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吵架
齐煜东长像硬朗，人又高大，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多严肃。
赵一楠瑟缩着躲到了周简林身后，小手搅着他卫衣的帽绳。
周简林：“……老板？”
林霁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把齐煜东拉到身后，把单子递给周简林，话说得飞快：“6号桌，一共是209。”
“好。”周简林把皮夹里的钱抽出来递给林霁，林霁赶忙双手接过，一时间有些急促，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
林霁体寒，手脚常年冰冷，这会儿却是真切感受到了他的体温，哪怕只是短短一触，却好像滚烫开水一样。
林霁一下把手收回来。
她感到耳后开始发热，低头找钱的时候感到热气好像要从衣领处冒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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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阳上午五节课，下午三节课，高一高二晚自习九点下课，高三晚自习九点五十下课，开学一个月后正式实行，齐煜东总不放心林霁晚上一个人走夜路，老想逃课和林霁一块回家，美名其曰保护妹妹。林霁什么也没表示，只是让他想想被外婆发现的后果。
结果就是，林霁在教室自习到九点五十，等着齐煜东一块回家。
林霁把习题合起来，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这动作微微牵拉了一下她身前那道刀疤。简高的校服类似polo衫，蓝拼白，领子正好遮住锁骨。
手指隔着薄薄的衣料在锁骨摩挲了一会儿那道凸起，三年过去了，它早就愈合，留下一道长长的肉色疤痕。
还有十分钟，林霁把东西收拾好，背上书包到走廊上，高一的聚英楼和高三的聚华楼正好对着，一侧有连廊，林霁在四楼，齐煜东在对面三楼。
对面一到五楼，十五个班，全都是高三的教室，林霁趴在栏杆上，看着对面的学生在奋笔疾书。
齐煜东的位置靠走廊的窗户，林霁恰好能看到他的座位。
他在纸上涂涂写写，好认真的样子，林霁还没来得及欣慰，就这么巧，他把纸揉成一个团，扔到了到旁边的同学头上，正捂脸大笑。
林霁：“……”
果然很不着调。
晚风不大，很是凉爽。
今晚赵敏敏爷爷生日，晚自习直接请假了。林霁轻轻叹口气，没了她在旁边叨叨，还真有些不习惯。
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是学委魏诚：“林霁？还不回去？”
林霁回他：“我等我哥呢，他还在上自习。”
魏诚看了看对面灯火通明的聚华楼，指了指在不远处检查的保安叔叔：“到楼下等吧，等会保安叔叔要过来锁教室了。”
“林霁，你是江州人吗？”
林霁挽了挽被风吹乱的发丝，回他：“我是蓉江人。”
魏诚讶然，蓉江姑娘的火爆程度他略有耳闻，他有个表姑，肤白貌美，小小身材，脾气却爽利地不得了，表格父被治得服服帖帖。一个多月来，他对林霁的印像就是文静，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不爱说话。
魏诚：“听说蓉江女孩脾气都很火爆的。”
林霁笑了一下，想到以前胡同里的街坊邻居，确实，个个都是急脾气。
当初她被砍伤，还是街坊邻居冲进来按住林海波后报的警。
在担架上，胡同里的们在人们议论，看到她的伤势后围着林海波臭骂一顿。
“嗯，还行。”她低低头。
两人下楼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林霁本身就是比较沉默的性子，主要都是魏诚在说，林霁就着他的问题回答。
此时微风阵阵，夹杂着淡淡道桂花香气，魏诚用余光看着林霁的侧脸，她性子冷，在班上几乎没什么存在感，要不是她身边老是有咋咋呼呼的赵敏敏，怕是很多人都没注意到她。
魏诚也是在开学当了学委，帮班主任统计报名的时候才注意到她。班上名字是两个字的就他俩，在一溜下来的表格上特明显。
这就导致了老师爱抽他俩起来回答问题，有时回答不上来他还有些不好意思，林霁却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她很聪明，数学很好，偶尔回答不上来，也只是微微敛下眼眸，轻声说不会，然后就坐下来认真地听讲。
她似乎不那么喜欢出风头，开学板报老师让字写得好的同学去出，她也只是在座位上静静做题，他见过她的字，在语文试卷那些方方正正的格子里，行云流水苍劲有力，写出框外的笔画一点不突兀，到显出几分潇洒。
今晚的月光出奇的明亮，地上洒了一层绒绒的银辉。
才刚打铃，闹哄哄的脚步声就从教学楼传出来。
不一会儿，就听见齐煜东洪亮地唤她一声。
林霁同魏诚告了别，朝不远处的高大身影小跑过去。
齐煜东很自然地拿下她的书包，扔给一旁的张越，张越见怪不怪，老实背起她的书包，三个人说说笑笑朝校门走去，路灯下影子拉得老长。
秋雨一下，天气就开始有些凉意了。
