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置疑
当载着热核弹的轰炸机冲向盘古的时候，在战机座舱里，在地面指挥中心，在数千公里外的密室中，甚至在相隔时空阻隔的冰冷荒芜的暗空间里，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悲壮的一幕。这是决定或改写历史的一刻。
当轰炸机撞上盘古身周光盾的一瞬，就像一小块黄油掉在了热锅里，转眼就熔化掉了。但是它并没有消失，而是化作了一个光点晃动着，就像阳光映射在摇曳的水面上。转眼间，这个光点就暴涨开来，就像飓风席卷浪涛掠过水面，掀起的巨浪将一切淹没随着一声轰然巨响，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升上高空，放出的光芒比夏日的太阳还要刺眼。蘑菇云周围竟出现无数闪电，如同一把把利刃，将天空划得七零八碎。
数分钟后，当烟尘渐渐散去，众人赫然发现，盘古竟然消失了！片刻的沉默后，控制中心爆发出一阵欢呼，很多人喜极而泣。这意味着盘古被击败了，世界得救了。
唯有袁立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嘟哝了一声。于小明一直在他身边，注意到他这等神情，问道：“袁院士，怎么了，盘古不是被消灭了么？”
袁立道：“消灭了？那上面是什么？”
于小明一惊，再看屏幕，果然刚才盘古所在的地方，漂浮着一片明暗相间的阴影，如同一片淡淡的积雨云。袁立又道：“那才是盘古的真实形态，一团可视的暗物质。这是人类历史上首次出现这样的奇观。在视子的作用下，核弹爆炸产生的能量形成了一个曲率极大的引力透镜，我们才能看到这一幕。不过这是极不稳定的，很快它就会消失了。一切又会恢复常态”
果然他话音未落，那片“积雨云”周边忽然染上一圈金光，闪了闪，一瞬间盘古又出现了。原来它一直在那里，既没有被消灭，也未被伤害。甚至可能对它没有带来任何影响。
所有人都呆呆盯着屏幕。人类最后挣扎失败了，希望也失去了。虽然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但是它真的来临时，还是让人难以接受。指挥中心一些女性工作人员开始啜泣，更多的人则面如死灰，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齐汉林忽道：“得了，就这样吧，都散了吧。”声音却有些发颤。
说完他转身便走。于小明忙道：“老齐，你去哪？”
齐汉林闷闷的答道：“回去睡觉。”
方明忽道：“冷司令回来了！”
这是唯一让人略感欣慰的消息。众人忙走到停机坪，只见一架直升机已降落下来。冷庆恒从直升机中走出来，只一夜间，冷庆恒竟已满头白发，苍老憔悴好像换了个人。犹记得不久之前，冷庆恒虽已年过五旬，但神情儒雅，身材清瘦，一眼看上去与一个少年人相仿。
齐汉林第一个走上前去，与冷庆恒双手紧紧相握。两人久久相望，竟说不出一个字。王若秋道：“老齐，冷司令这才刚回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齐汉林大声道：“好，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我们中午一起吃顿饭，为老冷接风，大家都要参加！”
众人都是一愣。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吃饭，李立成微笑道：“对不住，我马上要返回北京，饭就不吃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齐汉林道：“李院士，事情再多也要吃饭。再说，你不是想知道我们在月球上的经历吗？”
李立成微微一怔，随即笑道：“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
冷庆恒实在毫无心情吃饭，但是他深知齐汉林的性格，这个时候齐汉林提出吃饭，绝不是无缘无故的。他便点点头道：“那好吧，咱们中午吃个饭，叙叙话。方主任，你安排一下吧。”
当下冷庆恒自去休息，众人也各自心事重重的散去。一小时后，李立成、冷庆恒、齐汉林、王若秋、于小明、周航、方明等人都在宿舍区的食堂聚齐，连袁立稍后也到了。方明准备了一桌菜，几瓶酒，虽称不上盛宴，倒也香气扑鼻，惹人食欲。
冷庆恒自顾自撬开一瓶酒，给自己到了满满一杯，就准备一饮而尽。这个时候，酒大概是最受欢迎的东西。齐汉林却一把按住他手，道：“老冷，先别急着灌醉自己，我有话说。”
