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未来的方向
“小凡，前边是你们学校。二姨就送到这儿了。你自己去学校。这么大了，自己去，应该没问题吧？”距离学校不远的一处胡同里，二姨弯下腰来，在徐子凡耳边平心静气的说道。
徐子凡看了眼胡同外，不时路过的学生。偶尔有好奇者，不时的投来关注的目光。徐子凡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小凡——”徐子凡背着书包刚走出两步，又被二姨给叫住了，“你还小，大姨说话不好听，你别理她。还有姥姥、姥爷，我，二姨也支持你姥姥的决定。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男人了。一定要顶天立地。”
徐子凡空洞的眼神里掠过一道光，用力的点点头。二姨这才摆摆手。
“小凡——”徐子凡才转身，又让二姨给留住了，“家里的钥匙在吧？”
徐子凡只好再次面对二姨，左手在鼓鼓的裤兜上拍了拍。
“你奶奶的事刚料理完。姥姥和姥爷有些累，让他们休息几天就来陪你。这几天有什么事，就来找二姨，知道了吗？”
二姨的婆婆妈妈，没有让徐子凡反感，浮萍般的心有了生根发芽的慰藉。
“小凡——”徐子凡欲离开，二姨似又想到什么来，“有那么多人支持你，好好学习，将来——”二姨说着停顿了，片刻后冲他摆手道，“去吧，明晚我调班来陪你。”
徐子凡走出胡同。此时此刻，他的思绪很是繁杂。大姨一家人说的话难听，但十分在理。如果自己的父母出了什么天灾人祸，说什么也不能让徐子凡为难。所谓人要脸，树要皮。徐子凡父母所作所为，谁沾上谁抬不起头。徐家村，那么多人都态度鲜明的与徐子凡一家划清界线。凭什么要他们摊上这档子事。以后怎么生活？
穿越，徐子凡整个头脑里所想都缠绕着它。虽然不清楚自己的穿越属于那种类型，毕竟是知晓以后的人生规迹，更知道社会的发展。为什么开了外挂般的人生，活的如此狼狈。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这一整天，徐子凡无心学习，昏昏噩噩地思考着。老师、同学对他的归来没一丝多余的关注。平素里，懒懒散散的徐子凡，彻彻底底的过上他梦寐以求的边缘人生活。
放学了，天色渐黑。徐子凡走在回家的路上。每当他行进在路灯的阴影里时，徐子凡才能感觉到平静、踏实。
往昔，暖暖的阳光照射下，趴在桌子上静静地小憩一会儿，一直是徐子凡称之谓神仙般的生活。自从父母卷走公款事件发生后，徐子凡只要出现在有人的地方，总是引来阴毒的指指点点。
那一刻，徐子凡时常望着太阳发呆。爷爷去世后，徐子凡总爱找个没人的角落待着。有人说：徐子凡自尊心强，让他刻意的回避世俗。其实，徐子凡没那么高深莫测，他只是从心底有些喜欢阴暗的地方。尽管让他害怕，却能让他安心。
徐子凡回到所居的楼下，正是万家灯火下聚餐的时刻。徐子凡观察了许久，看清楚每层人所在的位置，达到最少时，才快速的低头冲上楼梯。
家，没打开的旧门锁之上，又出现一把更大的新铁锁，两张白色长条纸叉着沾在锁上，纸上的红色封字分外刺眼。
“徐子凡回来了，吃饭了没？”
问候声，让不知所措的徐子凡从发呆中惊醒。他抬头，只见距离自己家三户的人家，一个男人端着饭碗正对着他。
“许大嘴，给我滚回来了。”
“哎！来了。”
屋里吼叫声，让那男人赶忙低声下气的回家，关上门。
“别惹祸上身。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
“跟孩子打个招呼。”
“还顶嘴——”
随着那家关不住的吼叫声，不同楼层里陆续有人出来。他们的注意力，不约而同地的落在徐子凡的身上。
“厂里，是不是做的过分了。”
“胡说什么？给我回去。”
“徐家就一个孩子了。真是——”
“他父母干的好事。报应落在孩子身上了，怪谁？”
“封家，这事，听说——”
“吃饭还堵不上你的狗嘴。”
“妈，让子凡到我们家吃点饭吧！”
“小屁孩子，懂什么？滚回家去。”
