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凶（一）
没人理会周航那无望的发问。齐汉林接着道：“那好，我给你证据。不说别的，就说那个让我们栽了大跟头的‘神剑行动’。不得不说，这是集高智商、高技术和对人心理弱点利用于一体的一个近乎完美的阴谋，没有后台支持，仅凭马惠明一个人能够完成吗？根本不可能！李文华不是那个后台，他善于玩阴谋，但是缺乏技术和想象力。最关键的是，他有底线。这个后台，必然是一个学识渊博，又位居高层的人士，不然他也绝对没有能力支持马惠明。你李院士，不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人选吗？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到这一点？”听他说完，王若秋眼睛微微发红，转过头去。
李立成有意无意看了袁立一眼，微笑道：“齐处长，原来你是这样办案的。靠想象和编故事能够替代证据吗？恐怕不行吧。”
齐汉林自顾自说下去：“可惜我被李文华的阴影蒙蔽了眼睛，直到在月球上与李文华相见之后，才发现你这个真正的幕后推手可惜一切都晚了。都是我的责任，该死！”
李立成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我说过了，你是警察，想指控一个人，就拿出证据来。”
齐汉林冷笑道：“证据当然会有的，你别急，听我慢慢说下去。咱们再来说探月发射，三名精心培养，长期隔离训练的宇航员里，竟然有天耘会员，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谁能诱使宇航员背叛？除了你身为探月工程高级顾问的李院士，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你一定在宇航员身上下了不少工夫吧，因为十一年前通过死神唤醒刑天失败之后，你们只好另辟蹊径。通过探月发射到月球面对面唤醒月球，恐怕才是让你们安心的方式吧。”
李立成道：“仅凭这个无聊的想象就来指控我？这恐怕不好吧。别忘了当初方明提议派人暗藏在备用舱中一同登月，以便监视三名宇航员，你们又自告奋勇要随同登月，我都是一力赞成的。要是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又怎么会这么做？”
齐汉林道：“关于这一点一开始我也想不明白，可是回到基地后，我就什么都明白了。是你告诉我的？”
李立成失笑道：“我？”
齐汉林道：“没错，就是你！我和小明才回到基地，你就迫不及待问我们在月球上看到了什么？这就不能不让我有所怀疑。”
李立成眉头一轩，道：“这是人之常情，人都好奇心嘛，想知道你们在月球的所见所闻并不奇怪嘛。”
齐汉林道：“可是其他所有人都没有问！尤其是在眼下这个生死存亡的当口，大家关心的并不在这个上面。偏偏你老成持重的李院士却一问再问，这为什么？因为你早就知道月球上必然藏着一个大秘密，作为天耘会的新任首领，你必须知道这个秘密。这就是你赞同我和小明一同登月的原因所在！”
李立成这次没有反驳，只是淡淡道：“愿闻其详。”
齐汉林凝视着他道：“因为你知道有李文华在，不管是林柯还是刘震云，即使不被他杀死，也会因为死亡辐射的影响而死去。你支持我上去，因为你知道我和李文华的关系，他不仅不会杀死我，甚至还可能帮助我逃回地球。换言之，我是能够活着回来的几率最大的一个，而你需要有人活着回来告诉你月球秘密的真相，不是吗？”
李立成默然片刻，叹道：“真相？你以为那所谓的天耘历史，就是真相？”
他摇摇头站起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没工夫在这里听聊斋故事。我该走了，再见。”
齐汉林枪口几乎顶到他头顶，冷冷道：“你敢移动一下脚步，我马上开枪！要不你试试！”
冷庆恒忙道：“老齐，别冲动，我们慢慢说李院士，就算你没有问题，也要把话说清楚啊。”
李立成面色铁青。只是才片刻又面色如常，微微一笑又坐下来，喝了口茶道：“话似乎不该我说。”
齐汉林道：“那好，我说。你不是一直说我凭空捏造，没有证据吗，那我现在就给你证据。这个证据就在马惠明身上。”
冷庆恒一怔：“马惠明？他不是死了么？”
齐汉林道：“没错，他死了。我们都知道马惠明是死于幽灵之手，我一直以为这一定是李文华干的，可是仔细一想，这不对啊。李文华来过一号基地吗？似乎没有吧。就算他偷偷摸摸来调查过，要想杀死马惠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知道马惠明住的地方有士兵守卫，防护森严，就算李文华也未必能轻易将他杀死。好吧，就算李文华利用幽灵能够隐形的特长，混进一号基地，搞清了马惠明的住处，甚至还骗得马惠明给他打开门，但是他又如何骗得马惠明亲自斟茶倒水款待？对李文华，马惠明就算认识，也绝不可能信任到这种程度！”
