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半黑影
既然是朱老板送他们回去，也不好耽误别人的时间，常兮就决定下次再来买鸡仔，这次带着三头猪回去，已经算是大收获了。
到了村子，告别朱老板，三人将三头猪放进了猪圈里。
水槽里倒入了清水，猪仔立刻凑上去，呼噜呼噜地喝起水来。
九暝看了一眼三头猪，转身就走了。胡岱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小声地问常兮：“他就这么住下来了？”
常兮迟疑着点了点头：“嗯。”
胡岱嘀嘀咕咕：“你这刚回来，啥也没有，干嘛收留一个吃白饭的啊？还是一顿能吃六十碗的。”
常兮说：“他救过我的命啊，多吃一点，算不了什么。”
“行吧。”胡岱撇撇嘴，“不过你当心一点，我觉得他怪怪的。”
何止怪怪的，人家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但这话不能对胡岱说，常兮岔开了话题：“村里一般给猪喂什么吃呀？”
胡岱说：“猪婆菜吧，山上到处都是，就长在灌木地下，叶子青里透着点紫，跟青菜差不多。”
常兮说：“这样啊……那看来明天得上山割点。”
她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钟山，沉沉暮色下，山岭的侧边被镶上了一层金光，嶙峋曲折如兽面，山面则漆黑如墨，漫山遍野的林木层层层叠叠，竟是连夕阳光都透不进去。
自从回来，她还没上过山呢。
胡岱说：“你可以找村里的小孩，他们经常上山玩，每次都会带着篓子去割这玩意，割回来给家里喂猪，剩下来的就卖出去，你问他们买就行了。”
说完，他想了想，跑回自家，端了一盆白菜叶子回来，倒进了食槽里。
常兮奇怪地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白菜？”
胡岱说：“我家地窖。”
三头猪仔上前闻了闻白菜，都有些迟疑，其中一头张嘴尝了一口，嚼了两下，就呸呸吐了出来。
常兮一瞧，白菜叶子干瘪瘪的，边缘发黄卷曲：“这白菜放了多久啊？”
胡岱嘿嘿一笑：“去年秋天存的，可能五六个月吧，反正给猪吃呗，要那么精细干啥……嗷！好疼！”
胡岱抱着腿嗷嗷乱叫，猪仔收回蹄子，哼了一声。
胡岱定睛一看，火冒三丈：“就是你，在卡车上踢我的也是你！你这头疯猪！”
常兮赶紧将他拖走，和猪计较，这种行为太掉价了。
猪圈里，猪仔躺在干草垫上，不屑地甩了甩尾巴。
晚饭吃的是白天顺路在镇上买的牛肉，常兮买了两种，一种是切成薄片的酱牛肉，淋上辣椒酱，凉拌吃；另一种是带着汤汁的卤牛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正好能做拌面的浇头。
她让胡岱去村里的小店买了一大袋宽面，煮开后捞起，过冷水，让面条变得更加劲道。
淋上卤牛肉的汤汁，拌匀后再盖上厚厚的一层牛肉块，就是一碗香味扑鼻的牛肉面。
考虑到九暝惊人的食量，常兮特意用了脸盆大的海碗。她自己吃了小半碗就饱了，胡岱硬撑着吃了一碗，而九暝则吃了三碗，直到买回来的面都煮完了，他才放下了筷子。
常兮正要起身收拾，九暝已经自然地将一桌子的碗筷收走，就要去厨房。
常兮诧异：“你洗？”
这人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实在无法和洗碗这么接地气的事联系在一起。
九暝点点头，瞟了一眼坐在那儿揉肚子消食的胡岱：“我不是吃白饭的。”
胡岱揉肚子的动作一僵，等九暝抱着碗碟走进厨房后，他整个人直接抖成了筛子：“他、他听到我说的了？”
常兮哀伤地点了点头：“我会去给你的坟头除草的。”
胡岱打了个哆嗦，似乎看见了自己坟头草五米高的未来。
往厨房一瞄，九暝还在和碗碟奋斗，他立刻起身，和常兮打了个招呼，飞速告辞。
常兮摇头笑了笑，收拾了一下院子，临睡前又去猪圈看了看三头小猪。
那两头猪仔和最后买的一头还是水火不容。这会儿，两头猪仔挤在干草垫子上，头挨着头睡着了，鼻息呼噜，肚皮有节奏地起起伏伏。
另一只则在站在角落里，看起来十分可怜，见常兮出现在围栏外，它立刻凑了上来。
常兮伸手，想摸摸它的脑袋，谁知这头猪张嘴就要去咬她的手。
常兮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头猪饿成了这样子：“乖，明天我去给你找猪婆菜。”
猪仔咽了咽口水，眼睛里闪烁着饥肠辘辘的光。
九暝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常兮去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一头倒在了床上。
胡岱送的棉被，软绵绵得就像棉花。她发出一声喟叹，合上了眼睛。
……
……
月上当空。
云层突然聚拢，挡住了皎洁的月光，院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只能听到远处山林里传来几声虫鸣鸟叫，风吹林叶，沙沙作响。
砰——
一声巨响，猪圈的围栏被撞破，木屑崩了一地。
一个硕大无比的黑影走了出来。
注视着黑影缓缓离开，猪圈里响起了一个软软的声音：“它要行动了……我们要做什么吗？”
“别管闲事。”另一个有些粗粝的声音说。
“唔……可是我好饿啊。”那个软软的声音说。
“谁不是呢？我不也饿着吗？”
“有啥子能吃的吗？”
“这里有啥能吃的？这干草你吃不吃？”那个粗粝的声音嫌弃地说，“除非你跟它一样疯了，想去吃人。”
“人……人好吃吗？我还没吃过呢。”
“你还真想去吃啊？吃了没好下场！”
“为啥呀？人肉有毒吗？”
那个粗粝的声音不耐烦起来：“你没听过朱老八的故事啊？吃人都是造孽的事，要还债的！你看看他，吃人作恶，虽然还了债，封了个什么使者，看着风光，其实永远被困住，哪有他在人间逍遥自在？”
“这样啊……”那个软软的声音说，“可是我觉得人间一点都不好，吃东西还要等人来喂。”
那个粗粝的声音说：“朱老八既然把我们送到这来，就是有他的道理，我们就好好呆在这，别像那家伙一样，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那个软软的声音“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院子里又重归寂静。
只不过多了一个黑影。
夜色静谧，口水落在地砖上的声音如此清晰，就仿佛雨滴落在青青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