早上外婆给他们炖了润肺的雪梨汤，林霁装了两个保温杯，给赵敏敏带上带上一份，省的她整天闹闹腾腾地费嗓子。
林霁和齐煜东在楼下分开，到了教室，等到上课都还没见赵敏敏。
林霁纳闷，赵敏敏虽然不着调，但从来不会旷课，何况她什么都没给她说。
第一节就是语文课，年级主任是任课老师，她看着赵敏敏的座位空着，眉头皱起，有些生气：“赵敏敏呢？迟到还是旷课？”
班上一片寂静，左老师是出了名的严格，平时没课就在各大教学楼流窜，流窜这俩字是邹心月形容的，主要是因为左老师的惯用招数：神出鬼没和悬浮式前行……
林霁举手站起来，尽量面不改色：“老师，她刚刚不舒服，到医务室医务室去了。”
“大早上就生病？”
“好像是吃坏肚子了。”林霁捏了捏桌角，“老师，我去看看她吧……”
出乎意料的，左老师不耐烦地准了她的请求，于是林霁悄悄跑到女厕所，给赵敏敏打电话。
连着好几个都是正在通话中，她有些着急，干脆去聚华楼去找齐煜东和张越。
跑到聚华楼三楼的楼梯口，刚好碰到刚早训回来的张越，他一头的汗，看见她，笑着给她打招呼：“林霁？去哪啊？”
“你来得正好，敏敏呢？你们今天早上没一块来学校吗？
“我最近早上要去球队训练，这几天早上都是我先走的……”
“她今天没来上课。”林霁晃了晃手机，“电话也打不通。”
张越沉思了一会儿：“你先回去，我去找找。”
……
快到中午，张越才传来消息。
“什么？网恋？？”齐煜东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你等着，我们马上到。”
齐煜东拉着林霁到校门拦了辆出租车，一路奔向火车站。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赵敏敏怎么想的？她最近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林霁：“没有啊……我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噢！。”她突然想起来，“上周她问我，异地恋靠谱吗。这我哪知道啊，我就说应该不行吧，两个人离得太远，有什么问题来不及沟通，很容易出现矛盾……”
林霁懊恼地拍拍额头：“她不会因为我说的话所以去见网友吧？”
齐煜东安慰她：“别瞎想，等会儿问问，先问问啊。”
到了火车站，两人在外边的花坛看到了正在僵持的赵敏敏和张越。
赵敏敏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一旁是鼓鼓囊囊的背包，脸偏向一边，张越还穿着校篮球队的队服，站在她前面死死盯着她。
气氛有些诡异……
林霁走过去问：“怎么回事啊……”
张越哼一声，没好气地开口：“问她。”
赵敏敏哼了一声，没说话，手攥紧了背包带
张越看赵敏敏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就来气，没忍住开口：“她在网上认识了个网恋对象，人家几句话就把她骗过去了，什么约她到北京见面，结果她闷声干大事买了张火车票就想过去，赵敏敏啊赵敏敏，你可太能耐了，你做事不过脑子吗！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蠢不蠢？”
赵敏敏反驳：“是网友！不是网恋对象！”
张越快气死了，天知道他赶过来的路上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多久，甚至把所有不好的可能都设想了一遍。
“网友就能随便去吗？你怎么确定他是好人坏人？半路把你卖了怎么办？”
“你做决定之前能不能好好想想？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
“你16岁了不是个小孩儿了！”
赵敏敏火了，腾地站起身来仰头瞪着张越：“那也不要你管！”
情绪一上头，说出的话就收不回了。
齐煜东本来想打打圆场缓解一下这恐怖的的气氛，还没开口就被赵敏敏这句话震了一通，只好讪讪地把嘴闭上。
林霁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她看看赵敏敏，又看看张越，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拍拍赵敏敏的后背让她顺顺气。
赵敏敏刚说完就后悔了，她动动嘴唇，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
过了好一会儿，张越移开目光，腮帮子紧了又松，偏头看了看旁边。他拳头攥的紧紧的，骨节都发白，林霁看着害怕，感觉风雨欲来。
她看到张越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吐出一句话。
“行，行……”他点头说了两遍，“我没资格管。”
“我没资格管。”
说完他点点头转身大步往后走，每一步都有些沉重，走到不远处，上了辆出租车就扬长而去。
林霁看过去，赵敏敏盯着他背影，眼眶里慢慢被眼泪充盈，直到车子消失不见，她才颓然地坐下，捂着脸小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