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薛素玄知道赵归明的习惯。
青年不会时刻参与团队中的集体活动, 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他总是要消失一会儿。
队伍里没有人会为这事提出任何意义，大抵是隐隐察觉到青年的与众不同，或者说强者确实无论在何处都有着特权，蔺元思在面对赵归明的对策就是‘少看少问’。
不去了解, 不去理解, 放任自由。
绝不要纠结他每一个举动下的深刻含义, 要尊重他不愿意透露的所有隐私。
虽然瞧上去过于消极懈怠, 但对于超乎常理的存在，这的确是很安全很稳妥能够保全自己的措举。
出于或是恐惧或是敬畏的情绪，队伍中的大部分人都沿袭着这样的做法, 但有一个人明显没有遵从。
柳停云。
尽管竭力掩饰，但是他一举一动都看上去对赵归明十分抵触。
这个人心思比大多数人都要敏锐, 并且时刻对外界环境抱有警惕，不可否认都这在末世中都是有利于存活的正面特质。
但薛素玄注意到他和赵归明的相处模式, 他无疑同样对赵归明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充满恐惧，却仿佛像是要战胜这份恐惧般地强迫自己面对未知。
在超出能力范畴的事情上刨根问底, 这种行为无异于刀头舐血, 随时可能引火烧身，非常危险。
放在往日, 薛素玄一直都不太赞成柳停云的做法，毕竟他是个喜好钻牛角尖的家伙, 大概任何人的劝告都听不进去。
可是等青年明显要和她分道扬镳的时候，薛素玄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让自己不要发问。
“你不和我一起了吗？”
以她和赵归明的关系，她是不应该问这种话的。
但是青年这段时间的友善无疑给了薛素玄一种错觉，一种他将她视作自己人的错觉。
话一出口，薛素玄就为自己的莽撞感到了几分后悔。
但是青年的面容依旧和气，既没有也没有表露出被询问的抵触, 也未展现出被冒犯的惊讶。
他说：“嗯，暂时就到这里吧。”
赵归明说这话时的语调很轻，就如同薄薄的轻纱一般，落在人的心头不会给人半点压力。
尽管他没有向薛素玄交代其他的事，但话里的‘暂时’就像是落在饼干边沿细细碎碎的砂糖，令人不自觉地从这语调中品味出淡淡的甜意，更无端令她松了一口气。
——既然是暂时，那么就说明青年最终还是会和他们见面。
就一个异类来说，赵归明对于人类的态度未免太过于甘甜。他太热心了，让你简直不知道是否应该拒绝他才好，但是谁又能拒绝强大到超乎你想象的人的帮助呢？只会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份可靠产生依赖。
就像是你可能会拒绝亿万富翁的帮助，稍稍硬气的人还能放言他可以拒绝神明的帮助。但是没人能拒绝上天降下甘霖，也没人要拒绝太阳从地面上升起。
尽管这话有些夸张了，但是事实就是这样，赵归明就像是他们队伍中的现象一般的存在，队伍里的大多数人都一面畏惧着他，又同时为他的存在表示无比的安心。
更何况薛素玄从一开始就仰仗着赵归明的帮助，她不得不依赖他，就像是初生的雏鸟。
因此面对别离，她不由得骤然感受到了一份紧张——
倘若她把太阳在这里弄丢了，队伍里的其他人又该怎么办呢？
薛素玄看着赵归明，又张了张口，一些想说的话在肚子里打了个转，但是那些话又根本不符合她的性格，因此到了舌尖反而觉得没有了滋味。
这时候赵归明瞧着她，眼神中稍微带着点疑惑。
于是薛素玄只好赶紧说道：“路上小心。”
而后青年轻描淡写地应了：“只是随便逛逛而已。”
——
赵归明经常随意乱逛，但是却和薛素玄设想中不同，他不是每一次消失都为了出门觅食。
吃饭是一项会让人身心愉快的活动，但并不是每一个地方都有东西可吃。
他往往不会在城市中寻找食物，人类的食物虽然也能提供生物质，就像陆地上的中小型动物逐渐不受他青睐的原因一样，捕猎的效率似乎有些过于底下。
况且嘉陵市里根本没有一样东西可以入口，现实世界里是只有低等的直立生物游荡的空城，倒影世界中又只剩下一堆肢体拼接而成的烂肉。
除了琴台大学的中心看起来还有一处勉强称得上蔚为可观的生物反应。
那大概是阴影世界诞生的罪魁祸首，本次副本的最终boss。
说到boss，赵归明就不得不承认自己最近在他饲养的人类小队身上，感受到了些许角色扮演游戏的乐趣。
他从茫茫的人海中抽取了几个样本作为观察对象，然后再将他们一路上从嘉陵市到叶榆市的路程作为主线任务，那么一路上遇到的艰难困苦不就可以视作升级打怪的过程了吗？
虽然近些日子以来，这群人类度过了不少难关，但就像是全程被大包大揽地代打一般，他们自己获得的长进却只是微乎其微。
为了维护饲养的人类在末世中的生活体验，赵归明认为自己应该为他们干点什么。
首先，努力工作的人类就应当获得回报。
其次，明确的主线能够让人迅速理清通关的全过程。
最后，适当地降低通关难度，有利于维持人类面对危险时求生的积极性。
一个健康的奖惩机制就这样初步诞生了。
将薛素玄放在角斗场中托管后，赵归明决定先去琴台大学的中心区域逛逛。
哪怕他再怎么青睐人类，但事实就如同贺流风所说的那样，人类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在进化的大潮中超越其他生物。
以目前赵归明所掌握到的情况来看，现在潜伏在琴台大学中的丧尸，哪怕对同样不是人类的薛素玄来说，都已经能算作不可匹敌的对手。
作为小队的主力，薛素玄要按照任务提示一步一步地打怪升级，否则行差踏错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卡关深渊。
但是对于设置这一切的赵归明本人来说，就完全没有这种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