她说得火气也上来了，伸手就去抓她。
贺枕月瞳孔骤然一缩。
恐惧与愤怒之间，她用力挥开了男人的手。
这个声音很响。
响到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突然，手腕上传来另一个人的温度。
贺枕月本能畏惧的抖了一下。
紧接着，她被拽着离开了原地。
她仓皇的抬眼看过去。
落入眼帘的，是谢以星冷硬的侧脸。
往下，是松松垮垮的纯黑外套。
再往下，是外套上熟悉的id名。
——启明星。
这一瞬间过得很漫长。
难以呼吸、无法呼吸，刚才的所有情绪骤然褪去，世界也在仓厘间变得苍白，有种轰鸣声意料之中的席卷大脑。
她整个人被挡在他的身后。
手腕仍旧被握得生疼。
而她只是怔怔的看着他的侧脸。
不在意，两个人说了什么。
不在意，男人怎么离开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被牵着来到角落。
贺枕月无数次想要逃跑。
逃离，这个肯定她猜测的现实。
可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一声不吭的跟在他身边，直到在哪个后台休息室停下。
谢以星把门外牌子设置成勿扰。
四目相对中，他没有率先开口。
半晌。
贺枕月终于张了张嘴。
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很干、很涩，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折磨，她陈述时读音很重，声音却轻得像是在飘。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