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苗头

    往下坎李姓村民家去吃饭时，思翊是把这串子塞在裤兜里的。他怕这物件有什么不合宜之处，会引起别人的反感呢。

    然而回到村部的‘客房’，他们都细心地观察并试戴了这串莲花金刚的手串。却怎么也没有不好的感觉。

    “或者是二爷爷说的？他的子孙都嫌弃他做法是很‘搞怪’的样子。再去时时的抚弄这个，就更……？”

    夏宁摇摇头，又拨弄了一下这手串，转而才笑道：“这串珠是八十一粒，可应和八十一难的典故。而它除开顶珠和佛头外，又加了青金、琥珀、朱砂、砗磲、黑金的五枚珍贵的珠子，以及二枚双龙边的金刚为下沿侧界，再用一枚二叶的珠子续在佛头之下。这就使这串梅花缵的珠串落了俗套，是恰好八十八的吉利数字。也说明是一般居家居士的常用之物了。

    不过它油润的包浆，以及内中的一种醇和的意思，却说明它是经佛前供过、并开了光的。其内中所蕴含的精神力量就不是可以小觑的了。”

    “这么说，我们用那几个礼盒换它，是不是占大便宜了？不过我并不喜欢。”思翊摇摇头。

    “觉得不好意思，你可以再买了东西来看老人家啊？”

    “可是老人是有要求的。我个人觉得，要是在符箓的那一关不能过，老人只怕会白眼的对待我呢。”

    夏宁笑弯了眼睛：“好好好，我知道哥哥的意思了。买买买，回到城里就同你去买那些材料。谁让工资都是我领下来的呢？”

    辰砂是茶田的特产，镇杆是集散地。所以回家买飞砂、水飞的寒水石都便宜。

    本地用毛竹所制的厚纸钱，用来烧还好，火力更足。但要用它画符就不行，因为它散墨得厉害呢。

    而黄表纸是必须下到沅陵才能买到的。所以这个假期，两个可都是在车上颠簸着的过完的。

    阴河水是夏宁陪思翊往深洞里面取来的，大公鸡则在峦峰哨的村民家里选了最雄壮的那羽。

    鸡血留用，鸡肉还是夏宁的最爱。而思翊从外婆手里学得了做鸡肉的法子，所以即便是大公鸡，依旧能让它的肉质鲜嫩美味，所以最高兴的，反倒是夏宁了。

    而思翊也在认真眷画符箓的过程里，感悟到这确是一个修炼内息的好办法。

    他觉察出，在练习身法形体的动作和符箓笔画布局之外，那方法确实是有一种潜在于意识层面的隐性能力，是能提升人的阳壮之气和力量的。

    他从画成功一张符箓就会被累得半死的情境里，慢慢的感受到了他的好处。

    一个是那符体竟能显出某种神韵的色泽，第二是调息恢复内息后，那内在都有隐隐往强去的势头呢。

    还有一个佐证性的条件就是，在他演练疯魔杖、寸劲短拳等武术套子之后，那疲劳之感也越来越弱了。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坚持的修习，他还作到每天的早晚，都可以画出一张符箓的能力。

    所以，看着抽屉里的这数小叠，一张比一张有气势、有韵味的阳符、雷符和阴刀符符箓，他心底里莫名的就是高兴。

    当然，赶尸专用的那四种符箓他没有多画。是各有二张的存着就算完。毕竟这东西没有可用之处不是。

    这一回又该着他们巡村去了。

    在前一晚，思翊就把符箓都挑了一张好的用病例纸包上。还搬移查看了几回，他特特的、为老人备下的礼盒。

    三个月来，本来就有五回进驻瞭哨，都可以去见老人的机会呢。但他每次都不敢登门去。毕竟，内心还算好强的他，不愿看到二爷爷皱眉的神情。

    然而，这回他是背着礼盒，还兴冲冲的踏上了进入村子的小路。却被村路上的人少，和那响彻村子上空的鞭炮声所惊住。

    因为那鞭炮的声源传出地，就是二爷爷家的那个方向呢。

    两个急慌慌的跑过去，果然真就是二爷爷家的院子里搭上凉棚了。

    而且村人都顶着孝帕的，在这里进进出出的忙呢。

    思翊心里一沉，在叹了一口气后，才回身去扯扯夏宁的衣袖：“宁儿。你带了钱的么？”

