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玉折（三）
【学长，灰原学弟头上也出现了那个咒印。】
夏油杰发送完消息，偏过头看向抱着灰原雄一脸阴沉的七海建人，晦暗不清的眼神缓缓地落在灰原雄额头上。
现在，已经出现了三个被诅咒的人了。
灰原学弟、理子妹妹、禅院甚尔。
他们之间的联系又是什么？
夏油杰试图将三人联系起来，可现实是这三个人除了知晓咒术界的事情，都在高专待过之外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难道是接触过高专的人就会被诅咒？
夏油杰觉得这个原因可笑极了。
如果这么想，那是不是他、五条悟、后藤唯、家入硝子、七海建人、夜蛾正道只要是和高专有点关系的都会被诅咒？
“咒术师也会被诅咒吗？”七海建人垂下眸，眼神流露出一丝迷茫，他用眼睛仔细描绘着灰原雄额头上鲜红的咒印，心中突然烧起了一把无名的怒火。
为什么是灰原？
咒术师、不应该是被人称为英雄的存在吗？
被“窗”误判的咒灵等级、被压榨的劳动力、甚至是承担着可能会失去生命的风险。
同期被诅咒了，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决。
无用、无能。
愤怒和痛苦的情绪慢慢侵袭着他的大脑。
七海建人并不是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渺小与平庸，但这一次，他的心中突然出现了逃避的想法。
夏油杰闭上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以一种轻松的语气回答道：“是有可能，但——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
“假设这次我不在你们身边，你和灰原”
“所以说，凡事都交给你们不就好了吗？”七海建人捏紧拳头。
“……”
在这狭小的密闭空间里，沉闷压抑的空气让人愈发觉得呼吸困难。
七海建人深吸一口气，转言道：“抱歉学长，我有点偏激了。”
不应该说出这样伤人的话语。
灰原还活着，这已经算是很好的事情了。
夏油杰脸上伪装出来的轻松慢慢变成了默然。
他知晓，咒术师这条不归路上，尽头之前已经注定是同伴的尸山血海。可当这种事情真实地发生在他身边的人身上时，他才觉得有多恐怖。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变成了一具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也许自己某个认识的人今天还高兴地和自己讨论明天要做的事情，明天就僵硬着身体躺在了停尸间的冷库里。
太可怕了，作为咒术师随时都会发生的事情，成为了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危险的刀，压迫着他们敏感脆弱的神经。
七海建人抬眼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防窥膜将这辆轿车外的世界都染成了晦涩的灰色，仿佛他的心情一般，痛苦且无助。
“夏油学长毕业后打算做些什么？”
像是没有想到七海建人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夏油杰怔愣了一下，自然而然地说出了自己早就已经做好的决定。
“留在高专教书吧？像唯一样。”
他和五条悟都是这样的打算。
咒术界的高层来自咒术界家族之间的互相包庇。今天你推荐我，明天我推荐你，推荐来推荐去，所有人之间的关系都混作了一团。
他们做事畏首畏尾，却又该死的让人恶心。他们二人想要改l革咒术界，如果只凭打打杀杀将咒术界高层全部更新换代，那也是治标不治本的事情。
咒术界是御三家和其他咒术世家形成的一张大网，是需要一朝一夕慢慢改变的东西，仅凭五条悟和夏油杰是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改|革的，他们需要其他咒术师乃至整个霓虹政|府的支持。
建立自己的派系，得到属于自己的亲信，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留在高专，影响未来的咒术师，让自己的势力慢慢壮大，再和咒术外界紧密接触、合作，达成共赢。
霓虹的政l府早就看不惯咒术界的作风了。
蔑视法律，罔顾人权，动用私刑。
如果霓虹的咒术界是一个黑暗组织，那一定是最让政l府看不惯的那种，黑得明目张胆。
“你呢，七海，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吗？”
七海建人抿了抿唇，将所有的心事都憋在了心中，他说：“大概是离开咒术界当个普通的上班族吧，我一直都有在备考东大。”
他想要逃避。
逃避自己无能的事实，逃避自己没有能力成为他人的“英雄”。
做咒术师有什么意义呢？没有意义。
我连自己的好友都拯救不了。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地握紧了拳头。
成为普通人吧，成为冷漠、庸庸碌碌的大人。
夏油杰没有给予评价。
这是七海建人自己所做的决定，他无法干预，不想干预，而且干预不了。七海建人是一个做下了决定就一定会去实行计划的人他所规划的事情，是谁也无法改变的，除非他自己有想要改变的想法。
回到高专后，七海建人抱起灰原雄来到了医务室，夏油杰就跟在他的身后，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的同窗——五条悟、家入硝子，都健康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无法像七海建人一样，感受到那种挚友被他人诅咒再也无法睁开双眼的恐惧。
