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诚意
而且有传言说苏世远手中一部分的股份，实际应当归属于苏慕。
据说早年间，苏氏夫妇二人有过约定，各自划分部分股份赠予两人唯一的女儿。股份暂且由苏世远代为持有，待两人的女儿继承公司时予以归还。
且不论传言真假，至少能证实一点，只要她点头，苏氏话事人的位置就得易主。
也就是说，如果她把手中股份全部出售给sg集团，sg集团无疑将成为苏氏最大股东。
届时，一切再无回旋的余地。
苏慕轻笑一声。
“我不是不相信秦氏的实力，我也知道你拿得出这笔钱。但你也必须得承认，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这些年赚了不少钱，私人账户也能划出这么一笔款项来，然而代价就是她个人的流动资金直接缩减一半。
而且能不能和做不做是两码事。
她永远不会这么做，因为她觉得不值得。
“我从来不信天上会掉馅饼。你付出这么多，这个所谓的合作又能给你带来什么？或者说…”
她目光锐利，直直扫向对面的人，“你想要什么？”
但凡有牺牲，则必有所求。
她想知道，他到底图什么？
“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嗯？哪一句？”苏慕疑惑地眨眨眼，她说过那么多话，他要是不讲明白，她还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你之前说，我们可以做朋友那句。”
苏慕脸上的表情错愕了一瞬，然后便笑了起来，像听了什么有趣的话。
“你认真的？”
秦钦就坐在她对面，离得很近，清楚地看见她笑得眉眼弯弯，连睫毛都轻轻颤动的模样。
秦钦有一瞬间的恍惚，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有一只猫爪子在心里挠了一下，又挠了一下。
苏慕没注意到他走神，她是真的觉得好笑，也很出乎她的意料。
谁说只有女人心像海底针了，男人变脸的速度明明也赶得上六月天。
她分明记得，某人之前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过他们不可能做朋友来着！
秦钦似乎也想起来这茬，一时之间竟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他万万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迅速。但他仍旧端着一副正经的模样，面上倒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好在苏慕并没有那种刻意戳人伤口的恶趣味，所以她好心地给他留了点面子，收起笑容，神色认真地问他，“所以说，你整这么多就是为了和我当朋友？”
她迟疑地吐出最后两个字，语气里带着满满的不确定。
大概是连番被质疑，秦钦慢慢的也练就了张厚脸皮，此时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味，“你可以把这个合作当成是我的诚意。”
秦钦看她一言不发，莫名有点忐忑，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话圆上。
“其实我觉得你说得挺有道理的。我们以后还要见面，没必要闹得太僵，当朋友也挺不错的。”
是吗？苏慕不置可否。
如果不是他们的离婚协议书一直被他那边卡着，她差点就信了。
苏慕敷衍地点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半开玩笑似的问道，“不会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吧？”
秦钦动作一顿，似乎不太理解她的意思，“说了什么？”
“没什么。别在意，只是我这个人有时候有点多疑。你知道的，你突然跟我说这些话，我就会忍不住多想。不过，我相信你应该不是这种人，你说做朋友那就肯定是做朋友，肯定不会在背后憋着什么坏，对吧？”
到底憋着什么坏呢？
比如某些人，表面上做朋友，实际上算了，不说了。
有那么一瞬间，秦钦差点要以为要露馅，但他最后只是点了点头，“对。”
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就是想跟他老婆做朋友罢了。
当然，从朋友做起，这是第一步。
他心里这样那样的小九九，苏慕半点都不晓得，因为她有更加值得她关心的事情。
其实苏慕有点想问，既然他们已经是朋友了，那他能不能麻溜点把婚给她离了。
然而话到嘴边，对面的人就跟个人精似的，好像知道她下一秒要说什么，立马开口，“我忘了跟你说，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还有半个小时。”
现在是十一点半
还有半小时，他的生日就过去了。
苏慕：“”
苏慕愣了片刻，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什么意思？！
苏慕脑海里划过一个荒诞的念头。
总不至于这人还想让她给他过生日吧？
虽然她承认，在生日当天送上‘离婚大礼包’之类的做法确实不厚道。
而且，还是在他们刚刚成为‘朋友’的前提下。
“所以，我的意思是，那些扫兴的话题，不妨改天再说？”
行吧！
寿星最大。
苏慕挑了挑眉，识趣地闭嘴。
这个面子她给，至少今天她不会再提这茬，反正他们俩每次一聊到这个话题都会闹得不欢而散。
只不过话头还没起，心思就被看破，难免有几分尴尬。
苏慕想起什么，忽然问道：“你今晚没回老宅？”
按理说，他过生日，老爷子肯定一早打电话来让他们俩晚上回去。
单单交代他一个人还不放心，往往还得给松湖公馆致电。
不过，秦总是个大忙人。
反正那三年里，也就第一年他生日的时候回去了。
秦钦微微垂眸，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我今晚要加班，走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我想着爷爷应该睡下了，就没过去。”
老爷子年纪大了，身子没有前些年硬朗，遵循家庭医生的建议，这几年开始注重养身，早睡早起，这个点早就睡了。
而且老宅位置也偏，从秦氏过去得一个多小时车程，估摸着老人家也不想孙子大晚上的折腾。