……
人们出来，发表完言论后，各自又回家去了。这一次，整栋楼，除了徐子凡外，没人再出现。
“咕咕咕——”徐子凡肚子不停的叫了起来。
“嘀嘀——”
一辆装满货的半新的东风牌卡车驶到楼下。
“师父——师父——”一个小伙下车后，冲着楼上拉着嗓子叫道。
“小黄，怎么把车开来了？不是说明天走吗？”二楼一个妇女围着围裙，卷着衣袖的双手在身上蹭了蹭，高声问道。
“来了，来了。”一个光着上身、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手提着帆布包，推门出来。由于用力过猛，门“咣铛”一声撞在墙上，又反弹回去。
“不许走，这个月的工资还没交呢？”妇女说着，转身从后边将中年人拦腰抱住。
“我回来再给，少不了你的。”中年人被抱在空中，空出的手乱舞着，想抓住东西。
“死骗子，回来又一分不剩。让我和儿子喝酉北风？不行。”妇女抱着中年人就向屋里去，不想门关着，让中年人一手抓住门框，让妇女冲屋里叫道，“儿子，儿子，快来帮忙。”
门被人从里推开。妇女抱着气的笑呵呵的中年人向屋里丢。
楼下的小伙一见这情形，关上车门，向楼上而去。
那间屋里发出的吼叫声，嘻笑声，吸引不了饥肠辘辘的徐子凡。到是那辆货车，让徐子凡眼前一亮。按照往昔的经验，货车只会明天一早走，走夜路非常不安全。最少，睡觉的地方是有了。徐子凡想着，身体没有迟疑的向楼下而去。
徐子凡爬上货车，动作娴熟的将帆布篷下的货物扒开道缝隙。一猫腰，整个人老鼠进洞般钻了进去……
“你以后遇到财务科的，要机灵点。”
徐子凡被颠簸醒来，听到司机室里传来谈话。“咕——咕咕——咕咕咕——”肚子的叫声是更加猛烈了。全然无视了，纸箱中的货物不断撞击身上的痛楚。
“师父，我还不客气？就差没给他们行三拜九叩的大礼了——”
“少扯。每次你去报销都没成功过。”
“那不就是没让小陈家属坐顺风车吗？厂里有规定——”
“急个屁。我还没怪你，你来什么劲？”师父喝止道，“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小子。都是为厂里干活，报销的钱也不是小陈的。为什么你到财务就不受待见？”
“那不是——”
“闭嘴。”师父吼叫了起来，之后语气缓了些，道，“徐业务员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背后也是有人的，看看下场。你想死，可以，那得离我远点。毕竟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
货车驾驶室里安静了下来。徐子凡闻听他们的话，对陆晴父亲恨到了极点。才几个呼吸间，徐子凡的思绪被货箱不断撞击的身体，咕咕乱叫的肚子给拉回现实。不知不觉中，徐子凡竟然又睡着了……
……
“这孩子来了，我也应该去那边了。”
“你那兄弟是被人家买过去的。他会不会认你？”
简陋树皮搭建的房子里，一名皮肤黝黑的妇女对额上满是皱纹的男人担心的问道。男人眼神黯然，低了低头。斜眼望了下，简易木墩作餐桌边的小女孩及小男孩。再看了眼正在低头狼吞虎咽的徐子凡。
“他来了。”男人望着徐子凡说道，眼神里精气，瞬间饱满了起来。妇女随着男人的话，扭头也望向徐子凡。却与小女孩及小男孩惊恐的目光不期而遇。
“不能再耽误了，我晚上过去。”男子精神十足的决定。
妇女闻言，目光闪烁起来，“我去给你收拾下。”
“不用了。家里，以后你——”男人说着，与小女孩及小男孩目光相遇。他抬脚就向屋外走去，妇人也紧跟着。
“家姐，家里都这样了。阿伯怎么还领他回来？”小男孩向小女孩问道，不由的望了徐子凡一眼。
“谁知道？”小女孩说着，手中将小男孩衣服补丁的线头给揪了出来。引得小男孩憨憨的回望。“听阿娘说，这是村里的决定。我就不懂了，全村就我家最穷，就会欺负我们了。细佬，你是我家的男仔。长大了一定要争气。”