冷庆恒失声道：“马惠明最信任的，非李院士莫属！平时走到哪里，他第一个问的就是李院士。”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立成身上。李立成微笑道：“老马对我的信任，是一种同志式的学术上的信任，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这话所有人都不以为然。虽然只是一起开过两次会，马惠明对李立成的殷勤奉承乃至谄媚，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恐怕与什么“同志”、“学术”挂不上关系。
齐汉林道：“怎么，李院士，你还不肯承认么？”
李立成微笑道：“都是没影的事，你又拿不出证据，叫我如何承认？当然，如果你一口咬定，那我承认了也无妨。”
齐汉林道：“那好，你要证据，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说着他摸出一张照片来，团团展示给大家看。照片有些模糊，但能看出那是一双足印，还标注了尺寸、时间等。齐汉林道：“这是我在马惠明被害现场提取到的一双足印，谁都看得出，这双足印有点畸形，不属于正常人所有。李院士，你老的这双脚，就是与众不同啊。这算不算证据？”
众人都紧急盯着李立成，冷庆恒忙问道：“老齐，这张照片是真的么？为什么你不早点拿出来？”
齐汉林道：“刑侦证据固定要有个过程嘛，我也是刚刚才拿到。李院士，对此你老有何看法？”
冷庆恒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我看还是请技术部门在核实一下，看看”
李立成一直淡然而坐，似乎发生的事情与己无关。这时他忽然道：“不用核实了。不错，那就是我。”
众人都震惊难言，冷庆恒更是难以置信的瞪着对方。齐汉林道：“这么说，李院士你承认了？”
李立成傲然道：“为什么不承认，我没什么可隐瞒的。是的，我是幽灵。”
现场陷入一片沉寂。各人神态不同，无非是震惊，痛惜，不知所措抑或如于小明这样的表情丰富复杂，难以描述。唯有周航痛苦的闭上眼睛，如同一个迷路的孩子。
齐汉林突然歇斯底里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众人愕然相看，他笑够了才道：“李院士，你为什么不看一看这张照片？假的！是我p的，经不得细看！哪有什么足印留下来，马惠明的屋子干净的像洗过一样，怎么可能提取到什么痕迹没错，我就是要诈一诈你，结果你这大院士经不起诈，一下就自己承认了，哈哈！”
李立成眼中瞬间闪过被戏弄过后的恼怒，随即平静如常，道：“我这个人，向来主张一个人无论做什么，都要能够坚持自己的理想，都要坦诚待人待己。是的，我就是天耘会第二任会长，我以此为荣，我尽到了自己的责任，推动了人类文明的进步。”
不等齐汉林说话，王若秋先怒了：“还是这一套邪说！你们这一套连个小孩都骗不了，只能骗你们自己！什么文明、进步，那都是披着谎言华丽外衣的血腥杀戮！”
李立成冷笑道：“你们根本不懂文明的真谛。我也懒得多费口舌。尤其是你，你还是李文华的女儿”
王若秋被他怼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周航忽道：“李李老师，大学的时候，你为什么专程来看我？他们都说你别有用心，我还不相信”
李立成平静的答道：“小周，我去找你是为了寻找‘死神’。一般来说，死神都出现在那种高智商的，性格怪癖的天才中。因为这类人所具有的知识，让他们思想的深度和广度无与伦比，其主动意识也更加活跃，也更加容易被暗能量唤醒。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没有错，你就是死神。”
袁立忽道：“说得好。”众人都向他看去，他却又不说话了。
周航痛苦的搔着脑袋，又问道：“那你是如何唤醒我的？”
李立成没有回答。齐汉林道：“还用问吗，死亡辐射！他用死亡辐射照射过你！”周航看着李立成，李立成显然是默认了。周航抹去眼角的一颗泪水，神情也逐渐归于平静。
这些人中冷庆恒最是吃惊万分，也唯有他感到吃惊。他万想不到周航这个寡言懦弱的年轻人，竟然就是死神！他猛地站起来，看看周航，又看着齐汉林问道：“你们都知道这个，是不是？”
齐汉林倒是不知如何回答。王若秋道：“冷司令，我们都知道小周是个正直的年轻人，他也是我们的朋友和亲人。我们都有义务保护他。”
冷庆恒看看她，又看看齐汉林，长叹一声，又缓缓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