至于秦夫人，医院一年到头的忙，指望这母子俩同时空出时间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此时在苏慕脑海里，秦钦就是个生日当天不得不惨兮兮地加班，加完班以后为了不孤零零一个人过生日而跑到别人家去小可怜。
那垂眸顺眼的模样瞧起来还有几分委屈。
虽然她心里清楚这人不像他表现出来得那么人畜无害，但苏慕还是莫名其妙共情了。
她想起了自己刚出国的时候。
在异国的第一个生日，正好和当地一个节日撞上了。彼时一位刚认识的同学约她出去体验当地风土人情，然而等她到达约定的地方，那人却放了她鸽子。
她记得那天街上很热闹，她独自穿行在异国的街头，看灯火璀璨，游人如织，瞬间便理解了那句‘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她像游荡于世间的孤魂，她富足而又贫乏。
苏慕盯着眼前的人，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她叹了口气，站起来，“还有二十分钟，我去给你煮碗面。”
苏慕没有明说，但秦钦很清楚，她指的是老沈家的习俗。
他薄唇勾起小小的弧度，有些受宠若惊，“那麻烦你了。”
苏慕看了他一眼，让他在客厅等一会儿，转身走进厨房。
这栋房子不常开火，但请的家政阿姨很负责，柴米油盐酱醋茶基本都给她备齐了。
秦钦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能从开放式厨房里看见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橘黄色的灯光懒洋洋地洒在女人身上，清冷的脸庞瞬间柔和下来，连带着他心里头都柔软起来。
苏慕许久没有做饭，动作有些生疏，但好在煮面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技术活，她只花了十来分钟就出锅了。
她把面碗端上餐桌，示意他入座，然后随手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捧着手里刚倒的热水，小口小口地抿。
新鲜出炉的清汤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上面卧着金黄的荷包蛋，还撒了一把鲜绿的葱花，卖相极佳。
再次见到这碗熟悉又陌生的长寿面，许是中间隔了太多理不清的纠葛，这阵子又经历了太多的事，他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快吃吧，面要坨了。”
见他一直盯着面碗瞧又不动手，苏慕看了眼还冒着热气的汤面，往他面前推了推。
秦钦见状拿起筷子，看向她，“你要吃点吗？”
苏慕摇头，“我吃过了。”
一顿火锅吃了两个小时，她到现在还觉得撑，不然刚才也不会一路慢慢散步回来，不消消食的话，她怕晚上难受得睡不着。
闻言，秦钦也没再多说什么，默默低下头吃面。
秦钦的动作慢条斯理，优雅从容，像一幅赏心悦目的名画，饶是苏慕这样见过无数次这幅场景的人，都不得不在心里暗自赞叹，不愧是世家的继承人。
一个人的言行举止，不经意间流露的气质，实际上早已反映出这个人的修养。眼前的这个人，让她想起从前在国外偶然认识的一位家族显赫的贵族少爷，即便后来苏慕见过许多身居高位的人，也忘不了那股子与生俱来的矜贵。
她最初见到秦钦时，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副高高在上的傲气。相处了三年，若说没有任何改观，那也不可能。
但三年积累下来的改观也不如这段时间所见，这些时日秦钦的行事作风，才叫完完全全颠覆了她过去对他的了解。
苏慕正无聊地胡思乱想，没注意到对面的人已经放下筷子。
秦钦动作优雅地抽了张纸巾擦嘴，只当没看出对面的人心不在焉，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对了，那只猫你还要养吗？”
“它瘦了很多，王婶说它吃的猫粮比之前少了。我带它去了宠物医院，医生也没检查出它身体有什么问题。”
他说得委婉，苏慕却一下子明白他话里的未尽之意。
不是身体的原因
所以是心理上的问题？？？
苏慕不理解，但她大为震撼，猫猫也会emo吗？
没等她细问，便又听到男人缓缓开口。
“如果你想养的话我把它送过来，你要是不养”他顿了顿，“你要是不养的我就把它送到老宅去，老宅有它的同伴，情况应该会好一些。”
说起来苏慕也有很多天没见到糯米了，在松湖公馆时糯米大部分时候有王婶照顾。
王婶曾经是老宅的养猫达人，把糯米给她照顾苏慕很放心。
或许就是因为太放心了，她完全不怕糯米在松湖公馆遭到虐待，以至于走的时候也很放心，放心到完全记不起这件事来。
如今突然被人提起，她这才想起来他们俩好像从来没有谈论过糯米的归属问题。
当初决定离婚的时候，苏慕并非没有考虑过把猫一块儿带走，但一来那是秦夫人送儿子的礼物，二来她走得匆忙，便没提这茬。
如今秦钦却主动提出来，说句实在话，她确实想养。
如果到时候条件允许的话，她甚至想把猫带到国外。
可她脑子不糊涂，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吸猫她很擅长，不代表养猫她也擅长。
现下她一个人住在这栋公寓，佣人请的是钟点工，自己又时常早出晚归，哪儿腾得出时间精力来照顾一只小猫咪？
思索片刻，苏慕厚着脸皮同他打着商量，“我过几天去看它，可以拜托王婶先帮我照顾一段时间吗？”
言下之意，猫猫她要养，只不过现下不方便，要过阵子才能把小东西接走。
作为一位新鲜出炉的朋友，秦钦想了两秒，果断答应下来。
时间不算早了，苏慕的那点微醺早已散去，随之而来的是一点点涌上来的困意。
她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眼角禁不住泛起泪花，见状，秦钦也不好再赖着不走。
他起身告辞，苏慕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到门外。
“今晚打扰了，面很好吃。”秦钦站在廊下，被温柔的灯火映照，声线仿佛柔和了几分。
他怀里抱着一只养生壶，里头装着苏慕连茶带壶让他一块儿打包带走的姜茶，同他西装革履的样子半点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