冷庆恒一怔，疑惑的看着他。齐汉林举起自己面前一杯酒，道：“诸位，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聚会了，大很遗憾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我一辈子和天耘会斗，可惜终究功亏一篑十一年前的好运气还会再来吗？我想几乎不可能了。所以今天就算是告别吧。能够认识大家，是我的荣幸。”
王若秋深深看了他一眼。众人都举起杯子陪他喝了一杯。只有袁立端起一杯白水，李立成则喝的是茶。
放下就被，冷庆恒道：“老齐，就像你说的，事情既然到了今天这一步，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这就是命，人终究斗不过命。”
齐汉林冷笑道：“你以为，我们真的只是败给了命吗？”冷庆恒愣了愣，不知如何回答。
齐汉林接着道：“不，我们是败给了狡黠的敌人！他们太奸诈太虚伪，也太强大了。我们总是低估他们的无耻和无底线，我承认我都不过他么，因为我是人，他们是魔鬼！”
他睁着充血的眼睛朝众人逐一看去。李立成微笑道：“齐处长，你说的这个敌人，就是天耘会吧？”
齐汉林敲着桌子道：“李院士一语中的！就是那些坏蛋、变态！今天这一切，都是那些坏蛋造成的！不过他们迟早也会后悔的，为他们所做的一切！”
方明道：“可是，不是说天耘会的首领已经死在了月球上吗？那么，天耘会想来也没什么威胁了吧”
齐汉林冷笑道：“李文华死了，但别把什么事情都安在李文华头上。我最了解这个人，他阴沉，隐忍，狠辣，做事不惜一切代价。但是他绝不会那么无耻，他有底线，有的事情他绝对做不出来。”
方明转过头去。袁立颇感兴趣的侧头看着他，李立成则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
齐汉林又道：“李院士，你不是想知道我们在月球上看到了什么吗？那我告诉你，我们看到了历史！”
众人都是一愣，李立成微笑道：“愿闻其详。”
齐汉林道：“不错，我们看到了天耘人和人类的历史。人类的确是由天耘文明创造，可是他们只是把人类当做奴隶，甚至连奴隶都不如！人类只是他们的祭品，可以被随意杀死和毁灭。人类的所有反抗，换来的只是更加酷烈的屠杀。这次天耘星球返回太阳系，人类就将面临同样的命运，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能逃脱！满意吗！！”
齐汉林几乎咆哮起来。方明慌忙问道：“老齐，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真的吗？”
齐汉林哼了一声道：“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方明又朝于小明看去，于小明沉重的点点头。
方明颓然靠坐在椅背上，面色惨白，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天耘文明会帮助人类进化，进入无忧界吗？”
齐汉林怒道：“做你的清秋大梦！这个宇宙是一个暗黑森林，所有的文明为了争夺资源都打破了头，帮助你？他们是帮助你上西天，拿你的小命去祭神！”
李立成神情有些复杂，他又呷了一口茶，却道：“就算真是这样，那也是人类为了进化所必须付出的代价。这并不奇怪，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人类以生命为代价，总有一天会融入天耘文明之中，成为这个伟大文明的一个组成部分”
齐汉林霍地站起身，猛然把枪指着李立成的脑袋，喝道：“这就是你的答案吗？幽灵大人！”
齐汉林这话一出，满座皆惊，于小明和周航都睁大眼睛盯着李立成，不同者于小明表情复杂，周航则满脸的震惊和委屈。冷庆恒忙道：“老齐你说什么？他是幽灵？！”
李立成淡然一笑：“齐处长，你开什么玩笑，总不能因为我持不同观点，就攀指我是幽灵吧。这样不好。”
齐汉林冷笑道：“你还不承认。别忘了我当过十多年的刑侦处处长，不折不扣的老刑警。你再狡黠，终究瞒不过猎人的眼睛。你需要证据是吗？我现在就给你。”
齐汉林清理一下思路，道：“在这次与天耘会的较量中，我处处被动，好像每一步棋敌人都事先知晓，我就好像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样。我早就怀疑我们这个团队内部有内鬼，甚至军政高层和探月工程项目内部也有内鬼。只可惜我当时处处提防着李文华，我总是下意识的以为是他在操纵一切，布置一切。所以我也总是从李文华的思维习惯出发，去寻找对策，这就造成了一个盲点，让我放过了真正的对手”
周航忽然插话问道：“你是说，李院士他他才是真正的幽灵，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