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翼而飞的猪头
“啊——”
常兮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气。
摸了摸额头,一手的冷汗。
睡衣黏在身上,后背湿漉漉的。
她怔怔地下床,换了身衣服,才发现屋外已是旭日当空。
清风拂来,万物从黑夜的沉寂中苏醒,飞鸟掠过山岭,羽翼舒展,如这天地间最写意的笔锋。
九暝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院子的石桌边,沉静地眺望远处的钟山。
见常兮神色不定地走出来,他默默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常兮接过,喝了一大口。水滋润了干涩的喉咙,也抚慰了她的心神。
“我好像做了个梦。”她在九暝的身边坐下,揉了揉额头。
“是。”九暝很肯定地说。
“你知道?”
“我听到了你的喊叫。”九暝说,“是噩梦吗?”
“唔……”常兮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梦到一头怪兽要来吃我。”
“然后呢?”
“然后……它要扑上来,我就醒了。”
那是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就和方才一样,从睡梦中猛地惊醒,慌慌张张地推开屋门。
不同于此刻的万物复苏,梦里,院子里仍是化不开的浓稠夜色,伸手不见五指。
就在这样漆黑的夜里,她听到有人在哭。
她茫然地摇了摇头,一度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那哭声又重复了一遍,甚至声音在发抖。
不是女子的如泣如诉,不是婴儿的呱呱啼哭,那哭声洪亮震耳,竟似一个成年大汉在嚎啕大哭。
常兮循声走去,只见院子的中央,隐隐站着一个黑色的轮廓。
莫非是进了贼?
她这样想,地面就开始微微震颤起来。
黑影一步一步走来,她终于看清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一头四肢着地的动物,浑身长满了坚硬的毛发,鼻子如猪一般凸起,头上却顶着一个形似犀牛角的犄角。
那怪物足足有一米多高,壮得像头牛,迈步之间,地砖都被踩踏得颤动。
见到她,怪物哼哧一声,两颗电灯泡大的眼睛亮了起来。
獠牙伸出,涎水滴落,那成年大汉嚎啕大哭的声音再次响起。
常兮终于明白为何那声音在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她转身就要往屋里逃,却听到耳畔传来呼呼风声,头顶已经投下来一大片阴影——
然后……
然后,她就撞到了什么东西,从梦里猛地惊醒。
撞到了什么呢……
似乎是很坚硬的东西,硬得像钢铁,烫得像太阳。
常兮绞尽脑汁,却还是想不起梦最后的场景。
正在这时,吱呀一声,院子门被推开了。
来的人是胡岱,他挎着一篮子菜,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常兮,我在田间摘了点蒜薹,可嫩了,炒肉一定很好吃……卧槽!”
“怎么了?”常兮一惊。
胡岱指着猪圈,目瞪口呆:“猪、猪死了?!”
常兮走去一看,猪圈的围栏碎了一大片,地上躺着一具鲜血淋漓的猪尸,一路血迹,淅淅沥沥。
剩下那两头猪仔缩在干草垫子上,瑟瑟发抖,抱成一团。
胡岱看着地上的猪尸,一脸惊悚:“你把这猪杀了?”
常兮摇头:“我刚买回来,杀它干嘛?”
胡岱指着猪尸,不可置信:“那、那是狼进来咬的?怎么头没了?”
那死猪横尸在猪圈前,整个脑袋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碗口大的血窟窿。
常兮仔细打量:“这好像是最后买的那头猪……应该不是野兽进来咬的吧,不然不会只咬走一个脑袋啊?”
胡岱搓了搓胳膊:“不是野兽的话,还能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也不可能是人啊,谁半夜来别人家里,偷个猪头?”
胡岱问:“那你昨晚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常兮正欲摇头,突然想到了那个光怪陆离的梦。
现在想起来,梦里的那头怪物,鼻头前突,鼻孔外翻,獠牙凸起,头上一个肉犄角……
常兮咽了咽口水,扭头去问坐在石桌边的九暝:“你昨晚听到动静了吗?”
九暝撑着脑袋,遥望远方的钟山:“没有。”
“真的?”
“我睡得很熟。”
常兮眨了眨眼睛:“可是你刚刚还说听到我做噩梦的叫声。”
九暝的背僵了一下:“因为那时候我正好起床上厕所。”
常兮已经怀疑地蹙起了眉头。迎着她审视的目光,九暝面不改色地起身,走到了这具无头猪尸面前,驻足凝视。
他神色严肃,宛若福尔摩斯在勘查案发现场。
常兮不由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发现。
九暝看了一会儿,微微启唇:“反正都死了,不如吃了吧。”
常兮:“……”
胡岱眼前一亮:“我带了刚摘的蒜薹,正好能炒肉。”
常兮瞧了瞧胡岱挎着的菜篮子,新鲜摘下的蒜薹,还带着清晨田间的露水,青翠欲滴,炒个肉片,一定又香又脆……
“那早上就吃蒜薹炒肉,我再摊个鸡蛋饼。”常兮一锤定音。
胡岱立刻雀跃起来,九暝的脸上也露出了肉眼可见的满意,立刻将无头猪尸拖到了水槽边,用水龙头洗净,菜刀嚯嚯,不一会儿就把一头猪分成了大小合适的肉块,就连猪腰、猪肚、猪心这种内脏下水都摘下来,整齐地堆在一边。
他记得胡岱当时说的那句话呢——猪身上都是宝。
他生得一副神仙模样,静坐的时候唯美如尘封的古画,给猪冲洗、刮毛、剔骨、切块的时候,动作也是行云流水的好看。
但落在猪圈里剩下的两头猪仔眼中,这简直比十八层地狱里杀人剥皮的夜叉还要魔鬼。
除了蒜薹,胡岱还摘了几根黄瓜。他洗了两根,掰断了喂猪,却发现两头猪仔缩在草垫上,喊了几声都没答应。
胡岱奇怪道:“这两头猪怎么一直在抖啊?不会生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