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贺枕月是真的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每一口呼吸都稀薄，每一次心跳沉重，世界天旋地转般找不到立足点。
所有的虚幻与真实融为一体，汇集在她一瞬不瞬的视线。
但也是这一刻。
她比自己想象之中要平静。
思绪如狂风过境，最后只留下一句话。
哦。
原来是这样。
清凉的空调微风吹拂过两个人的发梢。
视野里，谢以星往前踏了一步。
这一瞬间，贺枕月被折射在id卡上的光线晃了眼，视觉焦距消失的瞬间，她感觉手腕上的力道松松紧紧，就仿佛他也在挣扎。
他眸光微闪，薄唇微动，却没说出任何话。
半晌，谢以星眼底情绪完全消散。
他只是看着她。
“是我。”
真的是他。
与此同时，贺枕月头脑中的风暴停了一瞬。
她用力的呼吸，非常用力的呼吸。
耳朵里全都是宛若雷鸣的心跳声，跟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脑子里像是噼里啪啦的炸着烟花，不留余地的嗡嗡作响。
眼前这个人，明明她那么熟悉。
却没有一刻比此时更觉得陌生。
她也没有任何一刻。
比此时，更加清醒。
贺枕月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也不想去猜谢以星心里是什么反应，她的所有念头都汇集成了一个词：走。
她的视线左顾右盼着无处安放，
随后，也不知道想通了什么，贺枕月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去拉休息室的门。
转身的时候，牵动了另一个人的手臂。
贺枕月垂眼看向自己的手腕。
“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两个人再也不要见面。
“……”
手腕上的力度完全没有减淡。
两秒后，贺枕月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我玩不过你，我认输。”
谢以星拉着她的手腕，目光沉沉的垂下眼，嗓音低哑得彻底：“我没有玩你。”
贺枕月闭了闭眼，握在门把上的掌心越发用力。
谢以星就是启明星。
从头到尾，他都知道她是谁。
知道她这些天的痛苦与挣扎，知道她明明被拒绝得那么彻底，却还是忍不住喜欢他。
他只是在看笑话。
贺枕月声音很轻：“谢以星，我疼。”
手腕上的力道松了些，却还是虚虚握着。
“我有话想跟你说。”
那一刻，所有努力克制的酸涩情绪涌上眼眶。
压抑到底层的情绪瞬间反弹到顶端。
贺枕月当时就崩了。
转身面向他的同时，贺枕月用力甩开他的手，情绪激动到音量很大。
“我都说了我很疼啊，你听不见吗！”
两个人距离很近，贺枕月的视线已经被不知何时涌起的眼泪遮住大半，眼前只有一片漆黑的外套跟id卡片的轮廓。
凝固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像是找到了发泄途径。
她用力揪住眼前的外套，握拳就用尽全力的一下一下砸在男人的胸膛。
凭什么谢以星就可以这么无动于衷啊。
凭什么自己心痛得要死还要假装冷静啊。
为什么。
只有她一个人。
这么难过啊。
谢以星看见她满是泪痕的脸，心里骤然揪了一下。
每一滴眼泪，都扎在心里密密麻麻的疼。
拳头裹挟着急风袭来时，他本能的肌肉绷紧了一瞬，随后放松的站在原地，迟疑两秒后，掌心虚虚搭在了女生的肩膀。
女生的力气本身就不大，平时也不爱锻炼，加上情绪难以克制的起伏，她自以为的全力，砸在身上也没有多少力道。
良久，耳边的沉闷声响越来越小。
成串的泪珠顺着贺枕月的脸颊往下掉，她挥拳的动作越来越慢，力道也越来越轻，最后只是低下头，两只手都揪在他的衣领。
她难以克制的沉重呼吸。
发泄过后，心头那些情绪也没有缓解半分。
贺枕月的预想之中，她应该很平静的离场。
不就是被耍了一次吗。
谁这辈子没有点黑历史了。
她可以坚强。
贺枕月想过很多种落荒而逃的退场方式，但从没想过像现在一样，狼狈的想要揍人，结果对方什么感觉都没有，她自己又累又手痛。
手上破皮的细碎痛感传来时，她心头的委屈更上一层楼。
根本止不住的眼泪又涌上几分。
贺枕月狠狠的揪在谢以星的手腕，用上猛力的同时，还转了半圈。
谢以星仍旧是垂眸看着她，神色没有半点变动。
下一秒，他抬手。
以为对方要还手，贺枕月下意识瑟缩着闭上双眼。
谢以星动作稍顿。
“……”
失去视觉以后，其他感官出奇的敏锐。
贺枕月能听得到休息室外吵吵闹闹的声响，能清晰感觉到他稍顿的动作，也感觉到，下一刻落在自己脸颊的温凉触感。
“你想怎么打都可以，别哭了。”
贺枕月吸了吸鼻子睁开眼。
谢以星指腹刚擦过她的泪痕，她眼眶又冒出来新的眼泪，擦拭无果后，他索性随手拽了张餐巾纸，被瞬间浸湿。
贺枕月被他清沉温柔的语气弄得很不自在。
主要是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郁气在胸膛怎么都发不出来。
视线落在男人已经红肿的手腕时，她心里还莫名慌乱的颤了颤。
找不到可以说的话。
贺枕月凶恶的瞪他：“我凭什么不能哭。”
现在连哭都不准她哭了吗？
