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卢太守
进了院子之后，反而更加尴尬。
三人坐在院子的石桌边上，面面相觑，空气中满是鸦雀无声的沉默。
当然，尴尬的是常兮，九暝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胡岱则从九暝出现那一刻起，就低头无言。
常兮上一次这么尴尬，还是第一天进律所实习，一不小心把餐盘打翻在了人事总监的头上。
菜汤混合着油汁，在人事总监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缓缓滑落，白衬衫的领子上洇开大片的黄色痕迹。
常兮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死一般的寂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常兮脸涨得通红，赶紧掏出餐巾纸去擦他头上的菜汤。
下一秒，一顶假发就被她抬手抓了起来。
食堂的白炽灯下，人事总监的脑袋，比餐盘里的白煮蛋还要光滑透亮。
想到这里，常兮忍不住噗嗤一笑。
两双眼睛齐齐疑惑地看向她。
“呃，我就是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情……”常兮说，“九暝，你吃午饭了吗？”
九暝摇摇头。
“那你跟我们一起吃？”常夕问。
九暝说：“吃什么？”
常兮愣了一下：“烤鸭，盐水鹅，再做一个西红柿鸡蛋汤。”
九暝点点头：“好。”
常兮“哦”了一声，就去厨房做菜。
等她系上围裙，开始切西红柿，才突然意识到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九暝的态度，怎么就像是在他自己家？
烤鸭和盐水鹅都是在镇上买的，直接上锅开蒸，西红柿、鸡蛋和小葱则是胡岱友情提供，缓解了常兮现在一无所有的燃眉之急。
西红柿下锅炒熟，倒水烧开，再淋上一碗蛋液，蛋液入水，迅速膨胀成花，洒上葱花和盐，就是一大碗色泽诱人的西红柿蛋汤。
揭开电饭锅蒸笼的盖子，肉香四溢，院子里的胡岱和九暝立刻坐直了身子。
“开饭！”常兮将饭菜端上桌，坐下说道。
下一秒，九暝和胡岱的筷子就同时夹住了那只油光滋润的鸭腿。
九暝微微斜眼，瞥了胡岱一眼，胡岱立刻怂成了一只狗子，默默地放下筷子，转战鸭胸。
九暝满意地将鸭腿送入口中，咯吱咯吱，几秒钟就将一根鸭腿全部吞入肚中。
常兮看他吃饭的模样，忍不住问：“你不用吐骨头吗？”
听他吃东西的声音，竟是连着骨头嚼成粉碎，几口就吞下一大块肉。
九暝匆匆摇了摇头，筷子已经落到了另一块鸭肉上。
常兮也尝了尝镇上买来的烤鸭。鸭皮金黄，又焦又脆，配上皮下脂肪烤出来的天然油滋和刷的一层桂花蜜，甜中带咸，香中带鲜，回味无穷。
烤鸭虽然好吃，但她的饭量在那里，吃一碗就跑了。过了一会儿，胡岱也摸了摸肚子，恨铁不成钢地放下了筷子。
只有九暝，仍旧以一种风卷残云的速度扫荡着两菜一汤，连西红柿蛋汤里的葱花都没剩下。
作为一个厨子，常兮感受到了莫大的成就感。
吃完饭，收拾好桌子，三人抓了一把瓜子，围在一起，咔嚓咔嚓。
瓜子烘烤得喷香，尤其是焦糖味的，入口是咸，回味是甜，常兮一吃就停不下来。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院子，她吸了吸鼻子：“我怎么觉得有股臭味？”
胡岱嗅了嗅：“的确，不会是哪里死了什么动物吧？”
“动物？”
“老鼠，野猫，还有外面可能翻进来的小狗，”胡岱翕动鼻翼，“这有点像肉腐烂的那种味道。”
这么一说，常兮也觉得是这个味道：“但家里不是打扫过了吗？没发现有老鼠的尸体吧。”
胡岱唔了一声：“这倒也是……”
九暝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看两人都思索起来，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刚想说什么，就见常兮嗑完瓜子，拍拍手：“算了，不想了，改天去买点花花草草放院子里，就能把这味道盖过去了。”
九暝：“……”
胡岱也点点头：“行啊，顺便再买点瓜子，这五香味的好吃。”
常兮看向九暝，询问他的意见：“你觉得呢？”
九暝正想说，这个院子还可以再看看，就听常兮郑重地问：“我觉得焦糖味的更好吃，你呢？”
九暝：“……我都行。”
看着常兮开始盘算焦糖和五香的瓜子再买两斤，他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心眼是不是有点大……
定下来下次去镇上要买的炒货，常兮正准备去田里下种子，屋外就传来了乌拉乌拉的警笛声。
开门一看，两辆警车停在了隔壁褚家的院子门口，上面下来了李宝刚和另外三个警察，还有一位穿着橙色工作服的打捞人员。
见到常兮，李宝刚朝她招了招手。
常兮走过去打了个招呼，李宝刚说：“不好意思啊，我最近有点忙，这事一直拖到了今天。”
“哦，是有新案子吗？”常兮问。
李宝刚摇头：“也不算案子吧，就前两天，突然打雷，一道闪电劈到了镇上的一座祠堂上，那祠堂算一座历史文化建筑，被雷点着的时候里面还有人，我们都过去抢险去了。”
常兮奇怪：“这两天都是晴天吧？怎么打雷了？”
李宝刚也觉得这事邪门：“就是大晴天的，青天白日，突然就打了一个响雷，然后一道闪电就劈了下来，好巧不巧，正好落在那座祠堂上！”
常兮奇怪：“那座祠堂很高吗？怎么就招到雷电了？”
“不高，是卢家后人自己盖的，才两层高，按理说绝不可能招雷。”李宝刚被这事折腾得够呛，提起来就连连摇头，“虽然没造成人员伤亡，但上面要求全市的历史文化建筑都要装避雷针，我这两天就在排查这个。”
卢？
这个姓氏立刻吸引了常兮的注意：“您知道那座祠堂供奉的是谁吗？”
李宝刚有点奇怪她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说：“是个姓卢的太守，据说以前是这里的地方官，保家卫国，立下大功，他的后人就给他建了一座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