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卢家人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三人就搭着村里人的车进了城。
常兮对这一天的规划很简单:上午去警局做笔录,下午去买猪仔和鸡仔,晚上搭车回家,吃晚饭。
当然,得先吃顿早饭。
警局边上的早餐店大同小异,都是一个小小的铺子,在街边的人行道上支了几张木头桌子和塑料板凳。
三人随便捡了一张桌子坐下,店里只卖豆浆、油条、大饼、麻团这几种,常兮就让老板每样都来几份。
虽然店面简朴,但卖的东西都是现做现磨,份量实在。豆浆一大海碗,只加一点点白糖,入口满是黄豆的清香。油条和大饼现炸现烤,蓬松酥脆,轻轻一咬,满嘴酥皮。
九暝两口吞了一根油条,正在品味这油炸的美味,就见常兮将油条掰碎,泡在了豆浆里。
他有样学样,也试了一下,果然,泡过豆浆的油条绵绵软软,亲亲一抿,就化在嘴中,口齿间都是豆浆的香甜。
“这就是人类的智慧吗……”
“啥?”见九暝盯着豆浆里的油条喃喃自语,常兮问。
九暝微微摇头:“没什么。”
常兮也不再追问,吃完一根油条和半张烧饼,她就饱了。
看看时间,也到了警察上班的时候,就说:“那我去做笔录,你们吃完在附近逛逛,别走远就行。”
“等一下。”她正要起身,就见胡岱咽下了嘴里的麻团,一把拽住了她。
常兮奇怪地问:“怎么了?”
胡岱羞涩地说:“那个……你能先把账结了吗?”
常兮正想说,就十几块钱,你先买了呗,就见老板笑盈盈地端着一碟堆成小山的油条走了过来:“您好,这桌加的二十根油条。”
常兮:“二十根?!我没点这么多啊……九暝!”
听到常兮猛的拔高的声音,九暝接过碟子的微微一顿,手一转,将这一盘油条放到了胡岱的面前。
胡岱瞪圆了眼睛:卧槽,你拉我下水?!
九暝面不改色:“我觉得你吃的太少了,所以给你点的。”
常兮:“……”演,给我继续演。
最后,常兮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张红票子放在了桌上:“这个,早餐伙食费的上限,吃完你们自己把账买了,我先去警局一趟。”
九暝顿时如释重负,立刻将这碟油条拽到了自己面前。
胡岱:“……”好歹给他留一根啊!
常兮到了警局,那具尸骨的化验结果已经出来,正是六年前死去的褚甜甜。
根据尸检结果,褚甜甜前胸被刺中三刀,当场丧命。
至此,这桩陈年悬案终于水落石出。
六年前的夏天,刀疤脸和黄毛在江北县火车站挟持了暑假回家的褚甜甜,搭上了司机的面包车。
车行至偏僻处,刀疤脸和黄毛意图抢夺车辆,导致面包车侧翻,坠入河中,司机一家五口因此丧命。
而这两人则带着褚甜甜跳车逃跑,鸠占鹊巢,藏进了无启村的褚家。
随后,担心褚甜甜走路风声的他们直接杀人灭口,然后将尸体通过梯子等工具扔进了隔壁常家的院子里,再自己翻墙过来,抛尸入井。
经年累月的落叶堆积和尘土覆盖,掩盖了他们来过的痕迹。
他们以为从此高枕无忧,逍遥自在。
直到常兮突然归来。
这件案子可以算作结案了,但李宝刚却面带愁绪,熬得眼圈通红。
常兮问:“还有什么地方有问题吗?”
李宝刚苦笑:“还有那辆面包车啊。”
常兮奇怪:“那辆车撞死了那两个人之后,不是被你们带走了吗?”
李宝刚扫了一眼左右,将常兮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车跑了。”
常兮吓了一跳:“什么叫跑了?”
李宝刚说:“本来那辆车作为关键证物,证物科管得好好的,结果昨晚突然消失不见了。”
“监控没拍到它去哪了吗?”
李宝刚神色复杂:“昨晚突然停电,我们找人来电路检修,等修好之后,就发现那车消失不见了,附近几个路口的监控都没拍到它,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常兮嗫嚅了一下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莫名地,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绿衣少女的形象,她来时背负血海深仇,去时已经手刃仇人,从此潇洒转身,一叶孤舟,遁入江湖。
李宝刚看她怔怔地出神,就安慰道:“算了,别想了,这案子过段时间可能就不归我们管了。”
常兮问:“什么意思?”
李宝刚朝天花板指了指:“上面有人,专门处理这种东西的。”
专门处理这种东西?
是专门处理各种灵异事件吗?
常兮还想追问,李宝刚已经被人喊走了:“李叔,你快来,这边有东西!”
喊人的是个年轻警察,常兮觉得有点面熟。
李宝刚匆匆和常兮说了声再见,就扯着嗓子走了过去:“什么东西?”
常兮不便打扰,正要离去,却听那个年轻警察说:“都是卢家的人送来的,说是祠堂里的文物档案什么的。”
她的脚步立刻顿住了。
索性走到了拐角处,无人注意,她就转过身去,悄悄一瞧。
那些东西大多是密封的各种宣纸文件,还有两块小推车推过来的石碑。
李宝刚叉腰站在这堆玩意面前,一个头两个大:“那让他们找文保局和档案馆啊,找我们干啥?”
那个年轻警察说:“他们说这些东西不吉利,警察局阳气重,能镇住。”
李宝刚无语:“那他们怎么不送和尚庙里啊?那儿阳气更重!纯阳!”
那个年轻警察噗嗤一笑:“他们说再也不敢信什么鬼神祭拜了,那都是封建迷信的糟粕,以后卢家家训第一条,就是做一个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
李宝刚奇了怪了:“他们一家不是最信这个的么,怎么突然转性了?我上次去检修那个祠堂,那当家的老头还死活不让我进去,说什么祖宗荣耀,八代传承,外人进去会破坏他们家族的气运,气得我都想踹他一脚。”
年轻警察小声地说:“我觉得他们是这里出问题了。”
说着,指了指脑门。
李宝刚挑眉:“你啥意思?”
年轻警察说:“上次雷把卢公祠劈了之后,他们一家都想重建,大家聚在一起商议的时候,突然又是一道晴天霹雳,直接把祖宅点着了。“
李宝刚:“……”
年轻警察继续说:“房子着火不说,卢家人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地生病,卧床不起。”
李宝刚有些不太自在地舔了舔嘴唇:“这不冬春之交吗?季节性流感,正常。”
年轻警察瞟了一眼左右,压低了声音:“但是他们说,病了之后总是做梦,梦里有一个女孩来找他们,说如果他们敢再给卢太守建造祠堂,就不是房子着火这么简单的事了。”
李宝刚眉头一跳:“这种话你也信?”
年轻警察无奈地说:“李叔,在我跟着你办面包车那个案子之前,我是不信的。”
常兮这才明白为何觉得这位警察面熟了。
这不是见到面包车撞死黄毛和刀疤脸之后,一头晕倒进了医院的那位吗?
看来这件事彻底改变了他的某些世界观。
小刘同志继续说:“他们说梦里的那个女孩没有双腿,用膝盖跪着走路。然后他们去查了地方档案馆……说这个女孩可能是卢太守的女儿。”
常兮的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