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秘密
李循是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那嗔蛇银鞭化作一条银蛇，咬死鬼面仙后摇身一变，重新变回一道普通的皮鞭，啪地掉落在地。
地上的人捂住脖子痛苦的抽搐，血从他的指缝渗出，淌往地上低洼处，流成一道血色的小河。
须臾，那人终于停止抽搐彻底断了气儿。
李循是双腿发软，最后终于支撑不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我杀人了……我杀人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面似乎还有残留下来的殷红血迹，正一点一点吞噬着他，控诉着他。
他杀人了，他双手沾满血腥，他是一个杀人恶鬼。
这蛇确实是从他袖子里钻出来的，他难推辞究。
李循是哭着对那具尸体道歉：“对不起……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即使知道地上的人再也不会听到了，但他还是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崇正仙宗的小少爷，娇生惯养，手上干净没染过血。
真可惜，那人确实死了。
哭着哭着忽然有人叫他。
“阿是，站起来。”
李循是转头，看见李循安不知何时立在他的身后，一双眸里荡着说不出的冷清。
她伸手去拉李循是的手，想扶他起来，结果李循是勃然大怒，将她的手甩掉后，站起身捡起地上那道银鞭摔到她的脚边：“都是你!都怪你!还给你的破鞭!什么破东西都要塞给我!我以后再也不要你的东西了!”
李循安颇为俊俏的眉毛拧在了一起：“阿是，你别这样……”
“我怎样了？我不能怎样？安姐姐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对吗？你又杀人了你知道吗我记得你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你那么好怎么能杀人你太可怕了，连我都看不透你了!!”
她哀叹一声，不再和他争论什么，蹲下身来一把掀起地上那人的面具。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暴露在两人面前。
看到他后，各种疑惑不解像是滔天巨浪一股脑儿的向他袭来：“皇铭恩？”
是的，此人正是确山圣皇阁皇离霄最为得意的弟子，皇铭恩。
李循安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乞求：“原谅安姐姐，我不杀他，他终有一天会伤害到你。”
李循是冷笑一声，之前总听人说，李循安大逆不道是天生的恶种，清秀的外表下藏着一颗世间少有的狠毒蛇心，常常笑里藏刀口腹密剑，妥妥的一只黑心狼。
李循是被她从小带大，从不相信背后的这些流言谰语，在他眼里，李循安温良和善，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去世的母亲宋清清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然而当她真的杀一个人手上沾满鲜血时，李循是又觉得这个人和他的母亲有着天大的差别。
“为了我为了我而杀人我该怎么办难道我应该跪下来感激你吗”
“他怎么得罪你了你就要杀他是不是有一天我惹你不开心了，你就要拿剑架在我脖子上杀了我!!”
“即使皇铭恩真的就是鬼面仙，可他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也确确实实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他还杀过血麒麟，为民除害，你现在却把他杀了，然后义正言辞地告诉我，他早晚有一天会伤害我，你又不是他，又凭什么知道他会伤害我？”
皇铭恩两刀斩下血麒麟的兽头，为民除害，威名扬四海。
第三年九月，杨氏被满门屠戮，李循安立在审判台上，沾了满身鲜血，剑下亡魂无数，背负上千条人命，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恍惚间，那个温柔和善的安姐姐真的要在他眼前支离破碎。
或许她真的如世间人说的那样，是天生的恶种。
李循是眼睛里还含着泪：“而且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你亲口答应我的，你说你再也不会杀人的，我相信你了，可现在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你说让我相信你，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现在你让我拿什么相信你”
“有什么事你总是不说出来，你一直都闷声藏在心里，你从来都不告诉我，我整天像一个傻子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活该被人笑话!”
“你给我的那条银鞭，早知道我就不带在身上，早知道我就不要那条破鞭子了，杀人的东西说还甚么法器”
“你骗我，连你也骗我，。”
是的，她确实骗他说那条银鞭只是一个普通的法器，她一直都在否定这不是嗔蛇银鞭。
结果他眼睁睁地看见这普通的法器变成了杀人的凶器，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他眼前顷刻毙命。
恐怕皇铭恩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李循安放在李循是身上的东西咬死。
谎言被拆穿，李循安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切，只皱着眉小心翼翼道：“阿是你还小，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我曾经答应过夫人，会保护你平平安安的在崇正仙宗度过一辈子。”
人人惧而远之的李循安，气焰和高傲在弟弟李循是面前被打的七零八落，她这人就是这样，对他根本就发不起火。
她把他当做家人，她爱这个弟弟，发自骨子里卑微的爱。
听完这些话，李循是胸口赌了一口气，只觉更加窝火，这些年所积攒的不悦几乎要破牢而出。
他对眼前那人嘶吼：“你不要总是拿我娘挡在前面，我娘让你保护我，可她从来没让你杀人！你告诉我，我娘让你这样做了吗？让你杀人了吗？”
“我现在不小了，你能不能别总是把我当小孩，你有什么都可以和我说，也不要总是把我当外人，算我求你了，行吗？”
李循安心底一阵阵绞痛，要她说出那些过往，简直是在撕扯她的伤疤，拿刀剜她的心口。
她墨眉紧锁握紧双拳，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说出那两个字：“不行”
一字一句犹如深海巨石，轰隆隆地往李循是心上砸。
他眼神呆滞，脚下不断后退与她拉开距离：“你太可怕了，我猜不透你，你再也不是我的安姐姐了，我现在很讨厌你，真的很讨厌你。”
见他一步步后退，李循安心脏一紧，想上前像往常那样拉住他的手，没想到又被他喝止。
“你别过来！”
李循安伸出的手微微一颤，悬停在半空。
现在的他，越是慌乱就愈发冷静：“我现在不想见到你，让我一个人静静。”说罢转身逃离此地，只余下一个被咬断喉管的尸体，和一个只会借着黑夜独自掩盖悲伤的人。
他们之间总是有许多不能说的秘密，李循安仰头看见皎洁的月亮挂在墨色中，月光落在地上那人身上。
借着月光还能看到他喉咙上被蛇牙戳出的洞，正往外面汩汩冒着黑血。
她心里想着，既然皇铭恩已经死了，那些秘密便会被永远地埋藏在黑暗角落里，再也不会被挖掘出来，那件事终于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