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面对
离开单位后，江昕然径直去了胡可曦家。
此时的胡可曦一夜没睡，此时正憔悴无助地瘫在床上，大脑放空，尽量不去想她和江昕然之间的那些恩怨。可是有些事情，那里是想要不想就能逃避的。江昕然的音容笑貌在她的眼前和耳畔一一浮现。胡可曦躲不过去，躲不了江昕然的真心也躲不过自己的感情。
“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得胡可曦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突然扯到伤口，胡可曦不由得“嘶”了一声。
“谁啊？来了！”胡可曦撑着拐杖蹦跶着朝门而去，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在离门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
不会是江昕然吧？胡可曦在心里打着鼓，可是她昨天刚那么凶地骂过她，今天会来找她吗？难不成是贺语？这人又来做什么？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只是快递也说不定。胡可曦在心里盘算着种种可能，却始终放心不下。
敲门声依旧没停，一下下敲打着胡可曦的心弦，越来越重越来越急，催促着胡可曦开门。
总也不能躲一辈子，胡可曦想着，一步步过去打开了房门。
江昕然直直站在门口。
胡可曦叹了口气，往旁边退了一步放江昕然进来。
江昕然在胡可曦开门的一瞬间就注意到她脸色蜡黄，眼底还有黢黑的黑眼圈。江昕然不由得反思是否自己昨晚的话说得太重，但是这一次，她没有说“对不起”，而是有些心疼地看着胡可曦，平静地说道：“我们谈谈吧。”
胡可曦点点头，绕开江昕然，一瘸一拐地朝沙发走去。
江昕然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我知道，贸然来找你是我的错。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胡可曦的情绪有点不稳，尽量压抑着内心的委屈。
见不到胡可曦的时候，江昕然还可以语气强硬地说出那些或埋怨、或不解、或发泄的话来，可是如今见到孱弱憔悴的胡可曦，江昕然真想回去扇昨晚那个自己两巴掌。胡可曦肯定不会是她昨晚说的那样，只是那个时候，她被自己心里的那团乱麻，和贺语的多管闲事、挑拨离间惹得火冒三丈，因而言语过激。
“可曦，昨天是我太激动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江昕然不知道怎么安慰眼前委屈自责的胡可曦。
胡可曦抬头看看她，把拐杖立在一旁，把一个橘子递给江昕然，说道：“你看，我们俩的事情就像这个橘子，你很饿的时候想要吃它，可是它不甜，等它变甜了，你却已经吃了一个苹果，也吃不下它了。”胡可曦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不容置疑。
江昕然看看橘子又看看胡可曦，下意识问道：“那等我下次饿的时候，我还可以吃这个橘子吗？”
胡可曦不看她，仰头看天花板：“可能等你下次饿的时候，这个橘子已经腐烂了坏掉了，或者已经被别人吃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这颗橘子等不了我这么久，而我又不会饿得那么快？”江昕然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语速突然加快，眼里也悄悄蓄了点泪水。
胡可曦复又低头看她：“你饿的快不快只有你自己可以决定，但是如果你还不饿就硬塞下橘子，你和橘子都会很难受的。”胡可曦低头剥开一只橘子，那橘子皮薄如蝉翼，橘子汁水很多，看起来很甜。
胡可曦把橘子递给江昕然，淡淡笑了一下，问道：“你现在饿吗？你看这个橘子，现在是最甜的时候。”
江昕然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橘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巧不巧，刚刚在办公室里，江昕然吃了一个苹果。
但是江昕然还是接了过来，掰下一瓣扔进嘴里，眼里闪着泪光但也带些笑意地说：“嗯，很甜，很好吃。”
胡可曦笑了起来，笑得很甜很美。
江昕然慢慢吃完了那只橘子，仿佛没有听懂胡可曦的暗喻，抬头看向她，盯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问道：“你伤好了之后，可以不要立刻走吗？”
