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第二十章梦想
刚到楼下，风就呼呼地往脖子里灌。沈青被楼下的冷风一吹，冷得缩了缩脖子。我接过她手里的书笑道：“手放口袋里，会暖和一点。”
“我放包里吧。”
我接过沈青的书包，帮她把书放好：“学那么晚，还带那么多书和卷子回去，晚上还要看？”
“嗯，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做，能看就多看一点吧。”沈青转头问我，“这段时间你怎么都不骑车回去了？”
“摔坏了，正在考虑是新买一辆呢，还是再抢救一下。”
“你没事吧？”
“不是我摔了，我姐摔的，她前几天心血来潮学自行车，两天就把车摔成了另一副样子。真是，以为谁都可以把车骑得那么潇洒呢。”我看沈青一愣，随即低头憋笑，又笑道，“难道不是吗？你不觉得吗？”
“是，很潇洒，你是班长，说的都对。”
“你这话听起来，像是我以权压人呢。”
“不会，你要知道，我不是那么容易屈服在强权之下的人。”
“啊，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我容易被糖衣炮弹击中，”沈青笑道，“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糖果，也谢谢你姐姐。”
“那么喜欢糖果？”
“嗯，喜欢，非常喜欢。”
我看她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笑问：“除了糖果呢，还有什么你喜欢吃的？”
“这种天气的话，我应该还喜欢火锅，觉得一定很好吃。”
我顿了顿，随即笑问道：“那我们去吃火锅吧？”
“啊？”
“我们去吃火锅吧。”
“现在？”
“现在太晚了。”
“嗯嗯，而且火锅是不是人多一点、热闹一点才好吃？我看别人都是围坐在一块吃的，很热闹。”
“我也觉得人多一点、热闹一点更好，所以，这周六我生日，你和叶华、秦雅能过来吗？我还请了谢朗、林一、玉妍，我们一块吃火锅吧，这样会热闹很多。”
“这周六吗？”
“你有空吗？”
“我问问她俩。”
“谢谢。”
“不是应该我谢你吗？”沈青笑道，“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都可以。”
“那我就说声生日快乐好了。”
“好啊，到了星期六，你跟我说。”我看着沈青低头笑，又问道，“想吃板栗吗？”
“啊？”
“那儿~”我伸手指了指校门口卖板栗的摊子，“我冬天最喜欢吃刚炒出来的板栗了，走，我们去看看。”
摊子上有玉米、花生、烤红薯和糖炒板栗，我和沈青要了一袋板栗，也一人要了一个烤红薯。
“你尝尝，又香又甜又暖和。”我接过她手里的烤红薯，将板栗递过去。
接下来的一段路，我们走得很慢，也没说什么话，就这样慢慢地、悠悠地一路吃着板栗往前。
默契的，温暖的。
沈青的公交车来的时候，我们刚好把板栗吃完。我将还温热的烤红薯递给沈青，跟沈青挥了挥手。
一周很快就过去了，周六的时候，我们几个人聚在了大学路。
“班长，你家在这边？”叶华问道。
“我爷爷奶奶住这边，我每年生日都是在这边过的。进来吧。”
食材和器具白天的时候陈姨已经准备好了，李林一趁着沈青、叶华和秦雅去客厅放书包的空当，边从冰箱里将食材拿出来，边问我：“晖儿，海狸怎么了，今天她把你的生日礼物给我，转身就走了，她不来了啊？”
我“嗯”了一声，将食材摆放在桌上。
李林一也没多问，看了看门口，往我这边挪了两步，压低声音问道：“对了，对了，你喜欢的那姑娘你没请？没好意思开口？你不用说喜欢她，你就说过生日请她就好了。不对，不对，要不是朋友，冒冒然请人家也不好。”
我听着李林一自己在那儿絮絮叨叨，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真没好意思叫她？乱编一个借口也好啊！”李林一提高了声量。
“还有谁要来吗？”沈青和叶华、秦雅走进来，叶华开口问了一句。
“啊？”
“李林一弄错了，以为我没请，其实请了。听他乱说。”
“啊？”
叶华因为李林一这两个“啊？”没好气道：“算了，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计较。班长，菜在哪里？我们搭把手。”
“已经弄好了，拿出来就行了。”
“ok。”
我们几个将菜摆好，围着桌子边聊天边等谢朗回来。
“青儿妹妹，你生日什么时候？到时候我们也一块过？”
“我过农历的生日，那时候已经放假了。”
“放假了不是更好聚吗？”
“放假了我就更没空了,毕竟，我现在是大忙人，放假了只会更忙。”
“你也太厉害了吧，在学校学还不够，寒暑假你也天天学啊。”
沈青笑了笑。
“秦雅呢？”
“我不过生日，不用费心。”
李林一看向叶华，叶华刚要说话，手机就响了，她起身到门口说了几句，又折回来将电话递给沈青，轻声说了一句：“我妈。”沈青便接过电话对那头说：“阿姨，对，叶华和我一块呢，她上次月考数学有几道题没做出来，化学也退步了，想让我帮她补补。嗯，不在教室，在——”沈青侧头看向叶华，叶华一指桌上的鸡肉，我们就听到沈青回，“在肯德基店。嗯，我肚子有点饿，就想先吃点东西，好，好。”说完将电话递给叶华，叶华拿着手机又说了两句才挂。
叶华晃了晃手机：“我的生日我们是不可能一块过的。”
沈青问道：“要几点回去？”
“最迟八点半。”叶华叹了口气，挨着沈青坐下，拿勺子拨了拨煮沸的汤。
