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朱老八
现在的猪都这么有灵性的吗？
两只猪仔扒着常兮的裤腿，她往左边挪一步，猪仔就跟着往左；她往右边挪一步，猪仔就跟着往右。
也不哭，也不闹，就紧紧地用两只小短腿抱住她的腿，比人类幼崽还会撒娇卖萌。
常兮手足无措，只能向朱老板求助：“老板，你家猪是成精了吗？为什么抱着我不松手？”
朱老板也是第一次见这场面，支支吾吾了半天，说：“可能它们和你有缘吧。”
最后，还是九暝屈尊蹲了下来。
他伸出两根长而有力的手指，夹住猪仔脖颈上的那层嫩肉，直接将它们提溜到了一边。
猪仔被扔在了地上。他收回了手，嫌弃地说：“脏。”
常兮立刻从包里掏出湿纸巾给他。九暝擦了手之后，脸色才平复。
两头猪仔见这一幕，又是哼唧哼唧两声，不知是不是常兮的错觉，她竟然从这哼唧声里听出了一丝委屈。
常兮好奇地问朱老板：“老板，你这猪是哪来的呀？”
“就和其他猪一样育种的啊，不知道怎么长成这样子了，”朱老板也觉得匪夷所思，“要不算了，我重新给你挑吧。”
两头猪仔似乎能听得懂人言，一听算了，那岂不是最后要被杀了埋土？立刻又冲到了常兮的脚边，呜呜直叫起来。
那声音真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苏轼看了都想重写前赤壁赋。
常兮被它们叫得心软，犹豫了一下，说：“要不这两头我买了吧。”
朱老板劝她：“我再给你挑一头别的吧，这两头猪你买回去敢吃吗？”
这话说到了常兮的心坎里。倒不是她害怕这猪有病，不敢吃，而是这猪太通人性了，就跟人类的小孩子一样，怎么下得了嘴？
“那要不您再给我挑一头，我加点钱，三头一起卖给我？”
朱老板立刻应下，亲自给她挑了一头普通的猪仔，这猪仔个头也挺大，就是额头一个大包，估计是一开始疯狂逃窜的时候撞到了围栏上。
朱老板给三头猪称了重，给常兮打了个五折，最后在得知他们三个住在无启村的时候，还表示可以开卡车送他们回去。
常兮客气道：“谢谢，但是您来回奔波，到时候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朱老板处理掉了两头怪猪，心情颇好，坚持送他们回村。常兮思忖，三头猪仔，确实不太好带回去，便答应了老板。
卡车上，朱老板本来想把三头猪仔都装进铁笼子里，谁知那两头会抱大腿的猪仔对后来的第三头十分嫌弃，扭着屁股表示不愿意进同一个笼子。
常兮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通人性的猪，会撒娇、会委屈、还会看人下菜碟。
她忍不住揪了揪其中一头的耳朵：“怎么，你们还孤立人家呀？”
猪仔不满地哼唧了一声，扭过身去，拿屁股对着她。
常兮哑然失笑。最后，只有第三头猪仔被单独关进了铁笼子里，另外两头就散放在皮卡车的车厢里，和常兮三人享受同样的待遇。
朱老板一开始还担心这两头猪仔乱跑，路上趁机跳车逃走，没想到它俩倒是十分乖巧，甚至其中一只还趴在了常兮的腿上，主动给她当抱枕。
这猪仔通身没有一丝臭味，皮肤粉嫩，肉又软又弹，上面覆盖着一层短短的绒毛，手感绝佳。
更重要的是，它似乎能根据外部环境的温度调节自身的温度。刚刚在室外，春寒料峭，就热乎乎的；这会到了皮卡里，常兮一头热汗，它就开始散发丝丝凉气。
常兮只觉得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冰水袋，往后一躺，比呆在空调房里盖棉被还舒服。
九暝坐在她的边上，注视着这一幕。
常兮问他：“你要来试试吗？这猪撸起来超——级——舒——服——！”
常兮刚问完就想起来，九暝刚刚还嫌弃这猪仔脏呢。她正想说算了，九暝居然伸出手，落在了猪仔的肚皮上。
猪仔顿时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常兮怀抱着猪仔，猪仔露出肚皮，九暝的手就放在那粉嫩的肚皮上，轻轻地揉了两下。
常兮眨了眨眼睛，内心无声地疑问：这场景怎么有点奇怪？
正在纠结，九暝已经收回了手，对她说：“确实很舒服。”
常兮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有一种品味得到了美人认同的喜悦。
胡岱在边上看她撸猪，看得眼红，踢了踢另一只趴在地上的猪仔：“喂，也来给我撸撸。”
猪仔冷漠回头，抬起后蹄，给了他一下。
胡岱痛苦地抱住了腿：“你这猪怎么这么凶啊！“
猪仔哼唧一声，扭了扭屁股，十分高冷。
常兮抱着另一只乖巧的猪仔，哈哈大笑。
驾驶座上，朱老板听着后车厢传来的欢声笑语，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同于做买卖时的故作憨厚，这个笑容带着一丝欣慰。
他回头，看了一眼被关在铁笼子里的那只猪仔。
猪仔似乎对这番待遇十分不满，竟然咬住了笼子的铁丝，哼哧吐气。
朱老板松开了方向盘，卡车依旧稳稳地向前开着。
他弹了一下笼子，猪仔不甘心地收起了咬住铁丝的牙，但脊背起伏，似乎仍带着怒意。
朱老板无奈地摇摇头：“我啊，只能帮你们到这了。”
他转回身，从夹克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红塔山，抽出一根，食指一捻，无火自燃。
他深吸一口，吐出了一个袅袅的烟圈。
望着窗外的青山绿水，他的眼神有些痴然：“都说神仙好，法力无边，寿与天齐……要俺老朱说啊，还是这人间好。”
“吃的好，喝的好，美酒美人，多好的日子啊。”
“谁想到呢，一眨眼，日子就和当年大不相同了。”
一声叹息，随着烟雾飘散开来。
隔着雾障，后视镜里，隐隐可见一道猪首人身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