    夏宁摇头：“没呢。不过一路过来也卖了好些的药，我们可以暂时先用它来垫上啊。回去再取了钱一起交上去，不也是一样的？只是，你打算随多少的礼？”

    思翊也摇头：“心里很乱，我不知道。我想尽可能多些才好。只是，可不好是零票的拿出来，免得损了二爷爷的面子。”

    “这个我懂。我们只管进去拜了再坐着。之后我会找村会计兑成大票的。”

    议定了这事，两个就严肃了脸色的跨上了进大门的台阶。

    村民见了，自然去喊主家过来迎客。然后有帮拿礼盒的，有帮把药箱带往老人卧房的都忙开了。

    两个随着他家的老大进了堂屋，思翊把留在手里的云片糕拱往了灵桌上。然后再同夏宁都燃香的拜了。

    老大率家人回礼了，再过来要请两个往凉棚去坐呢。

    思翊不肯，就同办丧的主事老司打了问询。再说：“我可不可以打搅你们的法事一下。我想自己为老人念几回的《往生咒》。当然。这时间的安排，就由你替我做主。”

    “你的意思是要用我们的木鱼？那么……。”这明显是精神内敛的中年汉子眼里闪过一丝异彩。

    “二爷爷和我算有半师的情份，我要念九九之数的往生咒。所以还请能圆我的心愿。”思翊认真的回应。

    “可以。但是，今天已经是第二晚了。晚上绕棺、绕福之后还有武绕棺。而你这个不可能在交更之后再作。所以，要不就是晚饭之后吧。不然人多反倒不便。”

    思翊想想正合心意，就作了揖再谢了一声，也就退出到了凉棚里来。

    而就在他同那老司交谈的时候，夏宁已经去找人换好了钱。所以恰好遇上他退出来。

    这样，思翊又被夏宁拉回了屋里。

    找到管事的、老人的大儿媳。两个且奉上了随礼。只不料她竟不肯收受，还把她的男人喊来了。

    这汉子看了这一小叠的大团结一眼，口里却说出了奇怪的话：“就这些？我爹去的时候交代了。若只是这些，那么你们就请回吧。连那礼盒都带走。”

    “大伯。我们是诚心的来拜祭二爷爷的。”夏宁睁大了大眼睛的惊讶道。

    可是这位不为所动。

    思翊想了想，就从上衣袋里翻出那包着符箓的大纸封：“我愚笨，不能知道老人的想法。实在容不得我们，我们离开就是了。

    不过，二爷爷之前教导过我一些话，所以我期望能把这个供到他的灵位前。也算是全了我的、也是他老人家的一个心愿。”

    汉子夺了这纸封过去就打开了。他看了一眼就笑了：“得罪了、得罪了。两位请到凉棚那里去坐着。我家老爷子交代了。你们的随礼呢，只能是月月红。而且必须是一十二张一元的。这样，你们两个是圆圆全全的，我们一家也能圆圆全全的了。”

    说完递回这个，他却返身就往屋里走去。

    夏宁翻翻公款袋子。里面自然还有一些元票。

    数了十二张，果然大伯母微笑着的收下了。不过她没有入账，而是把这些钱又叠数了一回，然后就拿到灵堂里，且镇在了香炉的下面。

    “这意思，是他们不想之后和我们有任何人情上的牵扯了，还连老爷子的那份情，都作成是无回头的局面了呢。”思翊悄悄的扯了夏宁一起出来，然后说。

    “可不是。不然他们怎么不收这些大票？反而具体的要求小票子？要知道这一把也不少了呢。可是你一个多月的工资，是整整的一百呢。”

    思翊还要猜测，却有人在后面拍他的肩。回头要问，这人却只是提醒。

    顺着这位的手指看，原来是大伯在老人卧房门里正招手唤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