胡可曦看着眼前满怀期待的人儿，心都要化了。此时的江昕然缩成一团，就这么看着胡可曦，不说话，就这样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
胡可曦点头答应了，可是心里依旧涌起一股酸涩的感觉。是啊，就算答应了又怎样呢？她还不是和那个橘子一样，等不到江昕然真正饿了的时候。她已经有点承受不住江昕然对她的好，也忍受不了她们朋友之上恋人之下的奇妙关系。她总觉得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当了小三，而江昕然则是在一次次的自欺欺人中出了轨。
可是难道，江昕然不知道吗？江昕然是真的意识不到吗？她不过是从始至终都在自欺欺人，以朋友之名对胡可曦做着恋人之事。扪心自问，她对翁涵喻的上心程度几乎不及胡可曦的一半。许是她对翁涵喻本就没有多少真爱，又许是她对翁涵喻的感情过于复杂，愧疚、怜悯、感动，在这一团团乱七八糟的感情中她早就看不清自己对翁涵喻的真情到底有多少。很多时候，江昕然只是简单地阻止自己去想这些事。但是，她终究没法让全世界，都陪着她演戏。
甚至，在这一段已经足够错综复杂令人头疼的关系中还搅进来一个贺语，江昕然怎么也想不通，贺语为什么怎么也不肯放过她，一定要管这件破事。
江昕然站起身，给胡可曦倒了一杯温水，说道：“有些事情，可能不能继续逃避了，但是很多事情，我现在也想不清楚，你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江昕然的话说得很真诚，也很悲伤。
胡可曦接过水喝了一口，点了点头。
江昕然看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她们还没有吃午饭。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江昕然轻柔地问道，“这附近有什么你常点的外卖吗？”
江昕然很了解胡可曦，在这种不怎么方便的情况下，胡可曦一般不会为难自己进厨房。不过她也知道，胡可曦不怎么喜欢外卖，肯定每周也会自己做几顿饭。
胡可曦歪着头想了一下，答道：“这附近有一家韩餐还不错，要不点那个吧？”
“好”江昕然说着，打开手机。
石锅拌饭、大酱汤、炸鸡、芝士年糕、芝士鸡蛋卷，江昕然很了解胡可曦喜欢吃什么，并没有什么纠结地点好了餐。
“吃完饭你就睡会儿吧。”江昕然不想面对胡可曦有些骇人的黑眼圈，叮嘱道。
“好”
“下午我就先回去了。”江昕然不想让胡可曦为难，主动说道。
外卖不算慢，一点钟的时候送到了胡可曦家门口。
客观而言，这家韩餐做得不错，石锅拌饭的酱很香不咸，大酱汤不油腻，炸鸡酥脆，芝士的量都恰到好处不会太腻，可是这样美味的一餐在江昕然和胡可曦的嘴里却是索然无味，两个人各怀心事，相顾无言。
只吃了三分之一，江昕然和胡可曦就吃不下了，江昕然把剩菜放进冰箱，收拾好垃圾，跟胡可曦道了别。
发动汽车之前，江昕然给翁涵喻打去了电话。
“小喻，你今天还好吗？”昨夜翁涵喻也几乎一夜未眠，江昕然不由得有些担心。
“我没事。”电话那头的声音感觉没什么气力。
“我今天请了假，下午来接你吧。”江昕然说道。
出乎江昕然意料的是，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许久没有声音。
“小喻？”
“今天不用了，同事说要一起吃饭。”这是第一次，翁涵喻因为单位的事情拒绝江昕然去接她。
“哦，”江昕然愣愣回答，有些反应不过来，“好，那你去吧，晚上记得早点回来。”江昕然叮嘱道。
“嗯”翁涵喻的声音含糊不清。
不知怎么的，挂断电话之后，江昕然感到有些失落，然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落。
江昕然开车回了家，一进门就把自己扔在了沙发上。乱七八糟的事情涌进江昕然的脑海，让她登时暴躁起来。她感觉自己简直被全世界抛弃了，胡可曦说她们已经错过，翁涵喻不让她去接，她现在简直是左右不讨好。
不就是苹果和橘子吗？不就是二选一吗？江昕然愤愤想着，我难道就不可以把苹果吐出来，再去吃橘子吗？只是那样的话，江昕然又有些悲伤，橘子会不会嫌弃我身上，苹果的味道。
江昕然越来越烦躁，一个人在沙发上板来板去，活像一条翻不了身的咸鱼。
五点过，翁涵喻下班了，一个人在喧闹的城市街道上走着。单位很少有饭局，这不过是她拒绝江昕然来接的一个借口罢了，只可惜江昕然和她在一起这么久，连她鲜少有饭局这件事都未曾发现。
翁涵喻想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能是一步错步步错，但是就算江昕然是一座冰山也该有点融化的迹象了。她更不明白的是，每次江昕然看她的眼神里，明明有很真诚的爱意，为什么却一次又一次伤害她、放弃她。翁涵喻有时候觉得，她真的，看不懂江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