谢以星没想到会被曲解成这样：“不是——”
这个念头一旦浮起，贺枕月就更委屈了。
一时间，脑子里的罪证都要安在他身上。
“有这么好玩吗？”
“我没有自尊吗？”
“看着我被你们耍得团团转很高兴吧？”
贺枕月越说，脑子越不清醒。
这时，休息室内响起通报：“请所有选手到选手区就位。”
“没有玩你，没有耍你，你的自尊最重要。”谢以星找了个口罩给她戴上，拉着她往外走，“回去之后，你要做什么我都不反抗。”
男人温凉指腹在耳根的触感明显，贺枕月嘴里的话卡壳了一瞬，视线落在他的手背，上面还留有她刚才的掐痕。
“……”好像还挺重的。
不真实感后知后觉的侵袭脑海。
被牵着往外走时，路过了不少同事。
熟悉的人戴了口罩也认得出来，同事都看着他们两个相牵的手后，眼底止不住的惊讶，不住的回头打望他们，还偷偷拿出手机疯狂八卦。
贺枕月压根没注意到这些事情。
她还在慢半拍的继续指责他：“我哭怎么了？”
贺枕月语气悲愤：“你不就喜欢这个吗？”
“……”
贺枕月：“说话啊。”
谢以星：“……”
贺枕月：“……”
更气了。
被按着坐在选手席的时候，她终于回过神来。
左边坐着的就是顾派。
看见他们两个过来，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小月亮，你……还好……吗？”
她看着像还好的样子吗？
不想跟他们打游戏。
贺枕月本能就想跑，却被谢以星摁在原地。
挣扎无果后，她也放弃了，在选手席上咸鱼躺。
来都来了，打完再走算了。
然后再跟这些人彻底拜拜。
贺枕月正在气头上，一点都不想跟他们再有来往了！
她抿紧嘴唇不说话，其他人也陷入缄默。
就这么盯着主持人走了会神。
贺枕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视线慢腾腾的落在自己右手。
白皙细腻，挺好看的。
如果没有牵着另外一个人就更好了。
“……”
贺枕月整个人僵在原地，呼吸都放轻。
半秒后，她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
谢以星偏头看着她，视线没有移开。
感觉得到落在脸上的视线，贺枕月别开脸，随便看向周围的哪个工作席，正好对上陆向晚跟陆向泽莫名的眼神。
更烦了。
想要重新发呆，心神却越发不宁。
贺枕月皱着眉头回头看去：“你知不知道你很烦！不准看我！也不准说话！”
眼看着她要再次炸毛。
谢以星听话的收回了视线：“哦……”
哦哦哦，只知道哦。
莫名其妙！
神经病！
贺枕月垂下眼盯着自己的裙摆。
情绪褪去以后，很多事情也能冷静思考。
她开始思考，谢以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
肯定不是六月那会，那会他还在说自己是个gay。
贺枕月很少跟网友提起男神的事情，为数不多的几次，也没见谢以星现实有什么变化，态度大转变的话，都是顾派提起谢以星名字以后。
这样回想起来，就只有那个时候。
贺枕月曲指算了算。
一天、两天、三天。
谢以星明明有三天的时间来告诉她一切，却还是保持着沉默。
这叫什么？
如果没有这次比赛，他准备瞒她一辈子吗？
贺枕月越回想，就越想掐死他。
刚平息的愤怒再次卷土重来，她恶狠狠的瞪了谢以星一眼。
谢以星刚要开口。
贺枕月：“闭嘴！”
谢以星：“……”
给自己的嘴巴拉个拉链。
贺枕月咬牙切齿的想了想，原来谢以星拒绝后就来亲近她，只是因为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当时在期待些什么！？
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病。
所以，这个人当时亲她……
是因为喝酒断片？？
但是。
为什么喝醉之后，会喊她的名字。
谢以星真的不喜欢她吗？
总不能在喊狗吧……
思及此，贺枕月惊恐的看了谢以星一眼。
谢以星：“？”
那如果，谢以星喜欢自己的话。
如果谢以星真的喜欢……
——“匹配成功。”
【四只猪vsty战队】
“……”
谢以星垂眼专注的看着她。
从他的角度，能清晰看见她眼角的红意。
他喉结缓慢动了动。
半晌，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说话。
贺枕月莫名幻视了萨摩耶可怜的眼神，心底软了一瞬。
“……”好烦。
其他三个人也在看她。
贺枕月冷静的扯了扯口罩：“打完再说。”
上台时她还在想。
就算谢以星喜欢她的话。
她也，全世界最最最讨厌他！！
顶着同事们震惊的眼神，她坐在电竞椅上登录自己的账号。
莫名的，贺枕月往旁边看了眼。
大概是若有所感，谢以星微掀眼睫。
贺枕月立马移开视线。
“……”更烦了。
主持人孟挽正好提问：“为什么起这个队名？”
贺枕月面无表情：“因为除了我，他们四个都是猪。”
孟挽笑道：“那你是养猪的？”
贺枕月：“不，我是屠夫。”
谢以星：“……”
娱乐赛的规定很简单，职业选手只能由系统随机门派，其他人都可以使用自己的账号卡。
登陆上去后，贺枕月盯着自己的id，越看越生气。
随后她拿起手机，当着谢以星的面氪金买了个改名卡。
——【喜欢狗都不喜欢你】
谢以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