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鸡临天下
目送卖鸡的老板远去，胡岱忍不住问常兮：“他最后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常兮摇了摇头，低头不语。
朱老板……不是人么？
她忍不住想，从自己辞职回家种田开始，就一直在撞见各路鬼怪妖神。
或者说，是各路鬼怪妖神变着法子往她这边凑。
这是福，还是祸？
是大明寺主持预言的她的命中劫难，还是化解之法？
她苦思冥想，却想不出头绪，最后只能安慰自己：管它什么神仙妖怪，她就是个踏踏实实种地的普通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想明白这一点，常兮就将朱老板这件事抛之脑后，继续去买猪。
果然，如卖鸡老板所言，这儿只有一家卖猪的，叫刘二姐猪店。
这名字简单粗暴，顾名思义，店里的老板娘就是刘二姐。
刘二姐三十出头，穿一件红色碎花围裙，头发挽在脑后，说话十分爽利。常兮说要两头猪，刘二姐就说要给她抓两头最肥的。
常兮一听，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就最普通的猪仔就行，不肥不瘦，不大不小。”
刘二姐一愣，嘀咕了一声“这要求真奇怪”，但还是麻利地给常兮抓了两头中等大小的猪仔。
如常兮所言，猪仔不肥不瘦，大小适中，就是表情呆里呆气，透着一股傻劲。
常兮一看，立刻笑着付了钱。
傻一点好呀，傻一点才是正常的猪！
买完猪仔，两人又在集市上买了一堆瓜子炒货，最后看旁边一家凉菜店排出了长龙，又跟风买了一堆猪耳朵等凉菜。
下午三点，王大爷的面包车准时出现在了集市口。
常兮拎着两笼鸡，胡岱拖着两头猪仔，十分不好意思：“王大爷，这猪能上车吗？不能的话，我们看看搭别人的卡车回去，别把您这面包车弄脏了。”
王大爷一愣：“上车干啥？”
胡岱也一愣：“不上车怎么把猪带回去？”
王大爷一拍脑门，说了句“等着”，就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搬出来了一把折叠梯和一捆手指粗的麻绳。
他将折叠梯搭在面包车的侧门上，手脚麻利地爬上了车顶，对胡岱说：“小伙子，猪给我。”
胡岱立刻举起一头猪仔，递了上去。
王大爷三下五除二，将猪仔捆在了面包车的车顶，又如法炮制，将另一头小猪仔也绑了上去。
两只猪仔眨巴眨巴小眼睛，浑然不知自己怎么就垂直做功了。
“这不就完事了。”王大爷收好梯子，上了驾驶座，对呆呆坐在后座的常兮和胡岱说，“系好安全带，我们走喽！”
说罢，一踩油门，伴随着车顶一声尖锐的猪叫，面包车呼啸而去。
“嗷呜——呜呜——呜呜呜——嗷呜呜呜——”
一路上，王大爷风驰电掣，甚至还打开了黄梅戏的广播频道，伴随着咿咿呀呀的曲子，摇头晃脑地唱了起来。
唱到高潮，一拍大腿，常兮和胡岱盯着无人握住的方向盘，听着头顶连绵不绝的凄厉猪叫，只觉得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等面包车一个漂移，停靠在常兮家门口，胡岱忙不迭地下了车，爬上车顶，将两只猪仔解救下来。
猪仔眼冒金星，转了两圈，猪蹄一软，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而王大爷已经挥挥手，小面包车潇洒远去。
常兮：“……”
野啊，大爷！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开了，正是听到动静的九暝。
他朝常兮微微颔首：“回来了。”
看着他那俊美的脸庞，常兮突然有一种社畜在外赚钱养家，回家看到了如花似玉的娇妻，顿时忘却了一身疲惫的错觉……
九暝不知常兮脑内的联想，他的目光落在了常兮手里的袋子上，里面逸出的香味让他眼睛一亮。
常兮把东西递给他：“我在镇上买的凉拌猪耳朵，放冰箱，晚上吃。”
九暝一愣：“猪耳朵？好吃吗？”
常兮说：“应该很好吃吧，我看好多人排队买，老板说他一天能卖一百多斤。”
九暝立刻郑重地将猪耳朵放进了冰箱里，又帮常兮把新买的两只小猪仔提溜进了猪圈。
常兮还特地和他确认了一下，九暝说这两只都是正常猪，常兮才松了口气。
谁知狸力和狪狪见到这两只新成员，纷纷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我们才不要和它们住在一起。”
常兮不解：“为什么？”
狸力不屑：“我们可是瑞兽，怎么能和猪住在一起？”
常兮：“……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现在住的地方是猪圈？”
顾名思义，这里是给猪住的地方，就算要分开，也是你两让位给它们好吗？
狪狪才不管：“猪又笨又脏，我们才不要和它们住在一起。”
常兮劝道：“可是你们长得差不多啊，何必互相嫌弃？”
狪狪哼唧两声：“才不一样呢，它们能说人话吗？能挖地吗？能产珍珠吗？”
这时，九暝走了过来。
他还是那副看不出喜怒哀乐的表情，说话淡淡的，但杀伤力巨大：“但它们能杀了吃肉，你们行吗？”
狪狪和狸力吃猪婆菜的动作一僵。
九暝对常兮说：“今晚吃猪耳朵，对吧？”
常兮领悟到了他的意图，立刻接戏：“但是好像买的不太够……”
九暝瞥了一眼僵直在食槽边的狸力和狪狪：“反正这里还有两头，虽然不是猪，但味道应该差不多。”
狸力和狪狪齐齐打了个激灵，立刻表示热烈欢迎两位新成员，它们的出现让整个猪圈都蓬荜生辉光彩非凡，今后四猪一定会和谐相处，团结友爱，共建和谐猪圈。
狪狪甚至还分了几片猪婆菜给两只新猪仔，换来了它们感激的小眼神。
常兮：“……”
这就是你们瑞兽的骨气吗？
母鸡和鸡仔被胡岱放进了院子的鸡舍里。他给鸡仔们添了水，又跑回自家地窖里，翻出了一筐去年收的玉米棒子，掰下玉米粒，撒在地上：“来，吃吧，吃饱了才能快快长大！”
长得肥肥的，然后被他吃掉！
玉米粒撒了一地，鸡仔们却站在那里，没有挪步。
来观望的常兮纳闷：“怎么不吃呀？”
胡岱也奇怪：“现在的鸡都这么挑了？玉米粒都不吃了？”
常兮问：“是不是去年收的玉米，不新鲜了？”
这时，挤成一团的鸡仔突然停止了叽叽喳喳，如摩西分海一般自动分成了两列，在中间留出了一条宽阔大道。
一只金灿灿的鸡仔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上前来。
它就像大将军在检阅粮草，高昂着脑袋，审视了一圈胡岱撒在地上的玉米粒，然后才微微低头，将其中最、最饱满的几粒吃进了肚子里。
吃完玉米粒，鸡仔抬头看了一眼胡岱，矜持地点了点头，又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鸡舍里喝水去了。
其他鸡仔这才一拥而上，分食剩下的玉米粒。
常兮和胡岱目瞪口呆。
他们为什么从一只鸡仔的身上，感受到了王霸之气？
倒是九暝，望着那只霸气离去的鸡仔，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