“我们本来就是打算八点左右回去的，你们太晚回去我们也不放心。”我笑道，“而且，爷爷现在住我家，我也要早点回去和他一块切蛋糕，八点时间正好。水开了，先烫菜吧。谢朗应该快到了，我去门口接一下他。”
我刚走进院子，就看到谢朗进来了。
“你出来接我？”
“对啊，不是怕下大雨你没法回来吗？”
谢朗捧着蛋糕往后退了一步，作惊恐状：“难道……你喜欢的人是我？！”
我走过去踢了他一脚：“再出去让风吹吹，让雨淋淋。”
“哈哈哈……”谢朗往旁边一躲，小跑着进了屋。我跟着他进屋，听到他说：“还是屋里暖和，外面下了小雨，冷嗖嗖的。”
“有口福，回来的时间刚刚好，我们正准备吃呢，快来调你的料。”
谢朗扫了一眼桌上的菜，笑道：“陈姨这是把整个菜市场的菜都买了一遍吗？”
“忘了跟她说人数了，她就把可以下火锅的都来了一份。没事，吃不完拿回去好了。”
谢朗也没急着去弄调料，用筷子夹了片肉烫熟了蘸了蘸李林一的味碟，赞道：“这种天气吃火锅真好，吃完出去也不冷。”
“咳咳，这烟怎么老往我这里来，呼~”李林一被烟熏了眼，又急着夹菜，先是往谢朗这边挪了挪，不行，又往叶华边挪了挪，才吃了一口，烟又跟着去了，“这烟怎么像跟着我的？”说完干脆站了起来，眯着眼睛，从氤氲的热气里夹菜。
我往谢朗边上挪了挪，沈青也往我这边移了一下，李林一这才坐过来专心吃了起来。
“哎呀，谁啊，谁那么早就把毛肚放进去了，也不说一声，这硬得都咬不动了。”
李林一不知道是烫的还是心虚，低着头吸了两口气，悄悄将虾滑放了进去。叶华这句话也就没人应了。
汤一开，菜下去之后，大家就没能顾得上说话，都忙着吃东西。
吃得微微出了汗，筷子才慢慢停了下来。叶华笑道：“如果年年都能这样热热闹闹地一起过生日就好了。”
“你们大学想考去哪里？”谢朗问了一句。
“我早就想好了，我要考南京去。”叶华笑道。
“南京哪个学校。”
“南大。”
“为什么？”
“想去看星星。”叶华说着，朝沈青挤了挤眼睛。
李林一没再追问，谢朗接过话题问沈青：“沈青呢？”
“北京。”
“为什么想去北京啊。”
沈青笑了一下：“因为北京奥运会我没能在电视上看，所以想去北京看看水立方、鸟巢。”
“你旅游去看也可以嘛。”李林一笑道。
“不一样的。”沈青想了想，“当初北京奥运会开幕的时候，我是在收音机里听的，那时我就一直想象北京会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我想去那里仔仔细细地看一遍。”
“那你物理再提高一点，争取去北京最好的那个。”谢朗笑道。
沈青弯着眼睛点了点头。
“秦雅呢？”
秦雅一口气将饮料喝了个精光：“不知道。”说着又苦笑道，“可悲吧，我现在好像都没有想去的地方，也没有想过要去哪里读。”
“有什么可悲的，我也没有。”李林一笑道，“我们只是暂时没有想好而已。再说，就算现在没有，谁说以后就没有？”
“再退一步，”我笑道，“就算高考考完了也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呢？全力以赴地将人生这个阶段的事情做好，你努力的结果不就是你想要去的地方？”
“是嘛，我们年纪轻轻的，说什么可悲？”李林一给秦雅倒了杯饮料，“悲观主义要不得，人生才刚刚开始呢。”
“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只要热爱生命，”
“一切，都在意料中！”
沈青和叶华一同笑道。
“谢谢。”秦雅举起手里的杯子，“热爱生命！”
“热爱生命！”
大家说笑了一阵，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将蛋糕拿过来，吹过了蜡烛，大家象征性地吃了一些，又将没煮的菜收拾好，就关门回去了。
我回家时跟爷爷切了蛋糕，又跟家里人一块看了会儿电视，爷爷回房睡觉了，我才上楼将沈青给我的生日礼物拿出来——是一本台历和一副手套。
我看着第一页画着的清晨雾蒙蒙时路边草尖上的露珠，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沈青画的，于是笑着往下翻。
路边不知道谁丢掉的和野树一块生长起来的正开着花的虞美人；某个阳台的角落里，几个被随便丢弃的满是枯藤的花盆和一只长出了几根草的废球鞋；三三两两的榕树籽掉落在人行道上的休息椅上；随着来往车辆扬起的黄灿灿的一地的落叶以及车水马龙的桥下的波光粼粼和离水面不远的满月……
还有在磅礴的暴雨中，三个女孩子躲在一把伞下，闪电映亮了天空，也映着她们脸上的笑容；楼顶上，夜晚热热闹闹地吃着火锅的一家人，炉火在黑夜里明明灭灭；不知道哪个公交站，先下车的爷爷伸手握住了要下车的老伴的手；学校张榜的墙下，一个女生回头笑容明媚地向后面的人说着什么……
台历上的画面没有特定的时间，没有特定的地点，似乎是看到什么就画什么，但一一翻开，那种日常的、鲜活的、热闹的或静谧的生活场景、烟火气就在这些简单的勾画中朝你扑面而来。
有时我看着沈青，觉得生活应该对她并不友好，虽然她跟我们一块的时候会说说笑笑，但是偶尔碰到她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孤独落寞简直像是要将她吞噬，看得人心疼。但是看着这些画，我觉得我想错了，这些生活里细腻的东西、这些日常中的烟火气，被她一笔一画地勾画了出来，有着这样细腻的心的人，就算生活再不如意、生活再磋磨，她自己也给得起自己最丰盛的人生和最美好的生活。
我想，沈青是能在生活的荒原上开出属于自己的一树繁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