“嗯！”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此时此刻，徐子凡已经将一大瓷碗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他来这个家已经是第三天，还是如此能吃。情况让徐子凡自己也是有些诧异。对于身边的其它人，徐子凡不认识，更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反正像鸟语一样好听，就是听不懂。
徐子凡抬头，小男孩看见他不由的笑了起来。小女孩则是拉长了脸，似有心向徐子凡索要这几日的食宿费一样。她见倚着自己的弟弟傻笑，在他裸露的胳臂上掐了下。小男孩吃痛，立马没了笑脸，手在痛处揉着。
“有人在家吗？谁在家？”屋外传来脚步声，随着叫喊声，那人进了屋来。“阿妹你们在呀？你家阿伯、阿娘呢？”来人是位老者。他见到徐子凡也在，冲着徐子凡笑了笑。这举动引得女孩的注意。
“叔公为他来的？”小女孩望了眼徐子凡，问道。见老者不搭话，拉着小男孩迎了上去。“我们家太穷，自己都养不活自己。叔公是来带他走的吧？”
老者笑容依旧，“这事，小孩子不要参合。你家阿伯、阿娘回了，就说我来过。”老者说完，转身欲走，却让小女孩和她的弟弟拦住去路。
“他留下可以，你们得出他的粮食。这人，可能吃。一顿把我和细佬一天的饭都吃完了。”女孩说着，她身前的小男孩十分赞同的用力点点头。
老者的脸色变的有些怪异，伸手欲去摸两个孩子，中途却打消了念头。“有什么想要说的，一会儿让你家的大人来我家。”老者没再顾忌两个孩子的感受，绕开他们走了。
小男孩一脸发懵的盯着姐姐。小女孩皱起眉头，拉着小男孩追出门去。
空荡荡的屋里，只剩下徐子凡一人。这个家，徐子凡早就熟悉了。虽然寒酸，比起自己那个工厂里的家却有自己的独特优势。徐子凡站起身来，将碗拿起放到只有两步远的乌黑、油亮的灶台上。之后他也走出屋去。
这间屋空间很大，整个房子用不知名的树皮围起来，连屋顶也是用树皮铺成的。屋前有片菜地，菜地里还有几株香蕉树。菜地边是条水沟，水沟前是条乡间土路。
徐子凡以为这处村子，像如此的房子会有不少。随后，他被这户人家收养，对村子逐渐熟识后才发现。整个村子，除养父母家，其它人家都是老式的砖木结构。
收养徐子凡的这户人家。男主人姓黄名远清。女主人叫何细妹。妹妹叫黄招娣，只比徐子凡小一岁。弟弟叫黄大有，小徐子凡两岁。徐子凡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姓，黄潮生。
养父母家，是全村最穷的一户。用妹妹黄招娣的话来说：自己都快饿死了。为什么还要执意再收养个累赘，着实让人想不通。这个问题，没有引起徐子凡一丝一毫的兴趣。因为，他的处境给出的强烈要求就是：能活着就行。
徐子凡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后来他听人说，不省人事的自己是公路边沟里，被狗咬扯时才被人发现。自己是饿昏了，从车上掉下来，还是被人丢下来的，连徐子凡都没了记忆。
这个村子名为棠下村。全村都姓黄，是宋代时从北方迁徙而来的客家人。真正的村座距离养父母家还有三十米远。一条小河从村子中间穿过。村子里有祠堂、戏台、石桥、垂榕树，古香古色。
棠下村向北走几里地，就是绵连起伏的丛山。村中小河就从丛山中弯延流淌而出。丛山之中也有一处村座，叫棠上村。老人们说，往昔山前有株年代久远的海棠树，两座村子称呼就由此而来……
徐子凡，现在的黄潮生对所处的环境越来越熟悉。他对亲生父母的恨，对姥姥、姥爷等人的思念就越来越模糊。
老天爷总会在人们几近绝望时，给出新的希望。
徐子凡——哦！不！黄潮生——连新的名姓都有了，徐子凡认为自己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未来的方向就是彻底忘掉徐子凡，做好黄潮生。
七岁，自己真的还小，绝对可以做到。徐子凡非常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