但他是一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只要稍微感受到他人那种压抑着不能爆发的情感，他的心中也会同样感到难受。
家入硝子迎了上来。
“受伤了么？”她的目光落到七海建人怀中的少年身上，一瞬间变得认真起来，“他这是怎么了？”
夏油杰捏了捏自己的眉间，长叹一声，道：“灰原被诅咒了，可能会一直保持昏迷的植物人状态，直到我们找出解决的办法。”
七海建人将灰原雄放在病床上，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地看着他。
家入硝子扫过灰原雄红润的脸颊，托着下巴沉思道：“通知正道联系他的父母吧，看样子睡得挺香的。”
家入硝子的意思夏油杰理解，那道咒印维持了灰原雄的生命，能让他保持最简单的昏睡状态。比起诅咒，反而更像保护。
“了解。”夏油杰看了一眼受到打击的七海建人，离开了医务室，只是手攥紧了许多。
无法解决后辈身上的诅咒，自己也是无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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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收到消息，发出了清亮的铃声，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
后藤唯收到消息时，天刚蒙蒙亮。
他所在的那家豪华的宾馆，掀开窗帘就能看见美丽的日出，火红的太阳跳动着往上爬升，揭开了光明的序幕。
说实话，后藤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不过他没想到是，这两件事情是连在一起的。如果夏油杰没有过去，灰原雄就不单单是普通的昏迷了。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叹了口气，问道：【怎么回事？】
后藤唯在国外，要装作不知晓他们所经历的事情。
收到了夏油杰的回复后，后藤唯将自己早就打好的消息发了过去，安慰道：【能活着回来已经很不错了，我们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通知他家里的人了吗？】
大概也是被灰原雄被诅咒的事情影响了心情，夏油杰没有立刻回复后藤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道：【通知了，也告诉了他们高专会负责到底的。学长……】
后藤唯垂下眼眸，看着夏油杰那欲言又止的文字。
他想问什么？
还是想说什么？
【怎么了？】
【没事。】
还是快点回去吧，进展得太快了。
后藤唯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昼夜颠倒的疲倦，趁着天色破晓踏出宾馆，将需要一周才能完成的工作压缩至三天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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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某医院
五条悟迈着大步走进病房，七海建人把自己提着的果篮放下，灰原雄的父母刚刚才离开。
五条悟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咔擦”咬了一大口，眼睛透过微微下滑的墨镜观察着躺在病床上的灰原雄，目光最后落在了灰原额上的咒印。
和天内理子头上的一模一样。
没有残留的咒力痕迹，并且比起诅咒更像是祝福，灰原的一些暗伤都已经消失了。真够有趣的。
这种咒印，不知道五条家中的古籍有没有记载。
七海建人这样静静地看着灰原雄，“五条学长有看出什么来吗？”
五条悟嚼着苹果挥了挥手，“只是醒不了，总体上是没事的。”
“醒不来已经是很大的问题了。”七海建人闭上眼，掩饰着自己无名的愤怒。
灰原是没有什么咒术天赋，但他努力、刻苦，做什么事情都会拼尽全力，可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只能躺在病床上，意识全无。
七海建人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诅咒这样一个活泼开朗的少年。
“安啦安啦，咒术师牺牲的事情发生得还少吗？”五条悟甩掉被他啃得干干净净的苹果核，用手比作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就比如我，也差点死在别人的手里哦。”
“咒术师的对手不仅仅是咒灵，还有诅咒师。”
五条悟是最强，是咒术界的天花板。
他理应没有任何一个弱点。
“如果七海海只是因为灰原的昏迷，做事变得畏首畏尾的，还是离开咒术界另谋出路吧~”
“……”
离开吗？
七海建人看着五条悟‘丑恶’的嘴脸，脑中闪过灰原雄灿烂的笑脸。
“我会找出解决办法的。”
才不要依靠这种不靠谱的前辈。
五条悟咧开嘴，将自己滑落至鼻头处的的墨镜往上一推，悠哉悠哉地走出了病房。
那就再好不过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