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谁在敲打我的床

    常兮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极度不安稳的梦。

    就跟每一个工作日一样，她拖着疲惫的身体下班，回家，关门，洗漱，躺倒，入睡。

    咚、咚、咚——

    刚闭上眼睛，就传来了咚咚咚的打击声。

    她都不用睁开眼睛，就知道一定是楼上那位自诩艺术家的卖唱歌手回来了。

    别人都是一回家就累得不行，只想躺到；这位歌手却活力惊人，每个深夜都要敲鼓奏乐，寻找灵感，甚至有一段时间还在家里练习踢踏舞，美其名曰要做一名唱跳全方位发展的明星，每天晚上咚咚咚跳到凌晨三四点。

    常兮气得用枕头捂住耳朵，可那咚咚声还是不绝于耳，甚至越发急切了起来。

    “楼上的，你是不是有病啊——”

    她忍不住朝上比了个中指，翻了个身，恍然间却觉得咚咚声离自己更近了，甚至就像贴着耳朵一样。

    而她的耳朵此刻正贴着……床板。

    意识猛地清醒了一大半，常兮睁开眼，瞪着头顶布满蜘蛛网的屋顶，花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身处农村。

    咚、咚、咚——

    咚、咚、咚——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回她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感到了床板的震动——

    这声音赫然就是从床底下传来的！

    常兮的呼吸立刻停滞，就像一只壁虎一样贴住床板，一动也不敢动。

    她越是不动，床下的咚咚声就越发密集，最后竟成了狂风骤雨一般的夺命敲打，恨不得将床板敲断。

    好像……不是想要她的命？

    常兮深吸了一口气，从被窝里摸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刺眼的灯光照亮了小屋，咚咚声停了下来。

    常兮鼓起勇气，慢慢地挪到床边，探出右手，往床底下猛地一摸——

    指尖碰到了什么东西。

    柔软，冰凉。

    就像触电一样，常兮蹭地缩回手，滚到了床的最里面。

    那一瞬间，各种杀人抛尸的新闻和恐怖故事在她的脑海中疯狂翻涌，再加上来时遇到的鬼车和野兽，她的心脏就像是在玩直冲云霄，每一次跳动都几乎要脱出喉咙。

    等了足足半小时，床底下都是一片安静。

    犹豫了一下，她拿起手机，再次慢慢地挪到了床边。

    做了个深呼吸，她猛地伸头，向下看去。

    竟然什么也没有。

    没有尸体，没有鬼魂，更没有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常兮胆子大了一点，又伸头看了一次，这次发现了点东西。

    她翻身下床，将那个东西从床角拖出来，掸去了上面的灰尘。

    这是一个粉红色的书包，常兮记得这个款式在几年前很流行，她读大学的时候几乎人手一个。

    但这个书包上满是褐色的点点痕迹，摸上去硬硬的。

    常兮抠了一块，碾碎一闻，鼻尖散开淡淡的血腥味。

    她的心跳又剧烈地跳了起来，这回她拉开了书包拉链。

    里面装的东西很简单，一个笔袋，两本练习册，五六本薄薄的英语绘本，大头的是一本厚厚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还有一本书角都卷起来的教案。

    常兮翻开那本教案，只见扉页上印着“九江师范大学”六个大字。这是他们省的一所师范大学，也是他们这个偏远省份的一所难得的211。

    看到九江师范大学下面三个娟秀的小字，她的目光凝固了。

    褚甜甜。

    这是褚甜甜的书包？

    她的书包怎么会在这里？

    她遭遇了什么？

    抚摸着书包上凝固成硬块的血迹，在这间寂静的小屋里，常兮听到自己的心脏就像那敲床板的声音一样，咚咚咚地跳动起来。

    直到外面响起了微弱的人声。

    人声似乎在争论什么，偶尔拔高了音调，又很快被刻意压低下来。

    常兮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窗边。农村屋子的窗户是两扇开合的磨砂玻璃，透过中间细细的一条缝，能隐约窥见院子里的情景。

    只见院子里亮着一盏老式电灯泡，灯泡下，那个脸上有一道疤的男子正蹲在水井边上，双臂攒动，手里拿着一件看不太清的东西，不知在做什么。

    给常兮开门的那个黄毛蹲在他边上，正和他低头说着什么，偶尔两个争论几句，黄毛忍不住挥舞着手反驳起来，常兮听到的那几声拔高的调子就是来自他。

    常兮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几分钟，只听见几个零星的词，越听越胆战心惊。

    “杀了……”

    “扔掉……”

    “水井……”

    黄毛说着说着，刀疤脸不耐烦了，劈手将手里的东西扔到了地上。

    寒光一闪，常兮终于看清了刀疤脸在干什么——

    他在磨刀。

    现在，那把菜刀已经被磨到了吹毫断发的地步，肃肃月光下，刀刃流淌着一点寒光，映照出刀疤脸寒气森森的脸。

    他满意地吹去了刀刃的水珠，提刀向这个方向走来。